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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第 4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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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等少荆河去找许立群打听迟天漠的事,许立群倒先一个电话把他叫去了。
东古语系的考研宣讲。
这活动特逗。别的系从没听说过,梁袈言当教授的时候也没听说过,到了许立群这儿,就弄了这么个活动。
不然没人报考啊。
许立群那水平,本科生都清楚。跟着他读研什么下场,除了甘当打杂的混出个文凭,还能有其他的么?
所以他得弄这么个活动,跟广大本科生们宣讲宣讲来东古语读研的好处,吸引他们来报考——至少志愿表上也填一填,让东古语系看着还被人记挂吧?
好处当然是没有。各科各系的好处都在明面上,你喜欢哪个,觉着哪个有前途,读哪个。要不然就是冲着导师教授、学校文凭。
现在B大的东古语系有什么?
许立群不怕。因为他有个得力的学生叫少荆河。
宣讲会是少荆河研一那年开始的,面对当年的本科应届生。效果很好。
才研一的少荆河本来不是主咖,许立群是。许教授在前面宣讲时,他和另一个同学在后面负责换PPT。其实换PPT这么没技术含量的活哪需要两个研究生来换?
是许立群的场面需要。
当年的研二研三生都借故跑了,许立群唯有抓了两个研一的给他站后头充场面。
没想到那个效果非常好。本来来参加的人在阶梯教室里坐得稀稀拉拉,有的还玩手机。可不久,现场的照片通过社交媒体传播出去,忽然哗啦啦就涌进了一波一波的人,还主要是女生。
本来人少许立群讲得也没什么兴致,颇有些打算草草收场的准备。但没想到中途陆续来了许多学生,他的兴致就高涨起来了。
但许立群也不呆。来的那么多女生,一进来也没听讲的打算,个个只看着台侧站着的少荆河,捂着嘴叽叽喳喳交头接耳偷笑拍照,像群见着谷子就聚拢过来的麻雀。
他整天跟学生打交道还能不清楚怎么回事?
那年的报考效果也特别好,本科五个留了四个,外系的还招到了三个。堪称丰收了!许立群笑得见牙不见眼。第二年开始,他就不费力上宣讲台了,直接让少荆河上。
省事还有效果,何乐而不为。
那场宣讲会办得像粉丝见面会,少荆河的宣讲总共只有十分钟,却花了快一个小时回答各种提问。
提问内容包括并不限于:“师兄你有女朋友吗?”“报考贵系包分配男友吗?”“师兄学语言的窍门是什么有意向开讲座直播吗?”“师兄我要考上了能找你练口语吗?”“师兄我还有好多不清楚的能不能加你微信慢慢问啊?”……
许立群听着听着,后来干脆走了。
挺好挺好,虽然学生比导师出风头不是好现象,不过少荆河是老实人而且确实能招生啊!
况且现在年轻人就这样,也都这样。这是年轻人的潮流。他理解,有些事不用看过程看疗效行了。
所以他走了。反正在那儿站着也是干站,倒成了少荆河的陪衬。
今年是少荆河的最后一年,这个机会必须得珍惜。
他根本还没跟少荆河打过一声招呼,宣讲会的消息就张贴出去了。直到当天上午,他才给少荆河打个电话:“荆河啊,今天晚上七点我们那个考研宣讲会,三教1A,你早点来,别忘了啊。”
说得这事少荆河早该知道似的。
少荆河那边应了。他满意地挂上电话。呵呵,他才不担心临时通知会遇上麻烦,就是少荆河真有事都得给他推了!
不光是因为少荆河老实,而是少荆河还没答辩呢。一天没答辩,一天不还是他学生,老实听话受他使唤?
晚上六点多他吃了饭,背着手闲游似地逛到三教1A门前,往里一看,嗯,少荆河和几个研一研二的研究生正在里面布置设备做准备。
许立群端起他那张弥勒的笑脸,腆着肚子晃进去:“都准备好了吧?”
他一进去,几个学生齐刷刷地向他转头,又纷纷点头:“嗯,差不多了。”
许立群很满意,背着手踱到讲台前,少荆河在那摆弄笔记本。
“荆河,饭吃了吗?”
少荆河对他点头一笑,非常的老实憨厚:“刚和师弟师妹们吃完。许教授您呢?”
