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花世界（上部）》荔枝甜酒

24、王总的办公室

　　旧时有太太的客厅，恒昌有王总的办公室。凡是找人办事、疏通关系、打点上下的好多都要通过这一关。一来在所有的总监中，王总是声名在外的为人和气好说话；二来她也喜欢这种迎来送往、众星拱月的感觉。整个恒昌，除了章总的办公室前大排长龙外，第二个就数王宏艺王总了。
　　恒昌要办庆祝晚会的消息传出后，各路人马开始活跃起来，各个演出团体，舞美、灯光、音响甚至鲜花礼品都找上门来，王总办公室的门槛都要被踏破了。
　　许旋看着门口来来往往的人，感慨地说：“都闻着味儿了。”
　　奇玉一听就明白了，许旋口中的闻着味儿了，是钱的味道。如果恒昌要风风光光的办庆祝晚会，那花钱肯定是如流水的，谁都想来分上一杯羹。即使这班船搭不上，能搭上点关系以后自然也有用处。
　　那日，办公室来了个个子很高的男孩。他进门后摘下墨镜，露出一双浓眉大眼，很有精气神。
　　“这谁啊？”奇玉心里琢磨，难道许璇认识？
　　“两位姐姐，忙着呢？”他一进门，就热热乎乎地跟两人打招呼。
　　许璇瞟了他一眼，问：“找谁啊？”
　　“我找王总，她那边忙着呢，我能在这里等等吗？”
　　许璇不再理会他，那男人很会自来熟，他一会儿夸她们办公室宽敞亮堂，夸花花草草养的不错，看见奇玉喝的茉莉花茶就说女孩子喝点茶好养生，看见许旋手上戴的银镯子就把自己戴的紫檀手串拿出来给她看。
　　客套了老半天才进入正题：“姐，你们以前晚会的音响设备都是从哪里租的？”
　　许旋瞟了他一眼说：“不一定，谁的好用谁的。”
　　“那预算是多少？”
　　“预算去问财务部，我们不知道。”
　　那男孩见状赶紧掏出自己的恶名片，说：“这是小弟的名片。”
　　奇玉接过名片一看，上面写道：李超，悦动文化传播公司。
　　他又呱噪了半天，那边王总才腾出功夫来接见他。
　　那天晚些时候，王总的办公室来了五六个女孩子，一水儿的细高个子，一个个长得明目皓齿，明丽动人。原来王乐乐打算编排一个古典舞，现在正在紧锣密鼓的挑演员。
　　所有的舞蹈演员必须经过王总亲自过目，而且她选人的眼光颇为严苛，高的不行，矮的也不行，胖的不行，瘦了也不行，身材要玲珑有致，长相要甜美可人，脸盘大的不行，眼睛小的不行，就连牙齿长得不整齐的也统统排除在外，严格程度不亚于皇帝选妃。选来选去，都不甚满意。王总开始着急了，到处物色人，还气急败坏地说：“我们恒昌还选不出十几个能跳舞的小姑娘。”
　　“度假村有一个小姑娘不错，上次我说过用她，怎么没看见她来呢。”王乐乐挑着舌尖说。
　　“那个啊，度假村那边不放人，说现在是旅游旺季，调派不开人手。”许旋解释道。
　　王总一听，眉毛登时立起来，厉声问：“谁说的？”
　　“度假村的刘总。”
　　王总眼睛微微眯起，说：“我给她打电话。”说着一把抓起了电话。
　　只听她在电话里说道：“刘总啊，我是王宏艺，你好你好。”
　　“有个事情啊，十一月份公司30周年的司庆，章总也很重视，让我们务必要办好，现在公司一切工作的重心就是这个活动，大家都得配合工作。我听乐乐说你们那边的一个小姑娘跳的很好，想借过来用用，就这几个月的时间。”
　　“什么？我知道你们旺季，怎么办呢，我们现在正缺人，她跳的又好，能者多劳嘛。”
　　“我知道你们有困难。”刘总收敛起了笑容，沉吟片刻说：“这样吧，实在不行就只能让人事部门把她调出来了，我也没别的办法了。”
　　不知道电话那头说了什么，王总彭的挂掉电话，转头就要去找高明明调人。
　　奇玉吓了一跳，许旋忙说：“你先别去了，我再打电话联络一下看看她怎么说。”许旋知道王宏艺也并非真想把人调出来，不过是嘴上要压住刘总而已。
　　王宏艺这才脸色缓和了一点，跟王乐乐说：“有什么困难就说，这个庆祝活动我们得往好了弄，章总已经下了指示了，我们能做多好就做多好。”
　　王乐乐笑着点头出去了，办公室里人走光了，许旋这才拿起电话拨给刚才的刘总。
　　“刘总，真是挺不好意思给您添麻烦了，希望您能谅解，对，按说是不应该，但是特殊时期，不好意思啊。我都不敢给你打电话了，觉得挺对不住你的。好了，行，那我到时候联系她。谢谢您支持工作，我们感激不尽。”
　　好话说了一大堆，那边刘总终于松口肯放人了。奇玉听着连连摇头，说：“王总也太飞扬跋扈了。”
