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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土察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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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忌终于没有留住宣舞。
宣舞脸上的伤很快就好了,每日就是找借口要离开冷洲墅,毫无留恋,无忌终于再没什么挽留的法子了,只好有些悻悻和不甘心,心里有些怅然,这武公子,竟然对于他的盛情美意毫不领情,他无忌几时遇到过这样冷心冷意的冷面人,不由有点心灰意冷。
这日,宣舞由姬慷慨等人大张旗鼓地接走,并千恩万谢了元无忌,无忌心里不爽快,勉强笑道,“武公子,我这冷洲墅的大门随时为你敞开,只要你愿意。”
宣舞忙拱手笑道,“已经叨扰了好几日了,小民何德何能,劳烦太尉牵挂。”
无忌看她伸出手,不由得双手一抱握她的手道,“又跟我客气。”
宣舞被他这猝不及防抱住双手,心里十分恼怒和尴尬,将手一抽而出道,“哪敢哪敢。”语气已然十分生硬。
慷慨一见不妙,知道宣舞的臭脾气,是说翻脸就翻脸的,绝不管什么场合人物分寸,忙谄笑着吊着肩膀溜溜过来热情地接过无忌的手用力一握道,“我家公子多蒙太尉照顾,感激不尽,感激不尽。”
音音和顾厚一见,登时一阵恶心,心道姬慷慨这人堪称没有任何底限,只得将头别过去不看。
无忌大概也觉得异样,勉强笑笑,将手抽出,望着宣舞,宣舞摇起小扇,轻笑道,“太尉,小民告辞。”甩身便走了,边走边笑,心道铁公鸡这次做的不错,也恶心恶心元无忌嘛。
无忌目送宣舞走远,心中怏怏,目送着宣舞看她走得远了,这时午杨急急匆匆赶来道,公子,土察使那边来了消息。
无忌听了一震道,“什么事?”
无忌知道土察使是南齐那边最重要的一个察使,公孙先生曾说,土察使轻易不会递送情报,只有关乎齐拓生死关节的时候,才会递出情报。
土察使已经三年没有递出任何情报了,之前大拓的情报主要由北察使阿北和其他几位察使递出。
这说明,南齐高层出现了重大变故。
无忌沉声道,“午杨,你快去通知于菩萨、令狐见善和朱尔容到候察司。再给我备马,我马上出发。”
无忌说着匆匆回到冷洲墅去换衣服,恬兰一边忙着为他备衣服,一边轻轻道,“今晚忙过了就回来吃饭吧。”
无忌道,“今天候察司的事情有点棘手,你安排人送饭到候察司。我这几日都有些忙,你若是闷了,就先让人送你回东郊。”
恬兰忽然不语了,手下顿了顿。
无忌立时觉察到了,看见恬兰淡淡的脸色不是很爽快,心里不由得有点后悔自己说话生硬了,便又笑着拍拍恬兰头发道,“一切都随你,你愿意在哪里我都高兴的。”
恬兰淡淡笑笑,给无忌打理好衣服,送无忌出了门,望着无忌的背影,心里不由黯然起来,那日无忌对她突然那么温存,她惊喜得几日都在梦中笑醒,以为无忌终于将那颗风流多情心转到自己身上了一些,哪想到自己连个草民那个什么嘉乐楼的武公子都不如,武公子在冷洲墅几日,无忌足不出户地陪着,待得他一走,无忌立时半分眷恋也没有似的出走般离开冷洲墅,离开她。
恬兰慢慢回了屋坐下,望着屋中那张床,那日温柔如春波,这会子冷着,肃着,像个躲不开的嘲讽。
恬兰望向屋外,耳边有夏风,却没有多少温存,只有干瘪的燥意,不断回响着那句话,你愿意在哪里我都高兴的。
我愿意在哪里?为什么不是你想我在哪里,不是你想我留下。
恬兰轻轻擦了擦潮湿的眼角,她是名门闺秀,不能让下人看见她的眼泪,像什么样子。
那个武公子,哼,草民就是草民,那一头油腻的头发。
恬兰心里不由得恼起武公子来。
无忌却不知道恬兰这样百转千回的心思,他骑着马往候察司去,心里一会儿想起土察使,一会儿又想起武公子,心里乱纷纷的。
他还真是无情,就那么走了。无忌想着,我待他那样好,他说走就走。土察使会带来什么消息呢?
