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梦回一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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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似乎特别容易让人入睡，没过多久他们都陷入了梦乡。
风逐渐停了下来，迷雾泛起。
迷雾中，人形的怪物也伫立着，仿佛也在睡梦中。
夏子鸢又回到了当着神仙的时候。
“哥？”夏子鸢走向前，结果被什么东西拦住了脚步，“嗯？结界？”
背对着她的东方子夜转过身来，面无表情，眼眸中还带着冷漠和愤怒。
“咱们不是在鬼校吗？鹿鸣哥哥呢？我怎么在这啊，放我出去啊！”
东方子夜穿着一身古装，是熟悉的衣装。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东方子夜冷冷道，“东方子鸢，你身为叛徒，协助幽冥杀戮无数生灵，这是一罪。你协助幽冥，取得异兽蛋，还打伤神界之人，这是二罪。你杀了曾经的幽冥，即阿汐，还放任他成为现在的幽冥，这是三罪。”
夏子鸢不敢相信：“这不是……两千多年前的事情了吗……”
东方子夜并没有理会她：“三罪并罚，足以将你千刀万剐，灵魂毁灭。念在你我兄妹一场，我特来告诉你你的死期……七日后执行。”
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色彩。
夏子鸢很疑惑，又带着些恐惧：眼前这个人，冷漠得不像是他的哥哥，更像是一只……凶猛的野兽，居高临下地审视着自己的猎物。
低头再看，这哪里还是现代装？这分明是当年神魔大战时自己穿着的衣服！
衣服上血迹斑斑，夏子鸢瘫坐在地上，这时候她才发现……自己身上伤痕累累，一动就疼得要命。
撩开袖子，还有刀伤……血液已经凝固，但是肉裂开了，隐隐约约能看见白花花的骨头。
“这到底怎么回事。”
夏子鸢就这么待在结界里三天，没有吃过什么东西，也不觉得饿。除了东方子夜守望在门口，没有一丝声音，也没有任何人经过。
夏子鸢背靠着结界背对着东方子夜坐着，胳膊抱住双膝，看着只有石头的山洞顶：“哥……”
东方子夜动了一下，然后扭头，不愿意面对夏子鸢。
“哥！告诉我怎么回事……”
东方子夜似是幽幽叹了口气，飞到夏子鸢身后：“阿鸢。你中了幻术，杀戮无辜，残害同类，造就幽冥这一祸害，你……不知道？”
“我知道。我是在问，为什么我在这里？”
“你昏迷了，我把你捆回来的。”
“那鹿鸣……”
东方子夜竟是硬生生打断了她的话：“阿鸢，你昏迷一个月，竟是说出了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鬼校是什么？鹿鸣又是什么？你去妖怪窝里，都干了什么？！”
夏子鸢不语。
东方子夜语气软了下来：“还有四天，你饿不饿，我给你带点饭。想吃点什么？”
夏子鸢闻言，好半天才说：“蛋炒饭。你做的。”
“好。”
“哥，如果可以，我想看着你做……”
东方子夜走了，没多久，带着几块石头木块回来了。
然后又带回来一口大锅，锅里装着碗筷，鸡蛋，还有一点米。
“……”这还挺会省事。
东方子夜架起锅，烧了柴火，煮起了米饭。久违的饭香倒是让人垂涎欲滴。
东方子夜脱了外袍，挂在一旁的枝上，又挽起袖子，露出手臂。
单手打了鸡蛋入锅，饭勺带着蛋液在锅里翻转。蛋液逐渐凝固，又化开，搅散。白色的米饭入锅，黄与白的舞蹈，扑腾，跳跃。
不多时，一份蛋炒饭好了。
东方子夜将碗筷递入结界，夏子鸢接过，又是疑惑：老哥不是不会做饭？这次卖相这么好？“”
看着也没什么问题，加之确实饿了好多天，夏子鸢狼吞虎咽起来，眼巴巴地望着东方子夜还祈求再来份面。
