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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泪与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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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约翰意外的是,赫莫斯到家后,没有立刻去进行这个契约签订的打算,而是去餐厅找些夜宵给他们俩吃。
要知道,约翰和赫莫斯在一起的第一晚,龙哄诱他签那个契约。他们在一起的第一天,龙举出各种理由,说服他签那个契约。约翰的态度始终很坚决:我们不需要这样一个契约。于是后来,赫莫斯就渐渐不再说这事了。
但约翰知道,赫莫斯从来都是希望有这么一个契约的。这头龙非常非常非常爱他,或者说爱帕雷萨也行,反正他俩是一个人。他非常非常非常爱他,他非常非常非常不希望再次失去他,而签订一个分享生命的契约是最简单有效的方法,约翰都明白。
约翰接过赫莫斯递过来的一块点心,咬了一口。可能是心理作用,约翰总觉的赫莫斯这里的甜点和外面的有点区别,总带着一点松叶的清香,让他觉得愉快。
“你是真的同意了吗?”约翰听见赫莫斯问他,“如果你不是真正同意,契约是不会生效的。”
“你觉得我在骗你吗?”
赫莫斯摇摇头:“我就是不懂,为什么你改变了主意。”
约翰想了一下,接着发现自己对问题的答案感到茫然:他也不知道,他之前为什么坚持拒绝了。
他之前干嘛要拒绝?他看着龙那双忧郁的金眼睛。他干嘛要拒绝赫莫斯这个不算过分的请求呢?他明明知道赫莫斯有多么焦虑不安,而这个契约能带给龙多少安全感。他想起在塔姆林那里,赫莫斯落在他手上的眼泪。
他感到……愧疚……后悔……他为什么不在那时就答应他的请求呢?他为什么不在第一次见到他时顺从心底的欣赏而非畏惧呢?这样的话他们的好时光就能开始得更早些,也不会让他和黑渊的特派员打一架了……
“也许我之前不太清醒,”约翰对赫莫斯说,“现在我清醒了,发现我实在不应该拒绝它。”
赫莫斯的眼神闪烁了一下。他不让约翰有时间想刚才那个眼神意味着什么,探身和他接吻。
*
塔姆林展开字条,脸上露出了奇异的笑容。
“你不用回去了,”他对小法师说,“龙先生禁止你去他那儿。”
他看到小法师见怪不怪,有点惊讶。
“你不想问问原因吗,盖沙先生?”他问莱尼。
“它老是嫌弃我在他们接吻时打搅到他,”小法师翻了个白眼,“我毫不奇怪,他最终说服帕雷萨把我仍开——反正约翰也不觉得对我有什么监护责任。”
塔姆林看着莱尼,目光里透出些许不赞同。
“多伊先生用他自己的方式监护你。”他说,但他无意深谈,表情迅速变成了他常见的那种轻快活泼的小孩儿神情。他问莱尼:“你算过多伊先生中的魔药还有多久会完全失效吗?”
莱尼为这话中可能暗示的信息一愣。
“一般的迷情剂……合理控制剂量……不是有几个月吗?”小法师虽然心里诅咒那头龙,恶意满满地想过等魔药对约翰不起作用时他要如何收场,但他觉得那时候他都开学了。赫莫斯不像是会超量运用的外行,约翰也只是个普通人,没有特殊的魔药耐受力。反正这几天是没可能……
但塔姆林告诉他:“按照赫莫斯先生的给药量,大概就最近几天吧。”
“……您是怎么看出来的。”莱尼虚心求教。
“很简单,闻出来的。”塔姆林说,“别告诉我你闻不出来。”
“……我闻不出剂量,老师。”
“那你应该多闻闻,”塔姆林摊手,“经验积累得多了,就能区分出剂量了。”
莱尼狐疑地看着他,但顺从地点点头,一副受教的样子。
“说实话我也很奇怪,赫莫斯先生竟然会那么给药……”塔姆林又说,“不过后来呢,我看到多伊先生,突然恍然大悟了——多伊先生看起来真不像是被下了爱情魔药的样子。大概赫莫斯先生得每天三餐都补充魔药才能安心吧。”
莱尼不说话。
塔姆林仰头,看着天花板用幻术铺陈的虚幻景象,不断扭曲变换的星界的天空。
“您有喜欢的人吗,盖沙先生?”