无忌想了很多,唯独没有想起恬兰。
宣舞骑着快马纵情跑了一会儿,放慢了马速,忽然大笑起来,“哈哈,铁兄,你刚才那一手,实在精彩,我都看恶心了,更别提那位第一公子了。”
慷慨骑着马不紧不慢跟着,哼了一声,“你们懂什么,这是策略,策略,若不是我给你解围,你那手,还不是要被握烂了。还有,什么铁兄铁兄的,我姓铁么?”
顾厚和音音也笑起来道,“铁兄你当然不姓铁了,当然更不是叫公鸡了。”
几个人正说笑,迎头看见令狐和季瑞轩并排骑马过来,令狐和瑞轩远远看见宣舞,都喜得叫道,“武公子”,“小武”。
两人快马加鞭过来,宣舞笑吟吟望着他们,道,“狐狸大个,你这是要去哪儿,跟我们喝一壶酒去。”
令狐道,“武公子伤都好了吗?我急着去候察司,无忌公子突然急着召我们过去呢,我忙完了就去看你。”
“哦?”宣舞和顾厚几人对视一下,心里都道,这么急着让令狐去,候察司一定是得了什么重大情报了。
会是什么呢?
宣舞立时笑着对令狐道,“狐狸大个,那我送你去候察司,我们一路正好说说话,你到了我便回了。”
令狐喜道“那烦累公子了,跟我做做伴。”
这时瑞轩在旁纳起闷来,道,小武,小武,不是说好了回家的么。
宣舞瞟他一眼笑道,“乖孩子,你陪着铁哥哥他们一同回去,晚间我回去陪你。”说着,调转马头,和令狐一同往候察司去了。
铁哥哥,哼,真是的。姬慷慨有些恼怒,望着宣舞和令狐远去,心里又是担心,自语道,“这丫头,不会又搞出什么乱子吧。”。
音音瞪他一眼,忙四下里看了看,这处正好背街僻静,音音道,“还说别人,你自己倒是不谨慎。”
顾厚在旁摇摇脑袋,道,你们两个先回去等信,我随着去看看。
音音道,我也去看看。
姬慷慨一把揪住音音的缰绳,气道,“你这个丫头就不要凑热闹了,以前做事还有章有法,稳稳重重的,自从遇到那个疯丫头,你也快疯了。
音音笑道,“是在为铁哥哥这个称号生气吧,铁哥。”
“你”,姬慷慨气结,音音已经打马而去。
顾厚一路跟在宣舞和令狐后面,看他们二人说说笑笑,令狐不时被逗得有些羞赧,宣舞趁机打趣中,套起令狐的话来。
宣舞道,狐狸大个,有什么着急的事情,还不如我们去喝酒去呢。
令狐道,若是以往,只要你一句话,咱们立时就奔酒馆去,但是这次不行了,公子那边十万火急的,不是有大事,绝不能这么着急的。
宣舞道,嗤,能有什么大事,咱们大拓兵强马壮,国泰民安,有什么着急的,无非就是公子或者太子那边又想出什么新鲜的玩意儿去耍了吧。
令狐十分认真道,小武,才不是这样。咱们大拓啊,看似锦绣,实则凶险呢,这些年一直腹背受敌,尤其是近几年南齐忉利宫联合西方柔然和东方大夏十分紧密,外患一直不能除掉,内政局势又不稳,哎,你不知道自从公子接了候察司啊,每日愁的呢。嗳,对了呦,武公子你为什么不在无忌公子府上继续住了呢,公子很喜欢你的,公子这个人啊,最是古道热肠,爱交朋友呢……
宣舞一看令狐到了关键时刻岔开了话题,心里暗道,这个狐狸大个看来倒是不傻,哼,想避开我的话头,绝不可能。
宣舞道,我就是看公子十分忧虑南齐的事情,所以才不好意思一再打扰他。我几次听公子说,南齐的什么宫的,他很担忧似的。
令狐道,是忉利宫,这忉利宫,唉,实在可恨,听说曾坏了咱们的一件大事,不过呢,如今忉利宫,遇到咱们公子,喝,瞧,他们两个都来了,于菩萨和朱尔容啊,哎……
令狐远远冲他们两个打招呼,一夹马疾驰过去,宣舞慢慢骑着马跟在后面,暗自盘算,于菩萨和朱尔容都来了,可见此事重大,这三个人是元无忌的心腹,于菩萨有谋略,朱尔容善带兵,令狐诚朴,却是因为令狐家族坐镇敦煌,在西北势力极大,不啻于一个小王国,而令狐正是未来要接管令狐家族西北事业的人。而西北,正是大夏与大拓的过渡地带。
