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豪野犬]起风了》安以履霜

282、Chapter.1

　　露西·蒙哥马利在伦敦的街头狂奔。

　　蓬松可爱的裙摆在此时显得是如此的累赘，漂亮的黑色小皮鞋更是又硬又硌脚，害得她好几次踉跄着差点崴到脚。

　　但她只能拎着裙摆，仿佛童话故事里落难的千金大小姐一样，不顾形象地在伦敦清晨的街道上夺路狂奔，完全没工夫在意路边的市民们对她投来的异样的目光。

　　【再快一点！】

　　耳麦里传来了恼人的催促声，蒙哥马利目标明确地冲进一条小巷，在飞奔的同时抓狂地大叫起来：“知道了知道了！！！！已经很快了！！！！给我闭嘴你个废物侦探！有你们这么对待救命恩人的吗！”

　　她愤怒地对通讯器另一头的人喊道，但脚下还是拼命地跑了起来，顾不上踩进水坑时被污水溅湿的裙角和鞋袜，一口气冲到了小巷的尽头。

　　眼前的视野在一瞬间豁然开朗，高耸入云的钟塔出现在了她的面前、一条马路之隔的对面。

　　来不及喘一口气，少女一甩麻花辫，拔腿就要一鼓作气冲过马路，然而就在她的皮鞋踏上马路的那一刻——

　　轰！

　　巨大的爆炸声响起，熊熊燃烧的火焰如同蛇群升腾缠绕，滚烫的热浪随着爆炸的气流扑面而来，将蒙哥马利震倒在地。

　　耳麦阻挡下了一部分爆炸的音波，但蒙哥马利还是在瞬间脑袋嗡鸣，几乎听不见外界的声响。她摔倒在了地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马路的对面，距离自己不过二十米远的地方，

　　从高空、

　　从钟塔的顶端、

　　——有什么人掉了下来。

　　“骗人的吧……”蒙哥马利下意识地喃喃。

　　通讯器另一头的人似乎在对她说什么，但是耳鸣让她听不太清对方的指示。手脚本能地动了起来，她向着马路的对面爬了两步，踉踉跄跄地站了起来。

　　一秒。

　　她跌跌撞撞地走到了马路的中央。

　　两秒。

　　她跑过了马路。

　　三秒。

　　被火海包围的钟塔近在眼前。

　　镶嵌着宝石的时针走向了罗马数字七，不规则的奇异纹路遍布蜜蜡色的塔身，闪耀着如同电流般的金色光芒。

　　悠扬洪亮的钟声响起。

　　巨大的表盘散发出莹白的光芒，甚至盖过了晨曦的曙光，吞噬了那道从塔上坠落的人影。

　　而几乎就是在同时，白光消散了。

　　蒙哥马利仰头看着钟塔上方的景象，全身都因为高度紧绷的神经而颤抖起来。

　　她看到了，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发生在了同时。璀璨刺目的白光爆发而后消失，同一时刻，那用宝石和镀金装饰的巨大表盘上，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利刃划破一般，出现了一道自上而下的裂口。

　　仿佛黑夜里碎裂的玻璃，在那硕大的裂口后是一片漆黑的空洞，就连晨曦的光芒也无法照亮其背后的东西，如同黑洞般吞噬着包括光在内的一切东西。

　　——就·是·那·个。

　　蒙哥马利在一瞬间意识到了这一点。

　　她千里迢迢地赶来英国，她不顾形象地在伦敦的街头狂奔，要带出来的人，就在那里面。

　　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也不知道那个裂口是哪里冒出来的，但总之绝对毫无疑问——就是那个！

　　大脑在一瞬间飞速运转起来，碧色的眼睛四处搜寻，急切地想要寻找到能派上用场的东西。

　　路牌，pass。
　　消防栓，pass。
　　汽车，pass。
　　头发半白半紫的路人甲，pass！
　　……

　　没用！没用！通通都没用！

　　只在一秒之间，蒙哥马利再次仰头看向火海中伫立的钟塔，盯住了表盘上的那个莫名其妙的裂口。

　　『七……八十米？』
　　是她的异能力够不到的范围。

　　“没办法了……”盯着眼前的火海，蒙哥马利艰难地扯了扯嘴角，“你说过的对吧，侦探社的侦探。那个「我」被组合丢弃的时候，是她把我捡回去的、还帮我找了工作和住处的……对吧？”

