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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1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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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正好碰上为期一周的公共假期,乔楚还是风雨不改来到Blooming八楼找若水。她临时跟同事租借了一个单位,地方不是很理想,但时间紧逼,也只能先将就今后再打算。其实她根本没有信心若水愿意搬走,但她一定要尽力把她带走。
门敲了很久却是没人应。她有一种不寻常的预感。慌张迫使她下到三楼的办公室去。由于是假期,里头一片漆黑,不见半个人影。
就在这时,背后的电梯门打开了。乔楚回过身,只见胡诺羽抱着一个打印机从电梯里走了出来。
胡诺羽看见乔楚,当然知道她来意,明知道乔楚对他有成见,他还是很有风度的朝他笑了笑,还很好心的告诉了她若水的动向:“一个星期的公共假期呀,这里所有人都回家度假啦,若水也不例外,她昨晚就回家了。”
乔楚呆住了。她也没多问,道了声谢便离去。她心里其实非常慌乱,三天前对若水说过的那些语气很重的话现在没命的在她脑海中回放。她不知道她是暂时回城镇度假去,还是回去以后就不再来了,但她实在不想多问胡诺羽。
回到车上的时候,她非常意外地接到若水的一个信息:
[小乔,
对不起,我知道我让你失望了,那阵子我是真的觉得自己足够成熟、足够理智,我所做的事并非任性和随便,而是在我所能承担的范围内。可是,我的所有“以为”在你的面前,却就这样无情的被击垮,一下溃烂得体无完肤、无地自容,我想,那是因为我太在乎你了,把你看得像一个高大的巨人,你肯定我、你否定我,你爱我、你不爱我,对我都那么重要,我觉得自己很渺小,在你面前我抬不起头…]
就在这个信息之后,乔楚毫不犹豫的上网买好机票,简单收拾了行李,当天下午就飞到那个小城镇,也就在这一天,她做了一个重大的决定————潘立人和若水,她必须果断放弃前者,选择后者。她不愿意再继续压抑自己的情感,她不想再辜负自己,她要去找她,奋不顾身的告诉她,她要她们在一起!
来了若水的城镇两趟,心情各异。这一回,她是真的害怕从此失去了这个女孩。她已经给了她太多机会,可是她竟然一次也没把握住。一路上,她把她们从相识到分开再到重逢的片段屡次三番的想,她能想到的已经不是跟潘立人提出分手后他会怎么样,而是她如果失去了若水她会怎么样。
思绪还来不及整理好,桑阳街已经在眼前了。车子依然停在《老字号》前面。
和上次她来同为公共假期的这一个傍晚,桑阳街没什么人气,昏黄的余晖落在一排商店的五脚基上。
这一次走进《老字号》,看不见若水妈妈,也看不见若山,当然,更不见若水。店里的深处只有一个貌似员工的女人走出来招呼他,她告诉乔楚店里就快打烊了,她还说,老板娘出门了,若山也随了她去,但若水是在的,她用手往上指一指,说她在楼上。若水在,让乔楚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她把她带上楼若水的房门外。乔楚敲门,门一下就被打开了。
不知道为什么,三天前明明才见了她,可是此刻再见到她,她竟然心跳的就像那一次在《小木屋》见到她的时候一样,这又是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若水看见门外的乔楚,先是错愕,然后本能要关门,乔楚敏捷的推门而入,她把背包扔下,一手揽过若水,用尽了浑身的力气、不顾一切的去吻她。
若水本能的挣扎着,反抗着,还低声的叫着:“不要!不要!”