宣舞早就得到了忉利宫的情报,将三人来龙去脉摸得清楚,现在看这三人这势头,心中知道事情非同小可,务必要打探出来。她一纵马就要上去,缰绳突然被拽住,回首一看是顾厚,正笑吟吟望着她道,“公子,我们回去了。令狐公子他们有事商量,改日你再来叨烦人家。”
宣舞心里正诧异,顾厚几时会这样说话,再见顾厚眼睛一转,余光往旁的一扫,宣舞顺着这眼光略一看,登时明白了。从她出公子府后,一直有眼线跟着她。
宣舞心中有些气恼,哼,还好顾厚聪明,居然小瞧了这个元无忌,差点上了他的当,他放她出来,又派了人跟她,为的还是要查明她的身份,哼哼,元无忌,有你的。
宣舞立时骂道,东管西管的,净扫兴。说着扬起鞭子往顾厚身上抽去。
顾厚见她骂的蹊跷,鞭子又高举着,抽下的极慢,好像专门为向周围人提醒似的,顾厚心里诧异,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忽然见到她极快的一个眼神,顾厚虽然还是不明白,不过以他聪明过人,顺势着配合着叫道,“哎呀小主人莫打。”
便把马头一斜,轻轻一夹马,假做失控,冲着那个跟踪的眼线而去,宣舞紧跟着后面骂道,“狗奴才,也轮到你管本少爷。”
宣舞抡起鞭子抽顾厚,又专门抽歪了,只是轻轻划过顾厚的后背,顾厚鬼哭狼嚎道,小主人饶命呢,哎呀妈,疼死我了。
顾厚又奔着那个眼线疾驰而去,那个眼线猝不及防,被顾厚的马挤到角落里,宣舞趁机再挥起鞭子,这回狠狠落下,正抽在那个眼线的脸上,只听一声惨呼,那个眼线捂着眼睛从马上掉了下来,在地上不断惨呼打滚,原来一只眼睛被抽中了,满脸鲜血,不断惨呼。
事发突然,宣舞佯作被吓呆了。连连叫着,哎呀呀,我不是故意的。快,小顾啊,快去扶他起来,咱们快带他去医馆瞧伤去。
令狐三人都围了过来,令狐一见这人,脱口而出,哎呀你……。
被于菩萨一把拽着,沉声道,季家公子,这也就是一个贱民,您是公子府的新贵,这人值不得您费力气,我们来解决就好了。
宣舞还不依不饶,被顾厚轻轻一拉,只得道,那就劳烦几位哥哥帮我善后了,哎呀呀,真是,真是的,都怪这狗奴才呢。
宣舞骂着顾厚远去了。
令狐忙扶起那人,道,“这不是太子的人么。”
于菩萨道,“嘘,快扶去见公子,不要让别人看见了。”
朱尔容道,“原来太子还是不放心这个季公子,我们要提醒公子,小心这个季公子,不能一见可爱,又掏心挖肺的。”
令狐听他们这样说武公子,默默无言,心里道,武公子绝不会是什么间谍的,他是那么有趣的人。
宣舞和顾厚骑着马一路往嘉乐楼飞奔,拐到了一个僻静之处,顾厚才问道,“你刚才干什么?”
宣舞冷笑,“敢跟踪我,当然抽几鞭子教训喽。”
顾厚皱眉道,“朋友,你总这么任性妄为……”
宣舞截断他的话道,“跟踪我们的是太子的人,不是元无忌。”
“咦,你怎么知道?”
“哼哼,当然是看到的喽,那几鞭子是白抽的么?特意抽开了他的衣襟,看到他的腰牌了,是东宫的侍卫。”宣舞又哼了一声,抽马疾驰而去。
顾厚望着她身影,啧啧笑着,心道,“这丫头虽然荒唐,还真聪明呢。”
宣舞骑着马驶出去很远,突然想到,季成说的很对,大部分人都很愚蠢,不由得在马上大笑起来。
都是蠢货。她心道。
转念一想,又暗自思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引得侯察司如此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