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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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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莱克大楼的电梯依然挂着维修牌子,愣是没见人来修,昨天冷清了一整天的大堂,今天一大早却热闹起来了。
“小张呐,你一定要跟403的好好说说,大晚上弹什么钢琴嘛,脑子哇特啦?”
中气十足的女声,像是用喇叭放出来似的,响彻整个大堂。
“晓得了朱姨,你都抱怨大半天了。”
楼梯旁的办公室门前,一个高大的男生满脸无奈地回复住户投诉,他身上那套浅驼色的手工休闲西装,与他身后那简陋的房间格格不入。
不久后传来一阵脚步声,两人不约而同地循声看去。
那女子正踱着步朝这边款款走来,约莫三寸的细高跟,踩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米色旗袍的裙裾随着她步伐拂动,纤细的小腿时隐时现,旗袍上的刺绣花纹繁复,裙面还缀着点点碎钻,晶莹闪耀,矜贵优雅。
乌黑微卷的长发随意地披在肩上,与她冷白的肤色对比强烈。
朱姨的脸色缓和一些,咧嘴一笑,语气亲切:
“陆小姐早呀,恰枣凡勒伐?”
“早,吃过了。”
陆月里答话的音量很轻,嗓音柔得恰到好处,不甜腻也不粗糙,十分悦耳。
“陆小姐,你昨晚也睡不好吧?你说那个新搬来的,大半夜弹什么琴嘛。”
陆月里没有回答,视线缓缓移到男生的脸上。
这个男生是老张的孙子,张忆。
张忆看向陆月里时,眼里的求救讯号十分明显:“陆小姐早。”
可陆月里只是淡淡扫了他一眼,没有丝毫要搭救他的意思。
眼看朱姨又要开始新一轮的抱怨,张忆只好绞尽脑汁,想着要怎么结束话题,就在这时,他无意识往楼梯处看了一眼,双眼瞬间亮了:
“朱姨你看,403来了!”
朱姨循着张忆指的方向看去,看见一个白白瘦瘦的年轻小伙,正呆呆地站在楼梯前。
小伙五官清俊,看着年龄不大,也就二十出头的样子,大冷天的就穿了两件,一件白T恤,外面罩了件黑色条纹衬衫,版型宽松,让他的身姿看起来更加修长。
没多久,小伙像是回过神了,迈开步子往这边走来,最后在他们面前停下,粲然一笑,右脸颊上出现一个浅浅的酒窝。
这张灿烂爽朗的笑颜,仿佛能驱赶掉所有的阴霾,只是看着都让人心情愉快。
朱姨脸上的乌云也因此消散,瞬间放晴,只是在看着沈恪时单薄的衣着后,稍稍皱了下眉。
这一皱眉,让沈恪时以为朱姨要开始训话了,立即加深嘴边的笑意,眼里堆满愧疚:
“抱歉,我昨晚喝多了,打扰你休息,真的很抱歉。”
朱姨愣了几秒才摆摆手,一改咄咄逼人的态度,对沈恪时咧嘴一笑:“小事情啦,以后注意就好。”
“嗯,我会的。”
沈恪时笑着点头,期间感觉到了另一道视线,他下意识去看,才发现陆月里也在这。
因为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她,他只能简单问候一句:“早。”
而陆月里微微颔首算作回应后,转身离开了。
看着她逐渐走远的背影,沈恪时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却被朱姨打断了。
“小伙白白净净挺帅的,结婚了嘛?”
沈恪时收回视线,微笑着轻轻摇头:“还没。”
“那要不阿姨给你介绍个……”
朱姨还没说完,一旁的张忆立即打断她:
“朱姨,你再不去菜场,好菜就要被人抢光了。”
张忆这么一说,朱姨立刻急着要走,却不忘回头看一眼沈恪时:
“唉我这记性,回头再聊啊!”
沈恪时点点头:“好,阿姨慢走。”
朱姨离开后,沈恪时看着陆月里离开的方向,若有所思:
“她……”
“她?”张忆眨眨眼,随后恍然大悟:“哦,朱姨啊?她就住五楼,你该不会真想让她给你……”
“我说的不是朱姨。”
“那就是……陆小姐?陆小姐就住你隔壁,你没见过?”
见沈恪时满脸迟疑且不答话,张忆立刻上前,熟络地把手搭在沈恪时的肩上:
“兄弟,一见钟情了?”
沈恪时不说话,淡淡斜了一眼张忆。
张忆继续笑着调侃他:“你这只单身狗闷了这么久,是该谈谈恋爱,转换转换心情了。”
沈恪时往另一边挪了一步,甩开张忆的手:“我只是好奇而已。”
“行吧,你还想问什么?”
见张忆胸有成竹,透着一股有问必答的自信,沈恪时不禁抬眉:
“你跟她很熟?”
“不算熟,只是听我爷爷说过,她是我们家的远房亲……”张忆说了一半,忽然看见了什么,立即改口:“爷爷!”
远房亲爷爷?
沈恪时皱了下眉,见张忆挤眉弄眼的,只好勉为其难回头去看,这才看见从大门走进来的老张。
老人面色阴郁,本就锐利的双眼此刻挟着怒气,让人不寒而栗:
“你打探这些做什么?”
“我……”
沈恪时想解释,却被老张截去了话头:
“你最好别去打扰陆小姐,否则……”
老张说着,眼底的神色变了变。
尔后他冷哼一声,语气有所缓和,说的话却还是不饶人:
“哼,总之,要是再被我抓到你偷偷打探,或者接近陆小姐,就立刻给我搬出去!”
扔下这句话后,老张没给沈恪时开口的机会,直接绕过他们,杵着拐杖走进办公室。
老张走后,张忆按奈不住好奇:“你昨天是不是得罪他了?”
沈恪时摇头否认:“昨天你爷爷把钥匙给我后就走了,根本没机会得罪。”
“还真奇了怪了,昨天我刚到家,就被抓去坐隐形凳,还训了一晚上话。”张忆说着,手指着自己的眼眶:“你看我这黑眼圈,盖了几层粉都遮不住。”
听完张忆一长串的抱怨,沈恪时神色淡然:
“隐形凳是什么?”
张忆没好气地送了他一记白眼:“扎马步。”
快到正午时,陆月里和往常一样,倚在自家客厅的沙发上看书。
角落处的老式唱片机,正放着门德尔松的无词歌,由于唱片跟机器都有些年头了,因此声音朦胧,偶尔轻微卡顿,但无伤大雅,甚至别有韵味。
沙发旁的茶几上摆放着一套茶具,紫砂茶壶顶上飘着一缕水汽,淡雅的茶香四散蔓延开来,与琴音一起萦绕在屋里。
翻着杂书,听着西式音乐,泡一壶普洱,陆月里几乎每天这样。
这种看似平静的日子过了多久了?
陆月里思索一阵,答案是否准确不重要,纯粹是给自己找点事情想想,不至于太沉闷。
笃,笃,笃。
有人在敲门,声音很小,是从隔壁传来的。
陆月里坐直身,往玄关看去,淡漠的双眼忽然变得锐利,充满警惕,捧着书脊的手逐渐收紧。
笃,笃,笃。
那人还在敲着门,好几分钟了,无人应答。
陆月里思索片刻后,双眸微垂,敛去眼里的冷厉。
她起身把书放在茶几上,往玄关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