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朽》焚珂

17、Chapter 17

　　第一场有惊无险的拿下并不代表接下来的一切也顺顺利利的。
　　第二场由于阵容的原因使得双方一比一平，不得不拖到了最后一场。
　　不过在场的都是老将了，心态也还算可以，略微调整了一下便进入了第三场。

　　方墨将打野英雄都点了一遍，千珏盲僧男枪豹女猪女酒桶螳螂狮子狗……连薇恩岩雀这种英雄都点了一遍，蔑视之意十足。
　　方墨气定神闲：“我有点想试试薇恩打野。”
　　频道里一片“兄弟你别搞事啊”“打野送人头，举报了”“卧槽你是不是想试试爸爸给你定下的家法”，简直魔音灌耳。
　　最后方墨“迫于无奈”选定了酒桶。
　　何封感叹道：“您不觉得您有点叛逆吗？”
　　第三把bp很快就出来了，LG这边是上单杰斯，打野酒桶，中单冰女，AD奥巴马，辅助牛头；DN这边则是上单剑魔，打野螳螂，中单发条，AD薇恩，辅助□□。
　　算是各有短板，输赢看天。
　　“好好打，”萧冉在进入游戏界面的时候鼓劲道，“这把打完我们就回去庆功。”
　　洛非笑着买了初始装备：“小妈请客吗？”
　　“……叫爸爸，没大没小。”

　　“艹了我的我的，”洛非喊道，“我他妈被定住了放不了E，伤害不够帽子还没做出来。”
　　方墨ping了一下地图：“复活之后三狼给你，赶紧发育。”
　　洛非沉默了一下，语气带着一点讨好：“那，蓝爸爸……”
　　“……也是你的。”

　　这一把双方各有失误，最后一波团战DN率先秒掉了锤石，切断了LG的控制链，冰女主控制不能一套秒人，各种蛇皮走位后带走了对面的螳螂，酒桶进场炸到了对面的AD和辅助，情急之下□□一口将残血薇恩吞下带球跑。
　　此时剑魔和杰斯赶到，又是一番混战，而被吐出来的薇恩则是秀上天际，各种极限输出操作，最终成了全场唯一活下来的人。
　　此时双方门牙已破，超级兵都堵到了家门口，单烟可以选择稳一波回城清兵，也可以直接上高地拆水晶——但是对面的辅助萧冉马上就要复活了。锤石的伤害并不低，被他勾中一波这局就要翻盘了。
　　——这些在单烟脑海里停留了不过半秒便做出了决定，拆！

　　萧冉将镜头拉远，疯狂地点着地板，他感到血液逆流，心脏咚咚如擂鼓，频道里一片寂静，只有电流轻微的滋滋声。
　　快点快点快点！还差一点，就差一点！萧冉拼命在脑海里模拟着他要在什么地方出钩开大，刚一复活就跑了出去，面对着薇恩按下Q——
　　空了。

　　萧冉双手离开键盘，耳边是水晶爆炸的音效，屏幕上显示着是大大的失败二字。
　　他僵直在座位上，呼吸粗重，而旁边的队友已经开始一声不吭的收拾键盘。
　　没有人说话，气氛沉闷。
　　可总要有人站出来说点什么，而他是队长。
　　于是他揉了揉脸，故作轻松道：“晚上吃什么？回基地还是在外面吃？”

　　晚上的基地气氛已经好了很多。
　　胜败乃兵家常事，输都输了还能怎样，游戏照样打，比赛还没完，没人会因为差了太多经济被人堵到家门口就点投降，不到水晶爆炸的那一刻，永远也不会有输赢。
　　萧冉刚结束了一把rank，还在看数据，就被门外等着的姜泓加了出来。萧冉没想太多，打了一天的脑子晕乎乎的，到了他这个段位通常要等很久才能排进去，就把游戏挂着出去了。
　　可是没想到姜泓这次找他的时间格外的长，长到等他回来的时候，屏幕都黑了。

　　“萧冉，俱乐部决定从韩国那边挖一个外援辅助来。”
　　萧冉烟瘾又犯了，他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最后还是忍了下来：“谁？”
　　“Blood。”
　　萧冉啧了一声：“两年转了三个队，还传闻艹粉吸毒的那个逼？俱乐部疯了要挖他？”
　　姜泓叹了口气：“但他操作是真的好，人也年轻才刚二十，据说他跟俱乐部高层保证来了中国一定收敛，绝对不会给战队带来一丝麻烦。”
　　萧冉嗤笑：“是在那边混不下去了吧。”
　　姜泓没说话，显然是默认了这种说法。
　　两人站在训练室门外，走廊里昏黄的灯光拉下了长长的影子。
　　“我是捞了，我认，”萧冉突然出声，“我也知道我年纪大了状态不稳定，战队需要新鲜血液而不是一个团队毒瘤。”
　　“你们要我看饮水机，甚至赶我出LG，我都毫无二话。”
　　“但是别毁了它。”
　　“我为它打拼五年，落下一身伤病，不是让你们这样践踏的。”