　　耳麦里响起了夹杂着细微电流杂音的男人的声音。

　　【对噢。】
　　或许是因为通讯器的影响，蒙哥马利只觉得耳麦中响起的青年的嗓音显得是如此的无机质，即使尾音用上了「ょ」这样欢快的语气词，听起来也让人觉得冷漠。

　　“你最好——”

　　蒙哥马利提起了裙摆。

　　“不是在骗我啊混蛋——————！！！！！”

　　她才不要欠人人情呢！！！是自己忘记了也好、还是个什么莫名其妙的平行世界也好——通通不行！

　　眼一闭、心一横，她埋头直冲向了火海。

　　“……诶？”
　　冲出去了几步的蒙哥马利突然脚下一空。

　　脚下的砖地突然消失了，取而代之是滚烫的热浪正在向上涌，炽热的风吹得她裙摆都要飞起来了。

　　蒙哥马利睁开眼，发现自己掉在了半空之中。

　　身下是燃烧的火海，而她现在——

　　正在往火海里摔！！！！！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眼看着火舌已经要燎到自己的裙摆，即使本来就做好了冲进火海的准备，蒙哥马利还是爆发出了一声尖锐的尖叫。

　　冲进火海和掉进火海那是一个概念吗！！！

　　她本能地就想要躲进安妮的房间里去，然而还未等她发动异能，她便感觉自己的后背似乎碰到了什么东西。

　　她所处的位置再次变化了。

　　身下的火海远离了她，而时钟塔上那巨大的表盘……变近了。

　　蒙哥马利愣了一下，她忽然意识到，似乎是有什么人在对她使用异能——某种类似于是“空间转移”的异能。

　　还未来得及多想，再一次，她的位置发生了变化。

　　这一次，她出现在了靠近钟塔顶塔顶端的高度，开始坠落。

　　连续的三次转移，让她靠近了表盘上的那道漆黑的裂口。

　　『能够到。』

　　坠落中的蒙哥马利努力地伸出了手。

　　『能够到。』

　　异能发动的能量波动在她的身侧扩散，以她为尽头，安妮的房间竭尽所能地向着裂口内的空间延伸。

　　『能够到。』

　　三个空间相互连接重叠，异能房间争分夺秒地蚕食着裂口之后那片虚无的世界，将所能触及到一切，无论是空气还是黑暗，都尽数收拢到安妮的怀中。

　　终于，在某个位置，蒙哥马利感知到了「人」的存在。

　　『……够到了！』

　　她进入了安妮的房间。

　　“哈……哈哈哈哈哈……”堆满了布偶和玩具的粉色房间内，蒙哥马利跪坐在地上，看着腿下熟悉的粉黑方砖，喘得上气不接下气，却还是忍不住得意地笑了起来。

　　谁知道她这一个小时从机场冲到市中心的时钟塔费了多大的劲啊！地铁坐一半停运了，威斯敏斯特街区的巴士今天也要绕行，的士也不接来这片街区的单——六公里！整整六公里！天知道她是怎么一路狂奔过来的！

　　“感谢我吧！没用的侦探！要不是有我在，你们——”

　　她趾高气扬的话语在见到顺着砖缝缓缓淌开的暗红色液体时，戛然而止。

　　这血的颜色，太不正常了。

　　蒙哥马利为组合工作过，她杀过人，也见过血，自然是知道正常情况下，血液应该是什么颜色。

　　一个活人流出的血，应该是鲜红色的，如果身体不健康，也可能是偏紫红的色调——但无论如何，都不会是像眼前这样，暗沉到甚至有些靠近黑色了。

　　这样颜色的血，只会在一种人身上出现。

　　喉咙突然干得发紧，蒙哥马利不自觉地咽了口唾沫，僵硬地抬起脑袋，转动脖颈，看向了那个被她带出来的「人」。

　　“喂……别开玩笑了……”

　　她感觉自己的手脚发软，甚至站不起来，只能爬着，爬到了那个「人」的旁边。

　　那是一张看起来只有十七八岁少女的面庞，遍布疤痕和血污，黑色的发丝纷乱，铺散在身下。

　　蒙哥马利颤抖着手去探她的鼻息，又去摸她脖颈间的动脉，最后俯下身，将耳朵靠在她的心口，屏住呼吸，保持着这个姿势静听了十几秒。

　　红发的少女抬起身，瘫坐在了地上。

　　其实根本不用去这样确认的。

　　在她转过头的那一刻，其实她就已经知道了。

　　在她的面前的，只是一具几乎已经被拦腰斩断的「尸体」。

　　——只有死人的血，才会是黑色的。

　　【……没赶上吗。】
　　耳麦里传来了青年的声音。

　　蒙哥马利张了张口，她低头看着眼前这张年轻的脸，狼狈的、满是伤痕的、毫无声息的脸，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通讯器另一端的人。

