《不朽》焚珂

27、Chapter 27

　　【求助】我好像喜欢上了那个天天陪我打游戏的中单……
　　楼主心里很慌，求大神支招（你怎么回事，小老弟.jpg）
　　1L：前排坐等
　　2L：妹子吗？打得好的妹子的确招人喜欢
　　3L：我身边就有一个打得好的妹子，长得好声音甜还喜欢撒娇——除了是假的简直完美
　　4L：……6
　　5L：我开始期待这个中单是个男的了（滑稽）
　　6L（楼主）：我不知道他是男的女的……打得的确挺好，常用英雄也是狐狸光辉皎月蛇女球女冰女这种好看又强势的女性英雄
　　7L（楼主）：我是打野，大家都懂，单双排就那么回事，要么中野要么下路。
　　8L：双排不开语音？我不信
　　9L（楼主）：他说在网吧，很吵，所以不开语音——但是语气很萌，手速也快，五杀了就要亲要抱，我真的抗拒不了
　　10L：我赌一包辣条是男的
　　11L：怎么就是男的了？打得好的女生又不是没有，说不定人家只是害羞而已——楼主不要怕，大胆表白吧！
　　12L：顶楼上，反正别人可以血赚，你永远不亏
　　13L（楼主）：我加了他□□，资料里填写的是男，但是头像和气泡都是那种很萌的很少女的那种。一般的男生怎么可能用那种动漫美少女头像还有一闪一闪的彩虹气泡？
　　14L（楼主）：空间也很甜啊，经常发一些甜食电影票的照片——我观察过她的手，超白超细，男生的手要是长这样我直播吃翔。、
　　15L：楼主开始用“她”了……这是已经认定了？
　　16L：不管怎么样，支持楼主！
　　17L：有点好奇你们打的是什么段位啊？黄金白金打得好的妹子的确挺多。不过这个年头黄金白银的都能找到真爱，让我这个钻石的情何以堪。
　　18L：……楼上不要酸，十区妹子多，你打个新号，一局能捡到好几个
　　19L（楼主）：我们都是最强王者
　　20L（楼主）：但她点数比我多
　　21L：……
　　22L：我是一条酸菜鱼，又酸又菜又多余
　　23L：我以为楼主是来秀恩爱的，我错了，原来是来秀段位的
　　24L：打扰了，菜鸡不配有对象
　　25L：打扰了，白银不配有队友
　　26L：打扰了，黑铁不配有名字
　　27L：打扰了，但我还是想说昨天演我的孤儿不配有妈
　　28L：给楼上递话筒
　　29L：没什么，就是一天打了三场晋级赛，不是演员就是挂机，有点焦躁
　　30L：楼上什么段位？
　　31L：钻四，MD气死老子了，八十一局明码标价，老子当场一首《你妈死了》送给在座所有孤儿
　　32L（楼主）：……八十？王者局一百，不过是一点一百，我遇着好几回了
　　33L：惊现楼主！
　　34L：一点一百那不是一局上千？有钱人真会玩。
　　35L：钱这么容易赚的吗？我也去试试！……对不起我忘了我是个黄金
　　36L：？？？？你们是不是忘了重点？？？？重点是演员吗？
　　37L：别的不说，王者妹子万中无一，楼主心里明白就好
　　38L：+1
　　39L：+2
　　40L：+10086
　　……
　　85L：所以说楼主人呢？
　　……
　　139L（楼主）：来晚了，刚刚她拉我打游戏，现在才看手机
　　140L（楼主）：[图片][图片]
　　141L（楼主）：这个“最甜中单超级c”就是她，第一局她mvp，第二局我mvp——如果她没有让我五杀的话就是她mvp。
　　142L：奇怪了，我这个钻石为什么要操心两个王者谈恋爱？
　　143L：奇怪了，我这个铂金为什么要这里逛贴吧？
　　144L：奇怪了，我这个青铜为什么要哭得这么大声？
　　……
　　153L：奇怪了，人类的本质为什么是鸽子而不是复读机？
　　154L：……大概是因为楼主又鸽了我们去和他的王者中单打游戏了吧
　　155L：柠檬树上柠檬果，柠檬树下你和我（手动再见）
　　156L：太真实了
　　157L：如果有一个王者700点中单愿意天天跟我玩还让五杀，管他男的女的，他就是我一生的灵魂伴侣
　　……

