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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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如铅，自入秋以来，京都的天气总是这样的压抑，一大块一大块的云让人透不过气。
晴明跟随式神去找师傅，庭院里也是萧条之感，阴阳生三三两两走过，朝气蓬勃的样子让他不禁心生了羡慕之情。
式神轻扣门扉，示意了一下里面的主人，随即拉开障子，跪坐在一边颔首低眉。
果然乖巧的不似人性。晴明瞥了眼式神，突然想到了那个少女，想笑又憋下了，敛住心神，扬声到，“老师，打扰了。”
屋内坐着两个人，一个是晴明的老师——贺茂忠行，另一个是位白发男子——源氏的赖光。
晴明进入以后式神就将门扉拉上，四周的阵法也把这三人的聊天断绝在房间内，不允许外传。
闷雷从天边传来，婴孩啼哭声不断，和着那“轰隆轰隆”惹得人心烦。可这心烦城主府无人在意，府中的男人们拿着武器，或是长枪或是刀；女人们团团在被男人们保护的房间内，孩子与城主大人也在其中。
“呵。”酒吞童子坐于乌云之上，人类如临大敌的样子在他眼里异常可笑，如此脆弱的蝼蚁竟然敢觊觎不该看到的东西。
仰头将酒盅中的金波一饮而尽，手一甩，酒盅落在了城主府的庭院中。
“大人，让小的来将功补过吧。” 狸猫窜出来半跪在地上。
酒吞手一挥，狂肆大笑。
这一场单方面的屠杀开始了。
人们本就被突然落下的器皿吓了一跳，精神紧绷，狸猫突然落在他们身后，还未给他们缓冲时间，直接喝了口酒，一口喷出。
酒水而成的火焰落在人身上，妖火难灭，被灼烧的人“嗷嗷”大叫，本能寻求水源，纷纷跳入池塘。
酒吞童子只带了一个手下吗 ？当然不。那么跳入水中有用吗？当然不。
跳入水里的人发现了不妙，仿佛有人将他们拉下去。池底的河童控制水草，对水中的人进行拉扯。
区区人类。酒吞童子置于上空看着地上的惨状发出嗤笑，单手提起大葫芦，朝着一处屋顶进行攻击。屋内女人的惊恐无处可藏，连带着那个男人的表情也显得可笑。
畏畏缩缩躲在女人中间？酒吞童子跳落到地上，单手将男人拎了起来。在高大的鬼王面前，世人显得都是多么的弱小，就算是一城之主也不例外，被武力和父辈荣耀堆砌的人上人，在一拳一脚打拼征服的鬼王面前实在是不入流之辈。就这不入流之辈，竟然肖想不该被觊觎的人，可憎！
庭院中的护卫们被妖怪牵制。
鬼怪，阴魄鍊尽，形变不测，所谓太阴鍊形也。
护卫们被压制在地上，鲜血染红了庭院中的矮丛，被抓住，却不被处死。
鬼怪们心有灵犀，逐步围成大圈，圈中就是行刑者酒吞童子，被行刑者城主。
男人蜷缩在地上，口中发出不明的呜咽，断断续续的话不外乎“请放过他”。
妖怪们瞧着男人的怂包样子，一个个在黑暗中发出笑声。鬼怪笑声凄厉，钻进男人的脑子里，男人双手抱紧头颅面目狰狞，双腿向后蹬着大叫。可惜，他还未在地上退出个几米，肚子就被一只脚踩住，硬生生咳出血来。
成年男子在酒吞童子眼中如同婴孩，脆弱的可怜。
闪电劈过，雷声中完成了一道大餐。
“你要带我去哪儿呀？”
走廊上，晴明不顾男女之防，拉着红叶的手腕疾步快走。清秀的小脸绷着，唇抿成一条线，大步流星。
红叶瞥着晴明的样子，心里有点打鼓，他们之间从未出现过这样的氛围。
庭院一隅，晴明松开了红叶，红叶揉搓自己刚刚解放的手腕，“干什么啊，你。”
晴明略略昂起下巴，样子高傲的不可一世，看着红叶的眼神仿佛是在看着一个下等蝼蚁。红叶突然打个激灵，寒毛“唰”的一下全竖了起来。
“晴明……”红叶试探性开口。
“不要这么亲密的称呼我，下等人。”
下等人三个字一出来，红叶就觉得脑袋发闷。
她听到晴明说，她出身卑微；她听到晴明说，她是魔王之女；她听到晴明说，她比不上梨子的家世、相貌；她听到晴明说，她纠缠着他让他烦躁；她听到晴明说，她不配与他站在一起；她听到晴明说，让她——
滚。
滚回大江山，滚去找酒吞童子。
酒吞若是再作恶，下次他们见面，他一定要杀了酒吞童子，换取天皇信任。
红叶眼睛睁得大大的，侧侧脑袋，静静听晴明说完后，只是来了一句：“你是骗我的是吗？”
晴明吞了下口水，“……不是，我是真的讨厌你。”
红叶扬起嘴角，最后看了晴明一眼，“晴明大人若无它事，奴就告辞了。”
娉娉婷婷，款步姗姗，女子脸上的笑容在转身以后也没有落下。晴明撇过头，不去看红叶的背影。他知道，红叶一定会挺直自己的腰脊，但他又想看，今次，大概是他们此生最后一次见面吧……
晴明想到这儿，忽的抬头，长廊拐角处红叶最后一步走出，就离开了他的视线。
红叶仰着脖子，笑盈盈的回家，红叶妈妈从未见过这样的女儿，出门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变成这样。
“母亲，我们回家吧。”
“这孩子，说什么胡话呢？这不就是家。”
“我们回家吧。”红叶带上的哭腔，眼泪一下子滑了下来，颗颗如同珍珠，可她偏偏还笑着，“我想回家。”
我想回家，我想回家，我想回家。
红叶仿佛魔怔了一样，嘴里喃喃着这句话。红叶母亲询问她缘由，她一句别的话也不肯说，惹得红叶母亲也急了，跟着一起掉眼泪。等红叶父亲回家，看着这娘俩眼睛哭得一个比一个红，忙着抄起顺手的东西，追问原因。
红叶不肯说，老夫妻俩大概也能猜到什么。
若说宠女儿，红叶父亲不遑多让。天皇家的公主们虽然高贵，但在红叶父亲的心里，没人能比他的妻女珍贵。山野村夫，不懂庙堂，不知天皇。
当夜，如上次来京都一样，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京都。
这次没有去寻求摩醯首罗天的帮助，轮入道事件弄得夫妻俩心有余悸，这次的细软压根没多少，就带着些钱财、干粮、水壶和衣物，争取早日回家。
但，从京都到奥州，又谈何容易。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六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