　　如果……如果她刚才再跑得快一点，是不是就能赶得上了呢？

　　她的沉默本身便是一种默认，通讯器另一端的青年沉默了两秒。

　　【你先离开安妮的房间。】

　　“诶？”

　　【如果房间只有物体，你可以延缓房间里的时间对吧？】

　　“是这样没错……”蒙哥马利有些踟蹰，“但是……就这样把，把她放在这里吗？”

　　【没错，就这样把她放在安妮的房间里。】
　　【你先离开那里，已经有人在外面等你了。】

　　“哈？人？什么人？……喂？喂！喂？！”蒙哥马利还想追问，但通讯却已经被单方面切断了。她在回拨过去臭骂一顿对方和乖乖听话之间犹豫了片刻，还是一脸不甘愿地选择了后者。

　　“……我真的已经尽力了哦？”

　　少女站了起来，低头看着眼前这个年纪似乎与自己相差无几的女孩，尽管知道死人不可能给自己回应，但她还是忍不住自言自语一般地对她说道：“我真的很努力、很努力地跑了哦？”

　　她脱下了身上的外套，盖住了女孩几乎断成了两半的腰部，让女孩的遗体看起来不至于那么骇人。

　　“……对不起啊。”

　　她转过身，离开了安妮的房间。

　　*******

　　回到钟塔下的蒙哥马利见到了几道她颇为眼熟的身影。

　　“太迟了吗……”看见突然出现在伦敦的蒙哥马利，太宰的脸上并未露出意外的神色。

　　他这话踩到了蒙哥马利的痛脚，蒙哥马利冷哼了一声，移开了视线，看清了聚集在这里的几人。

　　……很好，除了踩她痛脚的太宰，剩下的没一个她熟悉，包括那只丑猫。

　　“所、以、呢！”蒙哥马利此时的心情可谓是差到了极点，半点好气没有，“那个侦探让你们等我做什么？”

　　“等你？”太宰眨了眨眼睛，反问了她一句，“不是哟，我们只是按照原定的计划，这会儿刚好都聚集在了这里而已。——乱步先生也让你来了这里吗？真是巧啊。”

　　明知故问，显而易见的明知故问，即使是蒙哥马利也看得出来，在场的人里恐怕没人会觉得这是一个偶尔「巧合」。

　　蒙哥马利暴躁地掏出了通讯器，正想要回拨回去问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的身后忽然传来了一道声音。

　　“【英】——需要帮助吗？”

　　介于与少年和少女之间的、声调略高的声线。

　　蒙哥马利看见眼前的太宰露出了惊讶的表情，不是他平日里故意装作大惊小怪的那种神情，而是——真正的、确实对眼前看到的事物感到了意外和诧异的神色。

　　蒙哥马利无端地这样认为。

　　她顺着那道声音和太宰的视线回过了头去，看见自己的身后，像是从火海中走出来的一般，站着一道穿着男士西装、戴着灰色毡帽的人影，似乎是个年轻的英国男人，。

　　有些令人在意的，蒙哥马利注意到他的脖子上挂着一台照相机。

　　在众人的目光里，“男人”摘掉了帽子，一头如瀑的金色长发倾泻而下，出现在他们面前的——赫然是一个金发蓝眼、年轻英气的女人。

　　“我的名字是H·G·威尔斯，为了一封送达到我手中的求助信而来。”女人甩了甩金色的长发，“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的地方吗？武装侦探社的诸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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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威尔斯就是55min那本官方番外小说（本文对应章节是115-120）里出现的时间异能者，能够控制一定空间内的时间，控制对象本身的能量越小，她所能改变的时间范围越大，比如一个活人拥有的能量是很大的，但人的意识有拥有的能量是非常小的，她就可以将一个人的意识送回最多55分钟前，从而实现让这个人“回到过去”这一操作。
简单粗暴一点的理解就是：越小的东西她就能让其穿越到越远的过去或者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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