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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006全文 ...

  •   一位游旅各地的吟游诗人,在满月几天后停留在利亚加国的基亚村里。他坐在一棵被村人称为“情树”的大树下,说了一个故事——

      许多年以前,利亚加国被分为两个国家,即是利国与亚加国。两国关系十分紧张,即将开战。当时,亚加国共有五个部落族长一起管理,而利国则由皇族统治。基亚村里的其中一个少女正是基亚族族长的女儿,拥有宛如公主的地位。她有个美丽的名字,缇拉。

      缇拉长得十分漂亮,有着温柔善良的心肠。她对于与利国的战争感到十分不苟同,但她的意见并没被她的父亲和其他族长所接受,为此她感到十分沮丧。

      一日,她到她常去的大树下散步。那棵树在她出生之前就存在了,它座落于亚加国与利国边境的森林入口。这一次,缇拉意外地见到一个受重伤的男子昏倒在那棵大树下。

      她认出他身穿的服饰是利国的样式。亚加国有个规矩:不能与利国人来往,否则将以叛国罪处以死刑。缇拉无法见死不救,还是为男子处理伤口。

      她照顾男子多日,他终于醒了过来。他起初对缇拉十分戒备,也对缇拉的相救感到讶异。渐渐地,他对她放下了戒心,说出了他的身份。

      男子不巧是利国的大王子,席非浪。缇拉也告诉他她的身份,两人暂时放下彼此的身份,当起了朋友。

      缇拉每天前来大树下照顾伤重的席非浪,日益相处,两人发现彼此都有同样的想法,都对两国的战争感到不认同,因此惺惺相惜了起来。

      席非浪的伤势渐渐痊愈,两人对彼此的好感也日益增加,却碍于两国之间的关系而未对对方表态。

      “缇拉,我的伤势已好得差不多了,你可以不必再来照顾我了,而我也必须回去了。”席非浪沉默了多日后终于开口。

      “就多待几天好吗?等你的伤势全好了再走。”缇拉柔声要求,希望席非浪可以和她度过她两天后的十八岁生日。

      “……好吧。”席非浪犹豫了一会儿后答应了,因为他也舍不得和她分开,但是他带领的利国军队不能缺了他。要不是他一时疏忽遭他国刺客刺杀,他这时已带领军队去打仗。

      缇拉生日当天在祭堂上接受全村人的祝福,以庆祝她的十八岁成年了。在基亚族的习俗中,成年后的女子可在成年仪式上把随身佩戴的手镯赠送给心仪的男性,祈佑男子平安;若男子对女子有意,就会收下手镯,和女子当场定下婚约。

      全村爱慕着缇拉的青年都希望能收到她的手镯,但是缇拉把手镯收了起来,青年们无不失望。仪式完毕后,缇拉偷偷地前往大树下见席非浪。

      她面带羞涩地把手镯递给他,他有些不解,也不知道基亚族的习俗。

      “这是祈佑你平安的,希望你能随身带着它。”缇拉脸色微红,把手镯塞进了他的手里。

      席非浪收下了,也脱下脖子上的吊坠项链送给她,称说是护身符。其实那条项链是利国皇族历代长子向心仪女子求婚而传下的信物。

      两人暗藏的心意都悄悄地送到了对方手上,但是彼此都不知道。

      离别之时,他们互相约定了在日后的每个月圆之日在大树下相见。

      两国战争一触即发,双方都损伤了不少士兵,仍顽固地不肯停战。

      每次见面,席非浪总是脸色凝重,但是面对缇拉的提问却不肯多说。三个月后,他终于对缇拉说道:“战争即将莅临基亚村,我们还是别见面了,你赶快离开这里逃走吧!”

      缇拉不答应,面带凄楚地对他说道:“下一个月圆之日,我还是会在这里等你的。”席非浪忍不住问道:“缇拉,你这是何苦呢?这样你会有危险的!”

      缇拉突然抱住他,他起初不知所措,而后他的手缓缓地搭上她的背,轻轻地回抱她。“我族的习俗中,成年女子会把自己的手镯送给心仪的男性,表示心与对方同在。”缇拉轻轻地说着,并抚着席非浪腰间系着的她送给他的手镯。

      席非浪听后觉得既高兴又惊喜,一时间不知怎么回应,只是抱紧了她。一会儿,他说道:“我国皇族历代来都有一个传统,大王子向心仪女子求婚时都会用传给长子的吊坠项链当作信物。”他松开了怀抱,指着挂在缇拉脖子上的吊坠问道:“现在你还愿意收下它吗?”