“啧，也就现在能吃点了。”东方子夜又转身出去了。
夏子鸢吃饭时看见自己的手背，被狐狸面具黑袍人盖上的狐狸章不见了。
夏子鸢试着用了一下灵力：“还是不行啊？结界的问题？”
东方子夜也回来了：“自然。这山洞施加了封印灵力的法术。”
他带了一大份材料：“你，别想逃走哦——”
夏子鸢也懒得理他，继续呆坐在结界里。觉得累了，索性找块地躺下了。
她举起右手，张开五指，手心对着山洞顶，偌大的袖子也自然垂了下来，露出小半截胳膊。
忽的，她想到了什么，立马坐起来，撩开自己左胳膊的衣物。
够不到，夏子鸢索性撕了下来，露出半边肩膀。
……
果然，独属于玄易轩的凤印还在。
只要和玄易轩做过交易，便会有凤印标识。若代价需来世归还，则凤印也会留在相同的位置……直到代价偿清。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凤印像是个GPS，方便玄易轩来找你索取代价。
想到这，夏子鸢不禁哑笑：“这有点像借高利贷的催钱人了。”
东方子夜做好了两碗面端了过来，看到这一幕不禁大叫：“你在干什么！一个女人你怎么这么不知体统！”
“……？”夏子鸢愣了一下，这会她才想起来古代的某些礼仪，“啊，我……疼。衣服跟伤口粘一起了更疼，然后我就撕了。”
“……”
东方子夜幽幽叹了口气：“你怎么回事啊？平常你受伤再疼连喊都不喊的。”
“我现在不也没喊？”
“……”那倒也是。
东方子夜将那碗面递进去：“吃饭吧。”
“哦。”
夏子鸢吃饭乖得很，跟个兔子似的。声音几乎没有，很快便吃完了。
“嗯，好吃。”
东方子夜闻言笑了一下，端着碗走了。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夏子鸢则是举起手臂贴在额头上。望着暗无天日的山洞，和鲜血淋漓的手臂，脑缺氧了，也不想想那么多，索性睡了过去。
三天过去，东方子夜给夏子鸢套上了绳索，反绑于身后。便压着她出去了。
许久未见阳光，刺得夏子鸢眼睛生疼。缓了好一会，算是适应了。
她走上了神殿，殿下，是无数熟悉的面孔：无忧，无虑，追风，小火娃，孤月……
有人宣：“神界所有神官将领以及所有奇珍异兽均已到场，即刻便可开始审刑。”
所有？没看见羽毛和戮啊？
夏子鸢如此想着，还没思索多久，她身前的念词人已经开始了念词。
“东方子鸢，你身为生神……”
念词的人开始列举她的罪行。夏子鸢倒是满不在乎的样子，甚至嘴角微微勾起。气得底下的人牙痒痒。
“都快死了还这样倔！”
“亏她还是个神！神界第三！就这样？”
“败类！败类！”
……
辱骂声不堪入耳。
念词人终于念完了，询问夏子鸢：“以上罪行，你可认？”
夏子鸢闭上眼：“我认。”
“你还有遗言吗？”
“有。”
“但说无妨。”
夏子鸢睁开眼，瞥了一眼念词人：“请您将绳索给我解开，我有话要和我哥说。”
念词人爆发一句：“要说就说！不必解开！要是你逃跑怎么办？！”
夏子鸢笑道：“你当我东方子鸢是什么人？我是那种会逃跑的懦夫？”
东方子夜一步一步走上神殿，靠近她，犹豫了会，问：“你当真不会食言？”
夏子鸢冷哼：“你妹的性子，你还不知道？”
东方子夜似是沉思，许久，亲自解开了她的绳索。
底下一片哗然。
东方子夜负手面对诸神，铿锵有力道：“我信她。就算要逃跑，她也逃不过我的手心。况且，她还身负重伤。”
底下这才逐渐安静。
夏子鸢解放了双手，道：“哥，我这一辈子，无怨无悔。能做你的妹妹，我很幸福。”
东方子夜嗤了一声，没有应答。
“请允许我自刎。”
东方子夜露出异样的眼神。
夏子鸢见状单膝下跪，右拳抵在左掌心：“这是我最后一个请求。请赐剑。”
东方子夜终是点点头，伸手，将底下不知哪名神将的佩剑取了上来。那神剑飞到夏子鸢身边，夏子鸢摊开双手，神剑便稳稳落在了她的手心。
夏子鸢装模作样道：“我的错，我自己当！不必劳烦各位！”
说罢将剑刺进了自己的心脏，登时吐出一口鲜血。