乔楚只能停下来。她知道她哭了,是她让她变得那么伤心的。她于是把她抱得更紧一些。其实她不想让自己停下来,她深怕如果她停了,所有的一切就会像舞台上的演出来到最后一刻:帷幕落下、灯光熄灭,最动人的情节画上句号,而她的女主角,也会舍她而去!她真的害怕还没有开始就要结束的那种荒凉,所以她很想用自己的吻对她诉说她最坚定的一份承诺。
她用自己的前额抵住若水的,轻轻叫她别哭。她的鼻碰到了她的鼻,那么的近,什么都看不到,只感觉到她的气息热热的呼在她的脸上,还有沾湿在脸上的她的泪。
她说:“原谅我原谅我,亲爱的。”
结果却是一片静默。
乔楚只好轻轻把她放开,说:“你不要我的话,我就走了,你舍得我走吗?”得不到若水的答案,她进一步说:“你不说话,我真的走喽,我数到三,你说留我,我就留,你让我走,我就走。”
若水低着头,垂着泪,也没等到乔楚数数,就伸手去牵住她的手,然后扑到她怀里,她把自己的脸埋到她的胸前,死都不肯抬起来,就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乔楚听见她很小声的说:“别走…。”
她温柔的说:“我来了就不会走。”
若水的声音还是低低的,里面透着一丝的喜悦,乔楚听得出来。她问她:“你,你怎么会来这里?”
“因为你在这里啊。我不是说三天后要去找你吗?你怎么可以把我一个人丢在城里自己走掉?你走了,天涯海角我都要把你找出来。”
若水有点委屈的说:“你不是很生气我的吗?”
乔楚只是去亲吻她的脸、她的眼睑、她的额头。若水紧紧地把眼睛闭起来不敢和她有眼神的接触。她觉得自己就像在一个梦里,只有在梦里乔楚才会这样亲吻她。她深怕自己剧烈的心跳声在那么近的距离会被她听见————。
那三天三夜里,乔楚已经数不清自己吻了她多少回,只要她在面前,不管她是笑着、说着、哭着,或者只是安安静静的凝视着她,她都会情不自禁一手把她搂过去、或者俯下身去,用自己的嘴唇轻轻的去吮吸她的,然后感觉着她黑黑的眼睑紧紧的闭上只为了迎接她的到来。就那样,她一次又一次疯狂又迷恋的吻着她,直到她听到她的呼吸声变得急促,一种让人迷恋的低吟,直到她的双手同样紧紧的环抱着她脖子或者她的腰身。她竟然喜欢上了这种感觉,因为只有这样,她会觉得自己被需要。
在她的生命中,这是从来都没有过的体验,那是一种刻骨铭心、惊心动魄的体验。
而若水总是重复着同样一句话,说:“你这样对我,我是会死的。”她说完总是一脸羞怯地把自己藏进被单里,有好几次她还用枕头压住自己的脸,乔楚要去移开她的枕头,她却更紧的护着。
终于移开枕头,乔楚恶作剧的说:“让我看看是不是真的死了。”只见她在那里像孩子般的笑着。乔楚笑,说:“原来还没死呢!”
她终究还是无法克制自己的又去吻了她。若水说:“这次我真的死了...。”
她们就这样说着玩着闹着,还有无休无止的亲吻————————。
她对她说:“你是我的,以后不能再跟别人好。那个胡什么的,快快忘了他。”
乔楚说这句话的时候,若水翻过身,支着头,若有所思的看着她。乔楚当然明白她脑子里想什么。她抚摸着她的脸说:“我一定会处理好我们之间的关系的。”
若水却摇头,说:“不,不要。”
乔楚眉头紧蹙的凝视着她,若水说:“我没有想过要你选择我,你知道从一开始我就不想介入。我不想伤害他,如果你因为我而跟他分开,以后我是不会有好结果的。”
乔楚说:“你没有介入。你不是介入的那个人。我只想你知道,即使你最终离开了我,我也回不到他身边了。”
这是若水生命中最刻骨最甜蜜的时刻。她曾经羡慕潘立人连做梦都有可能笑醒,现在,现在是她笑着入梦又在梦中笑着醒来。她的脑海中一直重复着几个字————乔楚来了!她终于来了!她来到她的城镇了!这不就是她当初朝思暮想、一直苦苦等待的时刻吗?