　　萧冉躺在床上，眼神空洞而茫然，他忽然记不起自己当初到底为什么会来到这个圈子，又是为了点什么在异乡不断拼搏厮杀，最后落得如此下场。
　　好像五年前的一切都被时间蒙上白纱，影影绰绰看不分明，只记得重重叠叠的人影和尚简陋的模型，宛如隔日的梦前世的景，早就忘了个干净。
　　萧冉缓缓闭上眼睛，梦里似乎有个小孩一直抱着他的手，眼泪如泄洪。
　　“哥哥，我怕。”
　　“哥哥，我好怕。”
　　“不怕，”他轻声哄那小孩，双手血流如注，“哥哥厉害着呢。”
　　“别怕。”

　　DN基地
　　单烟坐在训练室里打rank，落落早就敷着面膜上去睡觉了，上单严蹊出去打电话给女朋友，荆棘这三场打下来也很疲惫，跟剩下的两个人打了个招呼就上去了。
　　空无在游戏的中途递了根烟过来，单烟微微皱眉道：“不用，我不喜欢抽烟。”
　　空无也不恼，将烟收回来自己点上，训练室里立刻弥漫起一股白雾：“你会喜欢的，这个圈子里很少有人不抽烟，职业选手不能酗酒，能减压的就抽烟和草粉两种了。就是那种看起来乖乖的小孩子，进来打不了几场比赛就先成了老烟鬼。”
　　他眉眼笃定，好似单烟迟早要屈服在这些抵御不了的诱惑里。
　　“我没有压力。”单烟面无表情，五官凌厉得像刚开刃的刀锋。
　　空无笑了：“没有人不会有压力的，过于压抑只会逼疯自己。”
　　他像是突然谈兴大发，游戏也不开就跟单烟聊起来：“你是不是瞧不起落落？别否认，我也知道一个大男人整天涂脂抹粉挺让人难以接受的。”
　　“其实他本来不是这样的，那年DN实力大跳水，下路尤其崩的厉害，俱乐部问来问去也找不到原因，只能冷处理着，”空无深深吸了一口烟，呼出来的白雾几乎淹没了他的面容，“后来在俱乐部考虑把当时的AD换掉的时候出了事，那个AD在贴吧微博上造谣落落是个同，天天骚扰他，但为了队伍的和谐他忍下来了，结果俱乐部却要换掉他而不是落落，说的情真意切的……当时闹得沸沸扬扬的，网上骂声一天比一天重，落落出门都有人朝他丢臭鸡蛋，要不是后来俱乐部找到了AD打假赛的证据，说不定落落真的就被迫退役了。”
　　“那个时候落落的精神就出现了一点问题，到现在还是敏感容易受激。那段时间他说话方式都娘了不少，言行举止里一幅自暴自弃的样子——他不喜欢粉红色，他喜欢的是海蓝，他最喜欢的那副机械键盘是定制的海蓝色，但是没有粉色他就会暴躁，于是他不得不在上面缠了一圈绒毛。”
　　“他开始习惯在别人面前表现得娘炮，看着别人恶心的目光反而觉得舒服。那段时间他天天一结束训练就躲在屋子里哭，可是比赛的时候依然表现得毫无瑕疵——我们问过他要不要干脆退役算了，免得受这鸟气，但他从来没想过。”
　　“他说只要他还能打，就不会眼睁睁看着奖杯落到别人手里。”
　　“我有时候也在想，如果换做是我，能不能为一个游戏，一个不一定能得到的奖杯做到这份上，可是我想来想去，我还是觉得我做不到。”
　　“好在我们这个年纪，还有点热血去说梦想而不被人嗤笑，这样一来，倒是能接受自己过不了几年就要退役的事实了。”
　　训练室里一时寂静，只有轻微的呼吸声。
　　单烟依然没有一丝表情：“我没有瞧不起落落，他玩得很好，作为辅助我没有不满意。”
　　空无不置可否地笑笑：“但你也没把他当朋友，事实上，DN里所有人你都不放在眼里。你眼里只有那座奖杯，这很好，我也不打算让你改。可是今天打完比赛我突然发现其实你好像也没有多少想赢的欲望，你好像游离在这个圈子外——我唯一知道你在乎的就是萧冉。”
　　单烟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有问题？”
　　“好歹是对面的当家辅助，担心一下是应该的吧，”空无捏着烟蒂找烟灰缸，半天找不到干脆拿手捻灭了丢在桌子上，“不过我看你今天打得那个狠劲，又觉得没必要操这个心了。”
　　他沉默着拍了拍单烟的肩，探过身替他开了游戏，哑声道：
　　“欢迎来到英雄联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