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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打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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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几天,江沉手好了,早上春雨从天上跑来,江沉握着深蓝的伞,它们像是炮竹炸在伞上,水把地面淹成黑色,湿湿的感觉从鞋底漫出,公交由远及近,蓝色的广告牌几乎占据公交车,江沉投币的铛铛声,仿佛响彻这里。司机像是越野选手,轮胎划过的黑水都溅起了像蛇扭曲的弧度,车上的人也跟着这弧度向前向右又向后,仿佛广场上舞动的青春少男少女。
江沉下车时雨已停了,流光街有“第一街”美誉,统一的青黑墙壁装点,一块正方形的砖上布满凹凸不平的石子纹路,雨后的阳光照射,似能折射出尖尖嫩芽。流光街的入口横着摆放好些个大理石球,专门阻车进入,自行车也同样,这么早时间进入流光街的人不多,得要八点多人才会慢慢多起来。现在好些个店铺都还门头紧闭,但也有开门扫地的,江沉拐弯来到一家大门敞开的食店。
“让龙虾飞”是整条街唯一的麻辣龙虾,老板叫魏龙虎,大家都叫他虎哥,虎哥留寸头,后脑勺靠下的地方留一尾小辫子,江沉把伞放在雨架上,虎哥从后厨出来,道一声:“来了。”江沉应和。等到八/九点的时候,已经有客人临门,江沉一一记下,虎哥在后厨掌厨,平日店里是虎哥和他妻子,只有周末的时候换成江沉。中午是高峰期,食店坐满客人,拥挤的样子可以和涂满墙壁四周的涂鸦比拼。
等到流光街的晚上,特色十足的霓虹灯亮满整个街上,青黑的砖头就会有一种古香的韵味,人一直往前走,就会遇上心愿树,一颗几百年的老树,上面挂着认证过的铁牌,有它的名字、年龄。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起,来到这儿的人会在老树边上的艺术人工作室里买上两把铁锁,把它们锁在一起缠上红布,最后挂在老树上打个死结,渐渐挂的人多了,一圈一圈红布飘扬像是新娘的盖头,最后就成了众人口中的心愿树了。
流光街有规定的时间,食店都在十点半闭门,九点时虎哥就让江沉回去,赶最后一班公交车,坐一个小时时间到家。从流光街到无暇路,就是从光亮的街区转向狭窄的危楼,无暇路的地不像流光街富丽齐平,地面都是坑坑洼洼,一到下雨天稀得泛起脏水,形成许多深浅不一的水洼,得要几天才能消散了去。进入老房子以后,楼梯间的灯上积攒了多年灰尘,有点风吹草动就能落下点灰来,脚步声一响它就亮起,到如今已经不大灵了,但住在这里的人没有人会在乎,它还是会挂在那里,像是永不退岗。
住在二楼的是个孤寡老太,年轻时候死了老公,一个人把女儿带大,后来女儿攀上有钱人家转头就不肯认她,一个人住在无暇路靠做清洁工为生。“小沉回来啦,”她褶子的脸上满是皱纹,椅子就放在屋门口,每次不管江沉多晚回来,二楼的这扇门总是开着的:“饺子还是热的。”她从屋里的电饭煲里端出来,屋里的黄光匀了一斜出来,这小小一点的光亮照在两人的面颊上,江沉说:“说了好多次了,你年纪大了,不能老睡在外面。”她应和着是是是,江沉把椅子搬进去,等到江沉上楼去她才肯关门。
洗完衣服晾晒在电线上,江沉躺在床上,夜风把窗帘晃动,今晚月亮很美,像饺子的形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