原来,鸡蛋花的花期又在眼前了。
花谢花开,日升日落,潮起潮落,时光流逝得令人心惊,她终于还是把爱的人给等来了。曾经,那是一场让她从盼望到失望、再从失望到盼望的守候,她的心从炽热到冷却再到复燃,如此的不断重复。如今,她真的把她等来了,这让她第一次真正的相信了自己也有好运气、好福气。
鸡蛋花的那种花香,刺鼻却好闻,连乔楚都爱上了那味道。
在晚风吹送的花香气息中,若水真的为她唱了一首歌。
乔楚躺在榻榻米上,就那样仰着脸、一脸陶醉的欣赏着。歌声终于收住的一刻,本应该赠与她掌声,然而她却又一手把她搂到自己怀里。她承受住了她的重量,才发现原来她是那么的轻。
“你到底有没有吃饭的?”乔楚问她。
她调皮的说:“人家只用了五成的力道好吗。”
乔楚说:“你应该不顾一切…。”话还没说完,若水身体一放松,乔楚果真承受了另外一种重量,她嗤一声笑出来,然后翻过身去把她轻轻压在自己的身体下面,就那个姿势,她又吻了她。
半夜,她才想到问若水:“你妈妈和哥哥去了哪里啊?”
“去了外婆家。”
“你怎么没去呢?”
若水开始深信,她和乔楚的因缘成熟了,她留着,只为了等待她的到来。“我去了就见不到你了。”
乔楚坏坏的问:“大人都不在家,你岂不是可以造反了?”
“我已经造反了,是你把我给造反了。”她说了居然笑得花枝乱颤。
乔楚一本正经的说:“你这个小鬼,这是什么鬼话,不准说我造反。”
“是我造反,我造反。”
夜里,她们在榻榻米上大被同眠,若水一整夜都把她的手牵在自己手里翻来覆去的玩,她一下跟她十指紧扣,一下拿她的手贴在自己的手掌上,一下把她的手放在自己脸庞,最后她把她的手指放进嘴里轻轻的含着————。“玩手”这件事真的是一件很古怪又奇妙的事。乔楚任由着她,她温柔的看着她,觉得她真的就像一个孩子,一个得到了心爱玩具后而爱不释手的孩子。是谁说过,恋爱,就是让人重拾童真。她开始深信不疑。
乔楚安静的看着她那如水般清澈的眼睛,说:“你还没告诉我,我的手是属于怎样的手呢。”
若水说:“不想告诉你了。”
她伸出另外一只手抚摸她的脸,说:“其实,你已经告诉我了。”
她孩子气的问:“什么时候呢?”
“就——是——现——在。”
那晚两个人根本不能睡,辗转反侧最终只想缠在一起。
若水整夜整夜的依偎在乔楚的怀里,一刻也不想离开;她喜欢被她吻到浑身发软发烫也没有被她放过的感觉,她喜欢被她的手抚摩着像电流贯穿直至浑身酥麻融化的感觉,她喜欢与她亲密无间地二合为一的亲密感觉,她喜欢她说她是属于她的以后都不能再属于别人的那种霸道的语气,所有令她陶醉的感觉只因为————————她爱她,一发不可收拾、无可救药的爱她。
乔楚在第二晚,若水刚好不在房间的时候接到周临珊打来的电话。她劈头便问她行踪,乔楚毫不忌讳的告诉她自己在若水桑阳街的老家。
周临珊十分诧异,“你怎么会去了她那里?几天假期,你不是应该跟小潘回他老家吗?”
乔楚盯着若水房内的那幅“缘”字画,说:“我控制不住自己,就来了。”
周临珊非常惊讶的问:“什么控制不住?”
乔楚说:“我想见她。”
周临珊静了好一会,语气中带着几分不快,说:“乔楚,你是在开玩笑吧?你不是那么任性的人。”
“活得太理性也是挺累的。”乔楚不想跟她多谈,她说:“Joe,回去再联络好吗?”
“你什么时候回来?小潘知道你去了若水那里吗?”
“他知道的,我有坦白告诉了他。我后天回去。”
她又吃了一惊,忍不住说:“去那么多天,那小潘岂不自己一个人?”
乔楚不知该说什么。
周临珊倒是责备起她来了:“小潘回家,你去找若水?你们到底搞什么鬼?”
