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九重天》上官韶华

2、第一话：试炼

　　白若珑坐在书坊里的一张座椅上，漫不经心地翻看着一本画册。窗外雨声潺潺。这是蓝若山下，锦城里唯一一家的书铺。
　　三个月前，她的师父告诉她，要她进入蓝若山上的修道名门天罡宗，然后就独自离开了。
　　她对天罡宗略有耳闻，是九州大陆首屈一指的修道门派，连九州各国的皇室都要敬让三分。想要进入宗门，必须要有名帖。而师傅连名帖也没有给她留下，强闯进去是不大现实的。唯一一条可行的路就是接受宗门的检测资质，成为天罡宗的弟子。
　　但是她已经跟随师傅修道一年有余，为什么还要拜在其他门下？
　　点点滴滴的雨声打在心上，白若珑的内心泛起层层的波澜。
　　“小姑娘，要喝点茶吗？”李老头端着一只盘子，放下茶杯和茶壶，温和亲切地问。
　　白若珑点了点头，“多谢。”旋即自己亲手接过茶壶，给书坊主人倒了满满一杯，才给自己斟上。对方很热情大度地邀她进来避雨，又让她随意翻看这里的书籍，已是不易，岂敢再让他为她忙活这些事？
　　李老头也不客气，端起茶杯轻吹一口，茶香和雾气四散开来，“小姑娘听口音不是本地人吧？”
　　“湘江，白家。”提到自己的家乡时，白若珑的眉眼多了几分的柔和。
　　“也是来参加招收弟子的吗？”
　　“是。”
　　待李老头走后，白若珑的目光重新落到打开的画册上。书页被风吹翻，露出一行字：“轮回两茫茫，因果未知晓。”
　　其实她并不算多么爱看这些话本子。只是从她三岁开蒙那年后，她一直都在做着许许多多模糊的梦。家里的丫鬟哄她说，也许那说不定是她前世的影像，还买了许多有关前世今生、轮回转世的话本给她。直到十四岁那年，她在湖畔亭里遇见了师傅，与师傅下了一盘棋，后来师傅收了她作为徒弟，她才知道，仙，是有的，转世一说，也是真的。
　　只是习惯性的去买乱七八糟话本看，倒成了一种习惯。
　　每当她被师傅发现时，师傅都会静静地看着她，然后颇为无奈地食指点点她的头：“孺子不可教也。”
　　雨终于停下来。
　　从客栈里流出的人潮向山门涌去。
　　白若珑收起打在地上的伞，向李老头道谢并告辞后，也向山上走去。
　　她的步子很轻，很缓和，安安静静地走到队伍后面，排队。
　　队伍的最前方，歪坐着一个俏丽的女子，转着笔为前来报名的人登记。
　　整整一个下午都在做这等无聊乏味的事，她懒懒伸个腰，吐槽道：“还有多少人来报名啊，明明有外门弟子，师傅还要叫我们来记名。”
　　在她身后抱剑侍立的青年轻声道：“还是少说两句吧，阿妙，当心师傅现在用窥天镜监督我们呢。”
　　阿妙握着笔的手一颤，险些把一个叫王二小的名字写成王小二 。
　　窥天镜是进入元婴期尊者会使用的一种术法，可用神识洞察天地。不过绝大多数元婴期修炼者都不屑于使用它，更何况他们高冷的师尊道云真人。
　　阿妙刷的一下站起来，杏目圆瞪，手中毛笔冲青年挥去：“好你个青玄，敢拿师尊来诓我！”
　　青玄也不怒，他轻轻避开飘飞的墨汁。他只是觉得小师妹现在一定很无趣，只不过想和她开个玩笑，笑一笑。
　　两人玩闹归玩闹，不一会儿还是继续工作。
　　阿妙揉揉有些酥麻的手肘，“下一个，”不经意地抬头一扫。
　　“湘江，白若珑。”
　　阿妙的脑海里顿时冒出一个词儿——美人。虽然年岁还小，眉眼稚嫩，但还是好看。
　　然后是一种很平淡的感觉，就像一条缓缓流动的小溪，你看向那双乌黑透亮的眸子，却始终只能照出你自己的影子。
　　他们的师尊道云真人教给过他们相面之术，而他们师兄妹三人中，只有她出于好奇认真钻研透了，能够通过面相隐约看到别人的秘密。
　　而她，现在看不透了，那最深层的秘密。
　　她忽然在心底笑了，既然现在看不到，那以后再看吧。前提是白若珑能够成为天罡宗的弟子。
　　有一个这样的小师妹，也是不错的。
　　“先到后面接受测验吧。”想到这里，她的心情好了不少，语气也带着温度。
　　白若珑颔首，在一名弟子的带领下往山上石阶走去。
　　这段路很长，其实也就是测验修道资质的环节。
　　从山底到山峰顶端，只有这一条路可走。两面没有栏杆扶手，只有陡崖峭壁，共有几十丈高，所以没有练成御剑飞行的弟子宁可在山上好好修行，也禁住了下山的诱惑。
　　修炼道心，先从毅力开始。
　　其次在沿途中，会忽然出现各种幻境陷阱，步步惊心。
　　在半山腰的时候，两侧慢慢聚气成雾，而雾渐渐浓了。
　　他们看不清前面的路了。而雾的深处，还传来虎啸狼嚎的震撼声。
　　有的人胆怯，遗憾地望了最后一眼，便头也不回地往山下转身离去。
　　而有的人不愿放弃，不甘心地咬咬牙，一头扎进了那弥天大雾里。
　　白若珑就站在那里，既不掉头，也不往前走。
　　她只是静静地凝视着前方。
　　而现在也有人在看着她。
　　那是个华服高髻的女子，她站在一眼清泉边，清泉里倒映着山下的场景。青玄说得对，她确实是在用窥天镜。
　　画面里的少女体内的灵力已经被她封印，与常人无异。
　　她很想知道，在这种情况下，这个孩子又会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