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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茗香浮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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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笙,这几天,你都在闹什么脾气呢?”
苏颐的声音落在柳笙耳朵里分外酥麻,让她浑身不自在起来,她奋力一推,逃离了他的桎梏。
苏颐明显一怔,似乎对她的举动很是诧异。他继而大笑起来,“我竟不知,你这股倔劲儿是什么时候学会的。”
她的王妃,真的不太一样了。
明明她还是她,却让他觉得有点陌生,仿佛她现在的脾性喜恶他都有点看不透了。
苏颐将桌案上的一盏糕点推到她的面前,“吃了东西,再闹脾气也不迟。”
柳笙看见他正饶有兴致地看着自己,仿佛料定了她会接受。
其实她真的很想一酷到底,但偏偏肚子总是在她最想要争口气的时候妥协,肚子的叫声让她有些窘迫,她故作镇定地拿起一块糕点送入嘴里,掩饰尴尬。
她确实是饿了,也不知道自己到底饿了几天。
她忽然想到,她来找他是有重要的事情问他,而不是在这里吃东西的。
柳笙咽下嘴里的最后一口,转头试探性地叫他的名字。
“苏颐?”
他低声应答,眼中闪过诧异之色,她许久没有喊过他的名讳了。
得到了苏颐的应答,柳笙才胸有成竹地问他,“我想问你,你认识一个叫苏桢的人吗?我觉得,你们的名字好像。”
苏颐原本略带笑意的脸一点一点地变冷,那双漆黑的眸子让她不寒而栗。
柳笙猜想她是否说错了什么,再抬眼时,只见他依旧温柔地笑着,清秀儒雅,早已不见刚才冰冷的神色,仿佛刚才只是她的错觉。
她又问了一句,“你认识吗?”
苏颐并未回答,他起身踱步到一架古琴旁边,白皙的手指划过那副精致的古琴,发出一声清脆的琴音。
他不疾不徐地开口,“他是我皇兄。”
柳笙激动了一下,赶紧跟了过去,拉起他的一角宽袖,“太好了,你真的认识他!”
“阿笙,你的样子,像是第一次知道他是我皇兄。”
“我……”柳笙已不想解释,又兀自问道,“那他,现在在哪儿呢?”
苏颐抬眼看他,眼中不明的意味更加深了。
“苏桢亦是今陵央太子,但在两年前,前往江南赏玩,之后不明所踪。”他的目光紧锁住她,“人人皆知。”
柳笙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结束这场对话的,脑海中“嗡嗡”地一直响个不停。好不容易打听到了有关苏桢的线索,就离找到他只有一步之遥时,却被告知他居然已经失踪了两年之久!
天下之大,她该去何处寻找苏桢所在?
在上海之时,苏桢告诉她,让她救他,难道是他已经在江南赏玩之时遇到了不测?
柳笙感觉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她摒退了棠红,一个人浑浑噩噩地走着。
连日来的大雪已渐渐停了,内水木清华,美不胜收。在大雪装点下的景色,也别有一番风味。
路上依旧积着厚厚的雪,柳笙已经饿了好几天,踩在厚厚的积雪上面,让她的脚步有点摇摇晃晃的。
脚下一个踉跄,不小心摔倒在地,脚踝有些钝钝的疼,似乎是扭到了。
柳笙正欲解开鞋袜查看伤势,却觉身子一轻,竟被人从身后拦腰抱起。
柳笙惊呼出声,待看清那人容貌,才发现是刚才盛宪殿上与苏颐交谈之人,胡濂。
他的一道剑眉格外凌厉,正目光炯炯的看着她。
柳笙挣扎起来,两只脚丫在他的臂弯中扑腾。
“快放我下来!”
胡濂恍若未闻,手下得力道更是紧了紧,“柳笙,你可真是无情。”
“你最好放我下来,否则我就喊人了。”
“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满足了你!将军府内我们耳鬓厮磨,珠联璧合,这些难道你都忘记了吗?”胡濂目光灼灼,将她环抱地更紧了,“我不信你真能对我视若路人!”
“无耻。”柳笙别过头不再看他。
她冷漠的神情似乎刺激到了胡濂,他暴怒起来,“我不信你的身体也能忘了我!”
说罢,胡濂低下头来,便欲吻她。柳笙抗拒地伸出双手在空中一片乱抓,忽然感觉身子又一个轻盈,她被轻轻地抱在了一个小石墩上。
胡濂蹲下身来,轻轻抬起她的一只脚,解开她的鞋袜,检查她的伤势。
他依旧动作轻柔地揉着红肿的脚踝,眼眸也没有抬一下,自顾自的说道,“你还是如此冒失,还好不是很严重,过个两三日应该便能好了。”
柳笙被他突如其来的温柔吓得有点呆愣,看着他小心翼翼地按着自己的脚踝,自己一大片肌肤都被掌握在他的手中,柳笙倏地缩回了脚,藏在了自己的裙摆之下。
“我,我自己处理就行。”柳笙不动声色道,“你可以走了。”
他一愣,继而轻笑道,“如今你是王妃了,恐怕再见你是难了。不管之前你对我是真情也好,假意也罢,如今我已被革职,你有没有对我有一丝的内疚?”