      她听后开心地笑了,再次抱住他,一遍又一遍地叫着他的名字。席非浪拥紧了怀里的她,下定决心道:“下一个月圆,我们各抛弃彼此的身份,一起离开吧!”

      “真的?你要抛下你皇室的身份吗?”缇拉惊异道。“嗯,反正我离开了还有皇弟继承。那么你呢?”他忐忑地看着她。“嗯,我愿意和你离开,无论天涯海角。”她坚定地回答。

      两人相拥的身影在满月的照耀下显得多么般配。沉浸在幸福当中的两人并未发现不远处有个人影。

      他们所做的一切都被热爱着缇拉的缇拉表哥,艾沙斯看见了……

      满心期待下一个月圆的缇拉高高兴兴地回家,一进门却面临了她父母的盘问。

      “缇拉,你是不是在和利国人来往?”她的父亲,卡亚多首先问道。“父亲,我——”缇拉慌张了起来。

      “缇拉,告诉母亲,这是不是真的?”她的母亲,玛丽蕾悄然欲泣地看着她。“艾沙斯都告诉我们了!你竟然打算与利国的混蛋远走高飞?”卡亚多气极道。

      “不是的!父亲,席非浪不是那样的人——”

      “住嘴!没想到我的女儿竟然爱上了敌国的人,真是天大的耻辱!”卡亚多打断了她的解释。“在下个月圆我们杀死他之前,你都给我待在房间里!”卡亚多把她锁在她的房间里。

      “父亲,不能杀他!放我出去,父亲!”缇拉拍打着房门,眼泪不断落下。“为什么?为什么非要把利国当成敌人?为什么我们不能在一起?”她不停哭泣。

      缇拉日渐消瘦,她的母亲不停地劝说道:“缇拉,你何必为那个利国人搞成这样?我们村里的杰出青年众多,怎么偏偏爱上他呢?”

      “母亲,你不明白。当初只是放心不下他的伤势,但是相处久了,就会发现对方和自己有同样的想法,感情渐生,最后心里总是惦着他、无法放下他……”缇拉思念起席非浪,再度落泪,玛丽蕾只能叹气。

      满月的日子越来越接近,她也越来越担心,想方设法逃出去却徒劳无功。她有些绝望了,不管是父亲的怒骂、母亲的劝说、表哥的表白,都无法阻止她的眼泪。

      月圆当日,夜晚来临了。玛丽蕾看到女儿带血的眼泪,心软了。“缇拉,你真的爱那个利国人吗?”玛丽蕾问道。

      “是的,我爱他。”即使哭了许久,她还是用干涩的声音坚定地回答。“那么,就去找他吧!”玛丽蕾打开了门锁,叹气道。

      “母亲?”缇拉一脸惊讶。“你父亲已经带着族人出发了,快去!希望还来得及。”玛丽蕾推了推她。“谢谢你,母亲。”缇拉绽放了这一个月以来的第一个笑容。

      缇拉尽力地跑向她挂念的那个地方。为了赶在父亲之前到达,她跑在长满荆棘的捷径上,即使被荆棘划破了肌肤也不在意。

      “席非浪!”她看到了站在大树下的他。“缇拉!你怎么全身都是伤?”他看到她身上许许多多的伤口,不禁问道。

      “那不要紧,快离开这里……我父亲已经知道了你的事,正要来捉你……快走!”她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席非浪听后脸色凝重,却动也不动。

      “大王子,快马已经准备好了。”一个陌生男子突然从树丛中出现,道。“特伊,你先下去候着。”席非浪说道,男子应声是,又藏身于树丛中。

      “缇拉,我们一起走吧!”他说道。“不,你先走,我在这儿挡着,父亲不会对我怎么样的!等日子平静后,我再来找你。”她下定了决心,但双手仍不舍得放开他。

      “哼,想走?没那么容易!”卡亚多已经带着族人赶到。“缇拉,看来是你母亲放你出来的吧!”卡亚多哼了一声。“不是母亲的错!是我哀求她的!”缇拉喊道。

      “缇拉,为什么你不接受我,却爱上一个利国人?”艾沙斯也在队伍其中。“对不起,表哥。我和席非浪拥有共同的想法,真心相爱,但是我并不适合你,我只是把你当成表哥而已。”缇拉感到很抱歉,艾沙斯听后一脸黯然。