底下又是一阵哗然。
东方子夜摇摇头：“你这是何必？”
夏子鸢斜着头怒视着她：“当然是，为了破了你的幻境啊！冒牌货！”
又将神剑拔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腾起，刺向东方子夜。
东方子夜来不及躲闪，被直直刺入腹部，鬼叫一身，只留下了衣服，化为黑烟飘向后方，逐渐凝成一个人形的鬼影。
那鬼影鼓掌称赞：“妙啊。我还以为如此梦境可以破了你的心防。这不应是你最大的心魔？这就是神界第三的胆识吗？”
夏子鸢冷笑：“这种事情，早在两千年前就已随着我的死灰飞烟灭。你当真以为，我是那么好骗的？”
那鬼影停止了鼓掌，神殿下的所有神都逐渐崩离消失。那鬼影道：“那你又是如何识破的？”
夏子鸢道：“简单。第一，身上的伤口，看似真实，实则只有痛感，并无其他实质影响，这说明你只能模仿感觉。第二，底下这些人，都是死人，有二者不在，说明你只能复制死人。最重要的是……”
“什么？”
“你一个心魔，还不知道我哥不会做饭？”
“……”这还真是不知道的。
夏子鸢忽然又笑：“不过，你做饭很好吃，谢谢你。”
那鬼影滞了一下，夏子鸢趁此机会，一个横扫，将那鬼影拦腰斩断。
随着鬼影的惨叫，这精神世界也开始崩塌。
心魔……吗？
夏子鸢笑了。说不定自己最大的心魔是在第二世呢？只不过记忆还在封存着，想不起来罢了。
夏子鸢醒了，抬眼一看，校园已是迷雾弥漫，身边的人全都在沉睡。
“啧，都在梦魇里？”
摇晃无果后，夏子鸢坐了下来。
静观其变。
起了迷雾的校园，可视度变得极低，周围也静的可怕。
本来五官灵敏的夏子鸢此刻也渗出了两滴冷汗。
迷雾起了，视觉相当于被封了。周遭也静的可怕，听觉也相当于没用了。
不妙。
有一股花香泛起，夏子鸢下意识屏住了呼吸。使用龟息功虽是可以撑多点时间，但也至多超不过半小时。
远处有黑影浮现，不知道是不是夏子鸢的错觉，那黑影浮现一下便消失了。
忽然，东方子夜睁开了眼睛，站了起来。
“哥？你出来……”夏子鸢话到一半，就被东方子夜一个猛冲惊得跳开。
回头再看，东方子夜眼神呆滞，动作倒是利索得很。见夏子鸢躲开后又刹住脚步，继续往她这边扑过来。
要是被他伤着了其他人就不妙了！
夏子鸢如此想着，忙引着他往楼梯口去。楼梯口在众人倚靠的背面，也有更大的空间，倒是不用担心误伤。
“这二货哥哥看到什么了能被魇住！我真是服了！”
东方子夜又扑了过来，这一次，夏子鸢选择空中跃起踢向东方子夜。东方子夜曾经也是个神界第二！以格斗闻名天下，而夏子鸢则是凭借一条千幻链化得千百种兵器，又都能使得出神入化，尤以剑术闻名天下。
女子本就力气不如男，刚何况是个这么能打的东方子夜！
东方子夜以一条胳膊抵住了飞踢，又是顺势甩开，接着另一个拳飞至。
夏子鸢来不及躲避，硬生生挨了一拳，打得吐了口水，飞了一小段距离后，在地上狂咳。
东方子夜上来又是一拳捶地，吓得夏子鸢赶忙一个翻滚躲开了，也趁势站了起来。
要是再被打这么一下，说不定内伤直接出来了！
夏子鸢深吸一口气，平稳了呼吸，做出了应战姿势。虽说体术上确实比不过东方子夜，但多年的相处，一招一式终究还是清楚的。夏子鸢平稳了心态，摆出了一副自己必胜的模样。
东方子夜再攻，夏子鸢从反方向躲闪，就势横扫了一下东方子夜。
东方子夜没有倒下，转身抓取夏子鸢。夏子鸢则平地跃起，一个后空翻打歪了他的进攻的胳膊，又于空中抬起左腿踢中他的后背，自己又因为反冲向后飞了几步，单手撑地平衡身子，随后站定。
东方子夜被那一踢向前踉跄几步，站定后往回冲了几步，也是一个平地跃起，以整副身躯砸向夏子鸢！
夏子鸢侧滑到他的背后，躲了这次正面攻击。随即向着东方子夜打了一拳！
东方子夜也回以一拳！但是这样一来体位就拉不开了！夏子鸢只好见缝拆招，但也抵挡不了如雨般密集的攻势，逐渐只能以双肘抵抗，活活挨着这顿打。
不仅如此，夏子鸢被东方子夜逼到了天台边！