许立群摆摆手,仿佛心怀天下也影响了胃口:“你师母刚做好,我随便扒了两口,担心你们,先过来看看。”
一听这话,少荆河自然要答:“那不行啊许教授,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您要累坏了怎么行?系里大小事可全都仰仗着您。您先回去吃饭,这里有我们。您放心,不会给您出岔子的。”
许立群不过是过来装个样子,本就不打算帮任何忙,看也是干看,就等着他这话。
少荆河这孩子看着老实巴交,但你又不能不承认他该机灵的时候还挺机灵。说话基本都能说到点子上,仿佛察言观色就是他天生的本能,光冲这点就让他恨不得这孩子在自己手下读一辈子研。
许立群略带严肃地点点头,摆出教授的样子:“嗯,你也不是第一次参与宣讲会了,多费点心,今年也是最后一次了。”
说着他还不禁真有点伤感——明年的宣讲会没了少荆河还办不办?这真是个问题。
许立群又背着手慢悠悠地晃回了家。看个电视,刷刷微博,再和老婆拌两句嘴,一看时间快九点,这才给宣讲会上的学生打了个电话,确认会快结束了。
回到1A,他正走到门边,里面传来的还是少荆河戴着麦答疑的声音。
疑似有个学生问到东古语系除了两个老师许教授、王老师(本科讲师)之外,师资力量似乎非常薄弱,少荆河答:
“我们系还有位学问非常好的梁袈言教授,他和许教授一样是聂老的弟子,因为目前在忙于一项国家级项目,所以暂时没有参与教学。不过等项目忙完了,各位应该还能有幸听他讲课。在此期间,你们可以在我们系的官网上下载他的课件辅助学习,我就是这么学的,效果很好。诚挚向大家推荐。”
这话听得外边的许立群拉下了脸,立即背着手进了教室。
本来大教室里济济一堂很热闹,忽然门口进来一人,自然大家都往那看。少荆河也不例外。
他一进去,谁也不看,直直地就盯着少荆河。
少荆河也没想到他来得这么巧,本来趁着他不在想说什么说什么,没想到……正撞枪口上了。
许立群眯着眼,不熟的人也看不出他的真实表情,只有少荆河知道那眼刀是咄咄地向自己飞来。
他面不改色,依然保持之前的微笑,立即把手展向许立群:“啊,许教授来了!让我们欢迎我们系的中流砥柱,我本人的导师,也是东语系所有学生的慈父,硕博导师许立群教授!”
教室里响起热烈的掌声。
少荆河弯着腰下台把许立群迎上来,又把话筒递给他,仿佛真的见到了自己敬爱的人,笑着恭敬地说:“许教授,请您给我们讲两句。”
许立群本来被他之前那番话弄得很不愉快,不过现在在这么多人面前,他又做得还是这么让他无法挑剔,心情多少也好转了一些。用咱们秋后算账的眼神用力睨了他一眼,许立群接过话筒,对下面转过脸,还是那副笑容可掬的慈祥模样。
他知道该说的少荆河他们肯定都已经说了,于是他就讲了几句场面话,欢迎大家都来报考之类的,尽量展现出一番“慈父”的风貌,便结束了讲话。
递回话筒时,他对少荆河使了个眼色,少荆河意会地把答疑的工作做交师弟妹,自己取了麦,跟着他出来了。
1A大教室就在三教楼门入口,许立群走在前面,走下了教学楼的台阶,拐到旁边的花圃边。
少荆河紧跟着上来:“教授。”他还是微弯着腰,一副虚心聆讯的姿态。
许立群这时候脸上的肌肉全耷着,在楼面的阴影中看着有些狰狞。他伸着手指对少荆河晃:“你好端端的提梁袈言做什么?他那种败类,你跟他混了一个月还混出感情来了?”
少荆河立即做诚惶诚恐的为难状:“对不起许教授,是我考虑不周。只是有人那么问到了,我就随口一提,显得我们系师资还是很充沛的。再说反正梁老师也不能真出来教课,我是想,把人先招到了,到最后不也还是您的学生吗?”
“那也不行!”许立群承认他的说法有些道理,但“梁袈言”是个禁忌,提了就是错!纵有千万条理由,也绝不能开这个先例!
“你提了就会有人去查,他那点丑事学校花了多少心思才盖下来,你还生怕别人不知道?”许立群严声质问,“还有你说你下了他的课件是什么意思?光跟我学你学不到东西,要去下他的课件?还推荐大家都去下,你什么居心?啊?!”
少荆河慌张地连连摇头摆手:
“不,当然不是您的课的问题,您的课特别好。但您带那么多学生那么忙,我半路才学的东古语,基础太差,所以才自己去找教材。我们这个专业普通的教辅也不多,梁老师之前开过选修课,教的都是基础……我真的就当一般的教辅,学完就删了。把这个学习经验推荐给他们,纯粹就是想给我们系开阔一些外系的生源。对不起是我错了,我就不该提梁老师的名字,您别生气。”
许立群瞪着他,重重地“哼”了一声。
少荆河这些话也是实话,梁袈言之前的基础教材课件做了很多,也确实是他们系的主要教辅。后来出事都把课件上他的名字删了,但课件内容无可替代,只能继续挂在系官网上。仅从招生的角度,少荆河尽量降低考生的报考疑虑和学习门槛,出发点无可厚非,他硬要挑除了“梁袈言”三个字外也挑不出别的毛病。
但许立群这时看着少荆河,就不光是看,而是质疑和盘算。
“你……”他的手指头继续点着少荆河,冷笑,“你小子,这一个月里头是不是真进了他的糖衣陷阱,成了第二个迟天漠了?”
少荆河忽地就没了声音,一张脸一半在楼影里一半在路灯下,眼眸掩在浓密的睫毛阴影中,半明半暗地瞅着他闷了一会儿,才浮出了个懵懵懂懂的笑,徐徐地问:“许教授,迟天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