　　“叩叩。”
　　方墨下意识将手机关掉塞进枕头底下：“门没锁。”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慌张什么，明明只是睡前正常地逛贴吧，却被这么莫名其妙一看就是标题党的帖子吸引了注意力，弄得本来就乱的情绪更加焦躁。
　　先进门的是一只拎着透明塑料袋的手，极长极白，看的他一下子就猜出了来者是谁。
　　方墨闭了闭眼，心里乱七八糟地闪过各种想法——第一个竟然是楼主可以开直播了。
　　洛非举了举手上的袋子：“我们回来了，要不要吃点夜宵？”
　　虽然晚上什么都没吃，但方墨简短地回答他：“不饿。”
　　然后某人的肚子就很诚实叫了一声，非常不给主人面子。
　　方墨：！！！
　　洛非：……
　　洛非：噗

　　“你买了多少？”方墨看着摆满了一整桌的东西，从街边烤串到广式靓粥一应俱全，无语道，“把我当猪喂吗？”
　　“有什么关系，”洛非满不在乎地坐下来，介于房间里唯一一把椅子被起来吃东西的方墨占了，他自然而然地在方墨床边坐下，“你吃不完就放冰箱啊，明早热一下就行了。”
　　方墨斜睨了他一眼：“说得好像你明天早上起得来一样。”
　　洛非竖了个中指给他。

　　很难形容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两人共处一室，各做各的，彼此之间不说话，连眼神都落在不同的地方。空气里没有暧昧的香味，寂静的夜里也没有出现煽情的音乐——可心脏是暖的，它不再像之前的某个时刻，跳的大声又冲动，莽撞地似乎要将一腔热血都剖开来给别人看，乞求那人一星半点的反应。它像是被什么轻柔地包裹起来，被洁白的羽毛或者轻盈的棉花，安静又舒适，胸腔里氤氲着反射阳光的气泡，呼啦啦飞过来又飞过去，整个人仿佛漂浮在空中，快乐到傻气。
　　方墨放下筷子，轻轻按在自己的胸口，那里正缓缓又有力地跳动着。
　　他听得见，听见那人轻缓的呼吸声，手指点在屏幕上轻微的滑动声，于是哪怕刻意眼睛不去看，也能在脑海里描绘出少年规规矩矩坐在床单上捧着手机打发时间的样子。
　　挥之不去，却也不想挥去。
　　他在干什么呢？方墨拿起筷子，心思一次又一次地飞出去，是在看搞笑的段子吗？打游戏？还是在刷朋友圈？或者，在跟别人聊天？
　　如果时间能静止就好了。方墨第一次生出如此不着边际又无厘头的念头。
　　如果能和这个人一直到尽头就好了。

