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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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州太守崔岩恭迎裕王殿下，恭迎青海王，恭迎青海王妃”
“行了行了，情况危急，这些虚礼就先放到一边去吧。” 元嵩伸手将崔岩扶起，询问道：“现如今凉州境内疫情如何了？患病人数与伤亡人数多少？”
崔岩一边将三人带入府衙后堂，一边吩咐府衙内的师爷去取书册。
“禀殿下，疫病出现至今十五日，如今凉州城内外死亡人数六十七人，三百九十五人患病。下官将病患集中安排在城西，城内的大夫都在那里进行治疗。”进到后堂，崔岩引着他们上座，他立于下方向三人进行禀报。此时，崔岩手下的师爷将书册取来了，他将书册呈上给元嵩道：“这是这些时日来百姓的患病情形，请王爷过目。”
元嵩接过书册，细细翻看之后，又递给宇文玥与楚乔，复又看向崔岩问道：“这疫病最早是在哪里出现的？”
“禀殿下，最早是在凉州城外西边的李家村落里出现的。那村子靠山，村民们大多都依靠打猎为生。半月前，李家村的村民夜里来报，说是在村中人患了怪病，疑似瘟疫。下官派人去看情况，村内已有数人被传染，便封了西边的城门，又寻了城内几名大夫过去一同治疗。不曾想两日后，城内也有人出现了与李家村村民同样的症状，不到三日，患病人数便已过百。治疗的大夫们推测，这病很可能是以飞沫传播的，城内患病的人多是城内酒楼负责采购的人或是与他们有过接触的食客，想是酒楼的人去村内采购野物时与染病的村民有了接触，而后回到城内时又传给了食客。为防疫情继续传播，下官只好封锁全城。”
崔岩汇报之时，眉头紧皱，面色不佳，因着多日来的忧心操劳，夜间不曾好眠，眼下有着明显的乌青。突如其来的疫病，接二连三染病的百姓，各家各户惶惶度日，因这病以传染方式为飞沫，便下令百姓尽可能减少出门。若非他及时下令封城限行，谁也不知道这疫病到底会发展成什么样子。
“现如今，城内疫情虽未见起色，但染病人数已被控制下来，这两日未曾出现新的病患。”
“我看那书册上的记录，这疫病的患者似乎大多都是十岁以上，四十以下的人，老人与孩童并不多？”楚乔翻阅完书册后问道。
“是，不知为何，老人与幼童患病人数并不多，同时大多是男性，女子患病人数虽多，但也少于男子。”
宇文玥看向元嵩，轻轻颌首，转眸看向崔岩，“崔大人请带路，我们想去城西看看状况。”
咳嗽，发热，咳血，腹泻……
黄柏，鱼腥草，柴胡；生石膏，知母，水牛角……
水尘脑中闪过无数药方，与其他的大夫们不停地讨论，一样不行便换，反复斟酌药材的搭配与用量，但却毫无起色。
几屋子的病人，百姓过身时的挣扎，还有日益严重的百姓日益痛苦的悲鸣。
无力感又一次席卷了她的全身。
她还是什么都做不到吗？
这么多人在她眼前死去，在她面前痛苦的挣扎，可她却无能为力。
以前，她是公主，她以为以她的身份地位可以轻松救下她想救的人，可她错了；
现在，她是医者，本以为可以救活很多人，可好像，她还是错了……
推着铁药碾的手慢慢停了下来，水尘低下头，愣怔的看着自己的手。这双手早已不复当年的柔嫩青葱，指节与掌心处有着薄茧，也有起初做饭时留下的烫伤与刀痕。这双手变了很多，但一如既往的，一无是处……
母妃，表哥
我该怎么做……
在崔岩的带领下，元嵩三人来到了城西收纳病患的几处医馆。将患病百姓集中安置在城西自然不是毫无缘由。一是染病百姓包括最早出现症状的李家村村民大多居于城西附近，免于运送的困扰；二是凉州城内最大的三家医馆都在此处，便于更好地治疗。
“为了方便医治，分别将三种阶段下的病人隔开，前院是症状较轻的早期病人，中堂东西两侧分别是症状较重以及濒临病危的病人。”一干人等在鼻下抹上麻油①，又将浸过薄荷水的面衣②戴上后，便走进了医馆。崔岩先带着他们进了最近的济世堂，一边带路一边为他们解释道：“水大夫说，不同的程度的病人用的药量不同，都放在一块的话容易混淆。若是把人分别安置，就不容易发错药。且药炉被设在三处地方的中心，能在最快时间将药分发下去。”
“水大夫？”楚乔问道。
“水大夫原本是位游方郎中，两年前来到了凉州，便定居在此。她就住在李家村。她年纪虽轻，但医术不错，日常行医时遇到困难些的人家也不收人药钱，还时常在街上义诊，为那些乞儿赠医施药的。凉州城里里外外的百姓都很敬重她。这一次的疫情也是她最先发现的。”
三人听出崔岩对这位‘水大夫’的赞叹与欣赏，从他话语中透露的信息也让他们心下赞赏。这疫病初期症状并不严重，看上去不过就是咳嗽发热等问题，要等上几日才会出现咳血昏迷等现象，若非此人在第一时间发现不对并采取措施，待发现不对之时，这疫情早已蔓延开来了。
“若是方便的话，能否带我们见一见这位水大夫？”宇文玥问道。
“三位大人稍等片刻，下官问一问水大夫如今在哪一处。”正说着，几个小药童端着药从他们身边经过。崔岩将人叫住，问他们可知水尘现在在何处。
一人答道：“水大夫的话现在正在与其他几位老医师会诊，推敲新药方。大人若要寻大夫们，便去后堂药房吧。”
闻言，崔岩便带着人向后堂走去。
与此同时，水尘正与济世堂、云方馆、百草堂的医师们联合会诊。先前使用的药方虽将将抑制住疫情恶化，但也只对症状较轻的病人有效，其余严重者并无起色。包括水尘在内的几位医师提出兵行险路，此时不求稳妥，用药险些。而其他几位较为保守的医师则反对，若是病人用了药方后撑不过来，或是引起什么并发症该如何。
崔岩等人此时已经到了后堂，还未走近，便可听到里面激烈的争吵。
“……并非不想求稳，可现如今已有数十人临近垂危，一味求稳，对重症病人而言不过是拖字诀。拖到最后又该如何？”
一则女声传出，元嵩等人愣了一愣，这声音，熟悉的他们有些不敢相信。尤其是元嵩与宇文玥二人，这个声音，陪伴了他们十几年。
希望，期待，还有恐惧和担忧纷纷在元嵩心底涌现。
是淳儿吗？他找到淳儿了？
为什么淳儿会在这里？这里疫情严重，她怎么会在这个地方？
各种各样的想法与猜测交叉浮现，元嵩下意识地加快了步伐，其余几人楞了一下后，便跟了上去。
水尘正在与他人激烈的争论，并未注意到门口站了个人。一道声音突然传入了传了进来，使得她的发言戛然而止。那个声音并不大，甚至差点被药房内的声音盖过去，可她还是听见了。那个声音，她很熟悉……
医师们惊讶地看向突然停下的水尘，却见她缓缓转头看向门口，在视线定格的一瞬间，眼眶微红。
门口的人又轻声开口，一字一句，轻缓沉重。
“淳儿。”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