　　“她啊，就喜欢拿着鸡毛当令箭，章总都说了，排练在不影响工作的情况下进行，她好，直接就强逼上了，害得我在这里给她收拾烂摊子。”
　　奇玉有点不解，照理说王总在级别上和其它总监一样，这个度假村的刘总想来也不比王总低一级，为什么王总对别人总是一副趾高气昂、颐指气使的样子？奇玉问许璇这里面的缘由，许璇笑说：“还不是因为她有个好姐姐？”
　　“好姐姐？是谁？”
　　“王副市长，是王总的亲姐姐。”
　　“王副市长？”奇玉是个政治白痴，他们福山市的市长、副市长是谁，她是一概不知。
　　“对啊，福山市分管科教文卫的副市长，要不然她这么嚣张跋扈，都是因为有个亲姐姐照着。”
　　“噢，怪不得。”奇玉这才恍然大悟。
　　“不光是同级别的总监，就是副总，也得对她客客气气的，你看她现在得意的，尾巴就快要翘到天上去了！”
　　“噢。”奇玉犹自沉吟着，嘴里直呼怪不得。她想起之前章国明对她毕恭毕敬的态度，高明明更是对她言听计从，还有刚才的刘总无奈妥协，原来真正的缘由在这里。
　　许旋看奇玉一脸茅塞顿开的样子，心里觉得有点好笑。她是职场菜鸟没错，但是也太菜了吧。整个七楼，不知道王副市长是王宏艺的亲姐姐的，估计也就她了。她不由得想起自己刚来恒昌的时候，也是这般呆呆傻傻的，心里不由对她有了一丝怜惜照顾之情。
　　小礼堂的舞台打扫干净，排练陆陆续续开始了。许旋从早到晚泡在礼堂盯着排练，还不到一周就急出了一嘴的水泡。什么这批舞蹈演员不行了，晚来早走不遵守纪律啦，中看不中用，一群绣花枕头啦，更关键的是，她对王乐乐这个舞蹈队队长颇为不满。
　　“让她当老师教动作吧，她还真就只教动作，别的一概不管，她们跳的东倒西歪，乱七八糟，有这样的有那样的。”许璇生气地把笔摔在桌上。
　　“不都是千挑万选的吗？怎么还这样？”
　　“你得选会跳舞的，不是让你选脸大脸小，个高个矮，业务部的一个小女孩跳的很好，去年还跳了，她看不上人家，说人家脸大，不让人家来，真是分不清楚主次。”许旋恼怒地说。
　　奇玉笑了起来，许旋接着说：“你明天有空的时候，帮我上网找点东西，我给你列了个单子。”
　　奇玉接过来一看，都是些演出需要的物品，于是答应了下来。
　　到了下班时间，王总忙忙地过来，她撩了撩有点凌乱的头发，问：“这几天排练的怎么样？我今天比较忙，也没来得及去看看。”
　　“不好。”许旋一脸没精打采。
　　“不好？不好是什么意思？”王总沉着脸问。
　　“有几个跳的不行，动作学不会，明显跟不上其他人进度。”
　　“谁啊？”
　　“好几个，你明天去看看吧。”
　　“我明天下午去，不行就换人。”王总干脆利落地说。
　　次日下午的排练，王总亲自坐镇。她站在舞台前面，抱着双臂，微微眯起眼睛，方寸之间的舞台尽在她的掌握中。台上的演员们全然没有了许旋之前说的懒散景象，全都绷得紧紧的，一步也不敢行错。
　　一套动作做下来，有那么几个人明显跟不上节奏。音乐还没停止，王宏艺就把手一挥，快步登上舞台，挑出了几个人，让她们单独跳。
　　舞台上其它人都退到后方，围成了一个圈坐下来休息。那几个女孩很突兀的在前面站成一排。音乐重新放了起来，也许是太过紧张了，也许是本来基础就很差，跳的乱七八糟，一塌糊涂。
　　王总绷起一张脸，跟王乐乐窃窃私语一阵，当机立断地说：“这个晚会有点特殊，大家都知道是30周年，公司里非常重视，我们对演出的要求是完美，绝对不能出现任何差错。”
　　几个女孩站在对面，手足无措起来。
　　“当然你们几个也非常优秀，但是不是我们需要的人。这样你们先回去，有需要再随时通知你们，好吧。”
　　于是乎，几个女孩在众目睽睽之下，默默无言的收拾东西转身离开，有个女孩当时就哭了起来。她们前几日还在一起嬉笑玩闹，现在落寞的离开，奇玉觉得真有点不近人情，可好处是给其他人提了个醒，不好好跳就得走人，也非得是王总这样的人才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节目排练照旧，经过那件事情，大家果然警惕了不少，不再迟到早退、松松散散，比之以前好管教多了。
　　演员的问题刚解决，王乐乐和许璇之间又剑拔弩张起来。王乐乐觉得许璇背地里跟王总告状，许璇却觉得王乐乐这队长当的太不负责任，两人暗暗地叫着劲，谁都不服气谁，反倒弄得一群演员不知道听谁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