　　“小非，”门外响起了何封的声音，“方墨，小非在你这里吗？”
　　方墨被骤然响起的声音吓了一跳，有种隐藏在心底的秘密猛然被人发觉的惊慌：“在，进来吧，门没锁。”
　　何封拿着一个包装盒走进来：“基地阿姨签收的，收件人写的是你的名字，但没有填你的电话号码——可能是粉丝送的。”
　　洛非拿过来掂量了两下，有些重，皱眉头道：“又是粉丝送的？要不还是在微博上说一声吧——都是学生，自己都没什么钱，买票来看比赛已经很支持了。”
　　何封摊了摊手：“上次那个送你百达翡丽的，我觉得不像是没钱的样子。”
　　“那种东西能收吗？”洛非一头黑线，“我当天就给她邮回去了。”
　　“嗯，还附赠一封八百字的手写《小学生守则》。”
　　方墨在一旁插话：“《小学生守则》有八百字？我怎么记得就二十几条。”
　　“他自己编撰的，”何封提起这事就想笑，“抓耳挠腮写了一下午，啰啰嗦嗦凑了八百字，其实就是小学生守则的内容。开头是‘同学你好’，结尾是‘此致敬礼’，真亏他格式没写错，不对，应该夸老师教的好，致字还知道顶格写，”说着何封假装欣慰得抹了两把眼泪，“不容易啊。”
　　方墨饶有兴趣地追问道：“后来呢？”
　　“后来？哪里还有后来，小姐姐喜欢的是冷酷无情的俊美电竞杀手，不是字写的像螃蟹一样还罗里吧嗦只为凑够八百字的小学班长。”何封摊手，表情充满戏谑。
　　洛非没理他，因为他已经把东西拆出来了。
　　“卧槽卧槽卧槽！”
　　说话的是何封，他直直盯着洛非的手，一屁股坐在方墨床上：“好性感一键盘！”
　　108键，纯黑的底盘，字母侧刻，没有什么多余的花里胡哨的装饰，键帽大部分是黑色的，间或有金红色的点缀其中，看上去好像并无规则，非常随意，却令人意外地感到无比和谐与帅气——或者用何封的话说，性感至极。
　　洛非看着何封垂涎欲滴的表情，想了想还是将键盘递给了他。
　　后者拿到手里就开始上下其手，极尽猥琐之能。
　　“天哪听听这轴体，是青轴吧我的天，樱桃轴吗？不对比樱桃轴还要舒服啊！”
　　“啧啧啧，这手感，这侧刻，好几把炫酷！”
　　“牌子呢？什么牌子的？卧槽是雷蛇的！”
　　“呜呜呜为什么没人送我啊，谁愿意送我我以身相许啊呜呜呜。”
　　洛非的目光非常纠结——很难形容，他的视线同样黏在键盘上拔不下来，手指也在无的弹动，看得出来他也很喜欢——但是他并没有将键盘拿回来，相反他叹了口气：“你要是真的喜欢，那就送你吧。”
　　此话一出，何封和方墨都愣住了。
　　“诶，”何封愣了一下，联系上下文得出了一个惊人的结论，“你要我以身相许？”
　　他看看洛非，又看看抱在手里浑身散发着“老子帅吗”气息的键盘，一边抚摸一边依依不舍道：“也，也不是不可以。”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起来。”
　　一直没出声的方墨突然低声道。
　　何封和洛非看着彼此，不知道他指的是谁。
　　方墨指了指何封：“你，起来，不准坐我床上。”
　　何封下意识起身，傻乎乎地问：“为什么？”
　　方墨憋了几秒才道：“我洁癖。”
　　何封一伸手指向还坐在床上的洛非：“那你为什么不叫他也起来？”
　　洛非突然被cue，不明所以地站起来，和何封一起充满疑惑地看向不知为何突然发疯，不突然洁癖的智障打野。
　　方墨说不出话，烦躁地在房间里走了两圈，指向何封：“你，把键盘放下，然后出去。”
　　何封肚子里有一万本《一万个为什么》，但此刻他再迟钝也发现了不对劲，想到这对中野好不容易缓和下来就要再度面临寒冬的关系，不禁悲从中来。于是何封默默放下键盘，举高双手从房间里退出，顺带贴心地关上了门。

　　“为什么不要这款键盘？”
　　房间里并没有何封想象的暴风骤雨，方墨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地让人毛骨悚然。
　　洛非此刻就觉得寒毛耸立，但是转身就跑实在太丢脸了：“……因为我没用过啊。”
　　“没用过就不想用？”方墨反问。
　　洛非回答得理所当然：“键盘当然要用自己玩的顺手的啊，用的最久肯定是最好的啊。哪怕这个键盘一看就很牛逼，但用新的反而会不习惯。”
　　衣不如新，人不如故。
　　是啊，多简单的道理，新来的永远比不上原来的，因为没有那些并肩作战过的时光，没有逆境里彼此扶持的岁月，一开始就被人弃置不用，是万分无奈之下的备用选项。
　　方墨看着那把键盘，孤零零被人放在床上，哪有半分帅气可言，漆黑的键帽毫无光泽，喑哑得仿佛他此刻的心情。之前一直沉浸在美梦里漂浮着荡漾着的心像是被戳破般急速下坠，直至不见天日的深渊。
　　方墨突然觉得很累，这一天起起落落，好似一颗心全系在面前一脸无辜的少年身上，半点不由人。洛非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语，都撩拨得他哭笑不能自己，他甚至不能指责少年为什么要这样说，这样做。
　　因为那颗心是他自己偷偷挂上去的，他甚至不敢让他知道那颗心有多脆弱。
　　又是多么炽热坚决。
　　“如果你不想要，那就丢掉吧，”方墨重新坐回椅子上，状似漫不经心地开始吃早就冷掉的夜宵，嘴里满是苦味，客观又克制地建议，“好歹是别人的一份心意，送给别人还是有些不太合适。”
　　那是我送你的礼物。
　　提前四个月定做的客制键盘。
　　独一无二，专属于你。
　　可惜你不想要。
　　没关系，那就丢掉吧。
　　方墨停下动作，硬生生将眼中的湿意憋回去，忍得喉中腥甜却不肯多说一个字。
　　只是不要让我的心意在别人的手里大杀四方，践踏得咔咔作响。
　　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