“没有。”
“您应该在学习之余去谈个恋爱的,盖沙先生,”他说,“最好是惨烈失败。这样您面对幻术时没准能更坚定些。”
“……我会努力去试试的,老师。”
塔姆林扑哧一声笑出来。他拍拍手,魔像应声走出。
“很晚了,您得睡觉去了,盖沙先生,”他说,“睡眠有助于您长高。”
在莱尼和魔像离开后,大法师又自言自语道:“您得睡个好觉,要是明天多伊先生真的来了,还得靠您接待呐。”
他想象了一下那副场景,饶有兴趣勾起嘴角。
迷情剂算是精神控制的魔法里比较特殊的手段。一般的被魔法搅乱脑子的人,他们承认的契约是无法奏效的,因为这并不是真正的“同意”。然而迷情剂是特殊的。
处于迷情剂状态下的人,他们签订的契约绝对不会完全成立,但也绝对不会完全不成立。
塔姆林对赫莫斯想要的契约略知一二。就他所知,如果一头龙和一个凡人成功分享寿命,那他们很大程度也会分享魔法免疫力,这其中的机制较为复杂,现在还没有办法做到分享寿命的同时不分享魔免。
也就是说,如果赫莫斯最看重的,让他的爱人不死的条款成立的话,约翰会一定程度分享龙的魔法抗性,那足够使任何剂量的迷情剂都对他不再起作用。
塔姆林觉得自己不免开始期待了:多伊先生到时候会是什么个反应呢?
*
“你他妈的,”约翰捂着额头低声说,“对我做了什么?”
他睁开眼睛,凶狠地瞪着赫莫斯,后者跪在地上,低头看着自己刻上了咒文的手臂。它呼吸急促,颤抖着试图用另一只手覆盖那些伤口,它们正在闪烁淡淡的绿光。不知道为什么,它的动作很笨拙。
约翰像被指引了一样,抓住赫莫斯鲜血淋漓的手臂。龙猛地抬头,它张开嘴,像一个急需氧气却不知道该怎么呼吸的人,望着约翰,看起来十分痛苦。
可是约翰的眼神没有任何改变。
“告诉我,巴尔卡莫尼菲多,”他的声音冷漠又冷酷,“你之前对我做了什么?”
曾经有一段时间,赫莫斯疯狂地想象它的真名会在什么情况下被帕雷萨叫出来。它怎么也想不到是现在这样。
它摇头,下意识试图和那个奇怪的,明显不是契约但却不知道是什么的魔法抗衡。然后它明白它抵抗不了它用自己魔力打造的枷锁。
它放弃了抵抗,开口了,绿光停止了闪烁。
“迷情剂,”赫莫斯说,“一种让你产生爱我错觉的魔药。”
它不需要再解释更多。
约翰披上一件长袍,冲出房间。
赫莫斯没有站起来。一半是因为它觉得很累,不想去追他;一半是因为它能感受到他的意愿:不要跟过来!
赫莫斯深呼吸几下。它手臂上的伤口愈合了,留下淡淡的伤疤,看起来像是纹身。它向后一倒,躺在地毯上。帕雷萨的意识断断续续传过来,从希望它远离他到希望它去死。这些意图对它的效力神奇地没有刚才那么强了。
所以龙只是静静躺在地毯上,看着从窗纱透进来的月光,既没有飞到另一个大陆,也没有去飞星界自裁。它想着帕雷萨刚才的表情,觉得像有一把刀在一下又一下捅它的心脏;但它又想到帕雷萨分享了它的生命,他再也不可能从它的世界消失,它又情不自禁露出笑容。
它抬手擦了下眼睛,看着手背上的眼泪,于是笑得更厉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