柳笙不知道真正的王妃究竟属意于谁,只是如今这个局面,似乎是自己让眼前的这个男人伤透了心。
若是真正的王妃真的心向胡濂,那自己岂不是棒打鸳鸯了。
忽然苏颐那张清俊的脸出现在柳笙的脑海中。
未等她思考,话语便已经脱口而出了。
“与我无关。”
胡濂大笑起来,“好,好。”
他沉声到,“希望你的这份心不要给错了人。”
柳笙拖着有些疼的脚走回去,遇到府内的宫人,立刻去取了辇车送她回去了她的繁襄宫,又来了一行人为她诊治了脚伤。
苏颐过来的时候,柳笙正在寝殿内做着广播体操舒展筋骨。
一个转体运动,直直撞入了一堵宽厚的胸膛,来人大手一揽,将她置于身前。
“阿笙,你在习武吗?”
柳笙抬头,那张清俊的面孔近在咫尺,尴尬笑道,“我活动活动筋骨……”
他蹙眉,“你脚伤未好,需要休息。”
“可我……”柳笙说道一半生生止住了,她看着那道落在她身上的目光,专注而温和。这样热烈的目光让她脸一红,不动神色地逃开了他的臂弯。
这时棠红气喘吁吁得跑过来,见到苏颐,立刻行了礼。
苏颐瞥了她一眼,说道,“本王让你在繁襄宫侍奉,可并非是让你擅离职守各处戏耍的。”
“殿下恕罪!奴婢是看王妃许久未用膳,所以便去膳房吩咐了将晚膳送来……”
“如此甚好,我便同阿笙一起用膳吧。”
屋内帘影浮动,菜肴馥郁的香气不由让人食指大动,柳笙一下一下地扒拉着小碗中的米饭,偷偷望了一眼坐于身侧的男子。
他正斯文地用着膳,身后倾泻着长长的青丝,微微垂下眼帘,此刻的他就犹如一头慵懒的猛兽,便是安静坐着周身散发着强烈的压迫感。
他似有察觉,抬眼看她。
柳笙猛然低头,像是做了坏事正巧被抓了现行,紧张地看着手中的小碗,胡乱夹了最近的一碟小菜送入口中。
刚一入口便有一股浓郁的酸涩味充斥口腔,然她不由蹙眉,喝了一口茶水。
“怎么了,不合口味?”苏颐问道。
她指了指那道色泽鲜亮,晶莹剔透的枣膳,皱着眉说道:“太酸了。”
“不喜欢吗?”苏颐放下了银箸。
柳笙牵强地笑着,说道:“这么酸有点无法下口,我还是比较喜欢吃甜的,比如说糯米糍之类的。”
“你向来最爱吃这道枣膳。”
柳笙暗道不妙,这个王妃怎么爱吃这种难以下咽的东西。
她掩这口,胡诌道,“可能是连日来未进米饭,吃不得这种口味重的了。”
“这样啊。”苏颐这样不咸不淡说了一句话后便继续用膳了,竟也没有深究。
柳笙暗暗吐了一口气,却听见苏颐漫不经心地说道,“阿笙连日来性情大变,却连口味也是变了。”
他微笑着,那双漆黑幽深的眼眸却隐隐含着锐气。
柳笙心神为之一慑,手中的银箸便因此没拿稳而掉在了桌子上。看着他略变的神情,她暗叫不好,她不会要被发现自己是假王妃了吧。
只见苏颐纤长的手从她眼前拂过,拾起她掉在桌上的银箸,重新放回她手中。
他神色温润儒雅,轻声含笑道:“无妨。以后吩咐膳房不做这道菜便是。”
柳笙心中略有忐忑,看着满桌佳肴,却觉得无从下手。
苏颐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用膳吧。”
屋内帘影拂动,幽幽的茗香散于空中。
柳笙啜着茶水,偷偷望了一眼一旁墨发白袍的苏颐,苏颐用完膳后并未马上离去,而是一直在一边的桌案上捣腾着茶盅,对于茶艺,柳笙确是不太懂。
对方似有察觉,抬头对她微微一笑。
柳笙猛然低头,紧张的看着杯中幽幽的绿色,继续小口小口地啜着茶水。
顷刻,杯已见底。
“这是上等的碧螺春。”苏颐说道,他浅笑着将烫过的茶盅再次盛满沸水然后倒去,修长的手指执着茶盅,撇去水面的一层白毫。
周而复始,整整第三遍以后,满屋子的茗香四溢。
碧螺春?柳笙一愣,只觉得方才那杯茶水索然无味,甚至略带苦涩,似乎也不怎么样。
“我不懂茶艺,只怕是糟蹋了你的茶水。”
柳笙解释道,却未曾发觉苏颐的脸上笑意更浓,半晌,才缓缓道:“你那一杯,只是普通的绿茶罢了。”
未了,将手中泡好茶水的茶盅递过,“尝尝。”
柳笙心中的气焰团团升起,自己仿佛被苏颐给戏耍了。她生气地接过茶盅咕咚咕咚地灌了一口,却发现浓郁的茗香中带着丝丝甘甜,微泯小口,更是觉得清爽无比。
这时,一个小役匆忙而来,他将一封信呈到苏颐的面前,苏颐展开信笺,字里行间不过寥寥几笔。
片刻,他又折了信,神情波澜不惊。
柳笙似是能感觉到空气的凝固,这信中可是提了什么内容,她放下茶盅,询问道:“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