乔楚觉得自己不需要跟她交代。
第四天的中午,乔楚浑身乏力的被若水拖出去。她兴致高昂的表示要带她去见一个人。
“见谁啊?”乔楚看着神秘兮兮的她。
“我的师傅!”
乔楚去照镜子,浑身上下的打量着自己问:“我适合去见师傅吗?”她曾听若水提过师傅,说他是清心寡欲、出尘脱俗的信佛人。
“你怎么不适合了?”
乔楚捏了一下若水的脸颊,笑说:“你不觉得我尘缘味太浓了吗?”
“我的师傅没有分别心,他是个随喜的人,他肯定会因为我的喜悦而喜悦。”她得意又笃定的说。
被若水拉进《延香》,乔楚才恍然大悟。她说:“我想我已经见过师傅了。”
小孟师傅正在后院为他刚刚栽种的一盆碗莲浇水。
若水直接从店铺冲到他面前,天真又忘形的说:“师傅师傅,我来了,她也来了,我等的人终于来了!”
师傅看着她,动容的笑了,说:“那很好啊若水,你终于等来了你想见的人。”
“师傅,我的意思是,此时此刻她就在店里,我带她来见你了。”
师傅随着若水回到店里,看见乔楚,他朝她微微一笑,乔楚也无比恭敬的随若水喊了他一声师傅。
师傅笑着对若水说:“我之前已经见过你等的人了!”
乔楚莞尔一笑,她跟若水表示上次她曾到这里买了黄玫瑰茶叶。
若水兴奋的说:“哇,师傅,你的记忆力怎么那么好?她那是很久以前来的啦。”
师傅说:“我对相好的人印象比较深刻。”
若水连忙淘气的问:“师傅,在你眼里,我算不算相好?”
师傅宽容的说:“你也相好的。”
若水淘气的对乔楚说:“你看我师傅多善良。”
后来,师傅带着她们到镇上一家素食馆吃午饭。回到《延香》已经快下午两点,师傅一边沏茶一边跟她们说什么是“三十二相八十种好”。
离开《延香》之后,若水带着乔楚在桑阳街到处逛逛。时间来到下午三点,乔楚必须离开城镇回到城市了。和上回一样,从机场来能轻易的叫车,从桑阳街到机场却没车可叫,她只能选择巴士。
若水替她在车站售票柜台买好票,送她上车。乔楚摸摸着她的脸,说:“我们两天后再见,你要乖乖,不许造反。”她说了拍拍她的脸,忍俊不禁。
然后,若水站在她座位的窗口下,拉住她的手。乔楚问:“我走了以后你会不会想我?会不会想我?会不会想我?”她一连问三句。
若水竟然大大声的说:“我会想念你的手。”
乔楚四处张望了一下,说:“嘘,这句话小声说就好!”
若水把双手贴在巴士的窗玻璃上,仰着脸,压低声音,重复的说:“我-会-想-念-你-的-手。”
乔楚哑然失笑,捏了捏她的鼻子,说:“你这小鬼!”
巴士准时三点半开走了。
当巴士经过一片稻田的时候,那个小鬼发来了一条信息,正确来说,是一首小诗。她把小诗写在白纸上,拍成图片发给她:
《恋上你的手》————
纤纤玉手为谁生 轮回流转为谁来
前世我是你的猫猫
缘起今生只为等来
你指尖温柔的爱抚————你的小鬼上
乔楚看得一阵脸红耳热,同坐的乘客下意识盯着她的手机看,她连忙把手机收起。
没想到,这首小诗之后,还有另一个版本:
[你的手是因我而生的,轮回多生多世的我,是因你而来的。
前世,我就是你的一只猫,我的存在只为等来你指尖的温暖。]
她禁不住甜蜜的笑起来。
就在摇摇晃晃的车厢里,她也给若水发了一个信息:————
{从我遇见你的那天起,我就想当你生命中那个更好的人,从今往后,我肯定会是那个人!
不要再觉得自己渺小
我爱你胜过爱我自己…。}
乔楚撩开一点车窗帘往外看,阳光就这样跳在她眼前。来时的心情早已经不在了。此刻的她真的很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