夏子鸢被压在天台边上，趁着密集攻势后的呆滞，抬起右腿就是一记踢裆！
东方子夜吃痛连连后退，夏子鸢见机又是一个拳头打在东方子夜脸上。东方子夜被打得倒在地上，再看，脸都肿了。
这断子绝孙腿可还真是妙用！不仅能打断别人的进攻，还能转危为安，将风向迎向自己这边！
夏子鸢突然想到：自己对自己亲哥，是不是太不讲武德了。
夏子鸢也不想这么多了！打醒再说！
于是跳到东方子夜身上，狂扇耳光！
“傻逼！醒醒！一个几万岁的大老爷们隔这被小小妖怪魇住了，说出去不丢死人啊！快醒醒！！！你好歹曾经也是个神界第二啊，喂！！！”
结果，打了许久，东方子夜轻哼一声，还真清醒了。
夏子鸢看着他的眼睛逐渐清明，也便停止了扇耳光。
“……”
“……”
东方子夜似乎神志还是不太清醒，盯着夏子鸢看了好久，然后抛出了轰炸般的问题：“你在我身上坐着干嘛？我脸怎么这么疼？唉不是，怎么外面雾这么大？阿鸣呢？哎你胳膊怎么红一块青一块的？还有你……”
夏子鸢实在是烦得很：“哎哎哎，打住！别说话！”
“？？？？”
夏子鸢从东方子夜身上下来，又拉了他起来，拍了拍灰尘。
“你……”
东方子夜摸了摸自己的脸：“卧槽我脸是不是肿了！妈呀这让我怎么见人！”
“……”
夏子鸢真的想再给他一套拳，直接揍晕！
但是又想到让他脸肿成猪头的那个人是自己，又绝对过意不去，也没有理他一番胡闹了。
“听我说，你……”
东方子夜安静下来听了夏子鸢简单一番解释，又是一阵哗然：“妹啊！你老哥对不起你！你没事吧？没受伤吧？我真的是什么傻逼玩意我居然打你！阿鸢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你别怪我！回去你想让我怎么补偿我都给你！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还是揍死吧。
夏子鸢定了定心神：“你梦到什么了？能被魇成这样？”
东方子夜微微抬头思索了一下，苦笑着摇了摇头，又是沉默了下来。
夏子鸢见他不愿意说，也便没有再追问。
夏子鸢哪里知道，东方子夜梦见的是什么。
东方子夜也是梦见的夏子鸢第一世，然而他陷入了无数次东方子鸢死在他的怀里的轮回。
他就这么看着尸体冷了下来，除了抱着尸体嘶吼，自己什么也做不到。
他又一次地重来，结果不过是不同的死法罢了。
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
东方子夜的心冷了下来，无神地坐在地方，也不知坐了多久……
他发了疯地奔赴人间寻找。从平原小村，到高山雪原；从江南水乡，到沙漠腹地……
他也挨过饿，也受过冻，但是他不在乎，甚至可以说，他不知道。他只是发了疯地寻找，想要找到自己的妹妹……
后来他终于找到了第二世的夏子鸢，结果是，没有多久的相处时日，他眼睁睁看着那一世的她将他扔进了结界里，自己，毅然赴死……他再一次，无能为力。
东方子夜崩溃了，彻底崩溃了，精神世界崩塌了，陷入无休无尽的黑暗中，面前重复的是一幕又一幕的她的死法。
夏子鸢不知道，自己的哥哥平常看着要多没心没肺有多没心没肺，内心里却是如此脆弱不堪。
夏子鸢不知道，东方子夜无数次地笑着安慰她鼓励她，内心实则比谁都煎熬。
夏子鸢不知道，年幼的东方子夜，为了不让自己饿肚子，为了不让自己因思念父母而伤心落泪，流过多少血，生过多少水泡……
说是妹控，一点都不为过。
毕竟，夏子鸢是东方子夜在这世界上，最后一个骨肉至亲了。虽然，转世了的夏子鸢，也与他没了什么血缘关系。
东方子夜仰头，为了不让自己的眼泪掉出来。
他不动声色地擦了眼泪，回以一个没心没肺的笑。
起码，现在的夏子鸢，很强。强到可以与自己对打，强到……有了当年身为生神的风采。
作者有话说
第54章 梦回一世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