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故事里都是骗人的》奥利奥奶茶

24、说熊就熊

　　说是陪他，其实沈洛也只是偶尔抽空和斐浩说说话，或是打开一些斐浩喜欢的动画陪着看。

　　平时课业本来就比较忙，上课的知识点又多又烦。就算是带着斐浩一起去，一节课下来也说不上几句话。

　　于是，沈洛上课的时候，斐浩就会出门找鬼一起聊天。

　　鬼大多都是不缺故事也不缺时间的。他们哪怕活着的时候生活平淡无波，但是死后，哪怕是那平平淡淡的日子，都能说上许久。更别说，留在世间的鬼大多都有心愿未了，死的时候都很憋屈。

　　做人的时候，他们把伤口藏的严严实实的，哪怕伤口流脓，看着都是一派淡然，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

　　但是成了鬼的时候，他们就不这样了。他们恨不得把伤口扒出来，哪怕结痂即将消失，也要把伤口扣出血来，恨不得它伤的更厉害更难以忘怀。

　　于是每天，斐浩都能从他们口中得知很多事情。有什么潜规则，有什么富二代杀人无过。有时听着听着，他倒觉得他死了也不是什么难以接受的事。

　　之后没过多久，差不多是国庆放假的时候，像是和阴差说的一样，随着记忆的消失，死了快四年的斐浩逐渐显出一些作为“厉鬼”的能力来了。

　　显出人形也就算了，沈洛发现作为鬼的斐浩居然能够触摸到他了。

　　那时沈洛陪着斐浩上街玩，在拥挤的人群中，斐浩伸出手，轻轻握住了沈洛的右手。

　　斐浩怕自己贸然出现会给沈洛带来麻烦，于是便没有显出身形来。拥挤的人群里，除了沈洛，也没人看得见斐浩扁着嘴要哭却哭不出来的模样。

　　“要是我早点能做到这样，就好了。”斐浩说，“要是早点能做到这种程度，也不至于忘记我那个时候想的是什么了。”

　　对于忘掉了自己死时许下的心愿，斐浩虽然嘴上不说，心里还是很懊恼的。

　　他忘了一个能让他把他的父母都放在了第二位的心愿。斐浩有时闲着无聊，光是这么一想，他就觉得自责又无力。

　　……哪怕是忘了，他也能潜意识地觉得，那是一件极其重要的事。

　　沈洛听着斐浩这么说，沉默着没吭声。

　　感情上他觉得斐浩说的没错，要是一只鬼在死的时候就能让家里人看到，那么世间能少掉很多到“死”都为完成遗愿的鬼。

　　但是，理智上，他又觉得不能这样。为了钱，人甚至能犯法。而成了鬼，没有风险却又高回报，很容易导致秩序紊乱。留下来的鬼虽然没有恶人，却也没有圣人。他们大多生前都是普通人，而普通人的意志往往都不是很坚定。

　　斐浩本就是感慨几句，听到沈洛没说话，也没揪着他硬是要个回答。

　　而在国庆过去没多久后，斐浩终于是彻底进化成厉鬼了。

　　一只没有束缚的厉害的鬼。

　　前一秒还乖乖坐着，咬着沈洛烧给他的薯片看着动画片。这一秒，他就呆愣地坐在椅子上，看了看电脑屏幕，又低头看了看手里的薯片，眼神迷茫。

　　沈洛听着斐浩嚼薯片的声音没了，侧头随意扫了一眼，就看到了斐浩茫然的神情。

　　在这和斐浩一起呆着的十几天里，沈洛也是遇到过这种情况的。刚开始他还很慌张，但是随着次数的增多，现在沈洛也很淡定了。

　　沈洛问：“是不是又忘了自己叫什么？”

　　斐浩点了点头，觉得有些无措。

　　沈洛说：“你叫斐浩。”

　　斐浩问：“那你呢？”

　　沈洛说：“我叫沈洛啊。”

　　斐浩点了点头，“哦，原来你是叫沈洛啊。”

　　这个时候，沈洛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往常的斐浩一般都不会叫他的名字，只会乖巧地喊他哥哥。哪怕是忘记了他是谁，斐浩也只会问“哥哥你是谁”啊。

　　他看斐浩还是坐着看屏幕吃零食，看着好像没什么异常的样子。心底也只是迟疑了一瞬，就没再在意了。

　　沈洛觉得没什么问题，直到动画片放完，他看着斐浩把垃圾袋随手一扔就要离开，眼皮子一跳，终于是发现了不对。

　　……就算是现实里看不见的垃圾，以前斐浩都是会扔进垃圾桶的。

　　沈洛急忙出声，“斐浩，你要去哪？”

　　往常的斐浩会乖巧地说，“哥哥，我出去找人玩，一会儿就回来。”

　　但是现在的斐浩却是昂着头用下巴看人，挑着眉反问，“关你什么事。”

　　“……你全忘了么？”沈洛试探着问道。

　　“我能忘记什么？！”斐浩脸上显出烦躁来，“烦不烦啊你。”

　　当你什么都想不起来的时候，旁边还有一个人一直提醒你你忘了很多事情的时候，当事人都是会因为不安而烦躁起来的。

　　斐浩朝着沈洛说，“你管得可真宽。”

　　沈洛终于知道发生了什么。他现在根本就不敢把斐浩放出去，他实在是担心斐浩会出去惹出什么事来。

　　沈洛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表情，努力让自己看着显不出什么情绪来。

　　“我只是想问一下，你还要不要再看几集动画片。”

　　闻言，斐浩停下来脚步，“真的？”

　　“嗯。”

　　斐浩又指了指着他刚才扔在地上的零食包装袋，“还有那个吃么？”

　　“有的。”

　　“那我还看。”斐浩走回来，爬上椅子。

　　斐浩双手撑着膝盖，等了好一会儿，也没见沈洛有什么表示。

　　在斐浩眼神的催促下，沈洛指着零食袋缓缓开口，“你先把它捡起来扔到垃圾桶里。”

　　“为什么要扔到垃圾桶里？”

　　斐浩那副冷淡到理所当然的态度，沈洛都差点以为他说的是“把它捡起来吃下去”了。

　　……好好的小孩，结果说熊就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