      “哼!共同的想法?笑话!只要杀了他,你才不会这样违逆我!”卡亚多一声令下,那些族人一涌而上。席非浪护住缇拉,拔出了佩剑抵挡他们。

      由于缇拉一直受到他们的爱戴,他们手上的利器总是避开她,即使对到她了也会一下子转开,尽量不去伤害到她。

      这样的情况让席非浪轻松了不少。正当他专心对付他们时,缇拉却看见自己的父亲趁机拿起弓箭瞄准了他。

      “不!”她立刻从席非浪身后冲了出来,一把挡在了席非浪身前,替他中了箭。

      “缇拉!”席非浪看到眼前的情景,十分震惊。连卡亚多也十分惊愕,意想不到自己射向席非浪的箭却射中了自己的女儿。

      在场的人都因为对目前的情景感到震惊而不自觉停下手。

      缇拉缓缓倒下,席非浪上前接住了她。“缇拉,你……你怎么这么傻?”席非浪看她左肩的伤势不断流血,不禁流下了男儿泪。“别……别这么说,保护心爱的人,并不是什么傻事。”缇拉摸着他的脸,触到了他的眼泪。

      “席非浪,抱我到大树下好吗?”她轻声要求。他忍住悲痛,抱起她走向不远处的大树,族人自觉地让开了一条路。

      “席非浪,如果我们都死了,我们葬在这里,好不好?”她笑得灿烂,脸色却越来越苍白。“好。”席非浪哽咽地答应。“还有啊……”缇拉继续说道。

      气氛诡异地一派和谐,族人都静静地看着大树下那两人的对话,原本不谅解的心情也渐渐被消融,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愧疚。

      “大王子,还未好么?”席非浪的侍卫,特伊又从树丛中出现,在看到眼前的一群人后先是惊愕,而后拔出佩剑护在席非浪身前。

      “大王子,您先走,我在这儿掩护您们。”特伊对席非浪的称呼引起了族人的骚动。“大王子?”、“是利国的王子?”他们乱了起来。

      “席非浪,你先走吧!”缇拉道。“怎么行!你的伤——”“没关系的,只是肩头,不会有事的。我被你带走的话,两国关系会再度恶化,我们不能再让事情变得更糟糕。答应我……”缇拉虚弱地要求。

      “答应我,好吗?等我伤好了,再来找我。我会一直在大树下等你的……”他迟迟不答应,她再度说道。她终于说服了他,他一步三回头地在特伊护卫下离开。

      缇拉靠在大树干旁,看着他们远去。等到看不见他们踪影后,才忍受不住口里涌上的铁锈味,吐出了一大口黑血。

      “缇拉!”艾沙斯赶忙扶住摇摇欲坠的她。“父亲……你果然要置他于死地吗?”她喃喃自语,眼前一黑,就昏了过去。而她伤口不停流出的血,都滴在大树露出地面的树根上……

      “大夫,我的女儿还好吗?”缇拉被族人送回来后一直陷入昏迷,玛丽蕾担忧地问道。“抱歉,她的血是止住了,但是她身中的箭被抹上了剧毒,恐怕……”大夫不甚乐观道。

      “母亲……”缇拉在大夫离开后醒了过来,轻声唤了她母亲。“缇拉,我可怜的女儿,如果我没放你出来就好了……”玛丽蕾摸着缇拉毫无血色的脸,落下了眼泪。

      “不,母亲,我很庆幸您这么做,至少席非浪不会有事。”她道。“那把箭……是你父亲的。他实在太过分了!竟然……那么做……”玛丽蕾泣不成声。

      缇拉静默了一会儿,开口道:“母亲,答应我两件事好吗?”“好好,我答应你。”玛丽蕾擦了擦眼泪。“待我死后,就把我葬在那棵大树下……还有,把这条项链挂在大树显眼的树枝上。”她吃力地脱下那条席非浪送给她的项链。

      “缇拉,别胡说!你还不会死的!”玛丽蕾拒绝相信这项事实。“母亲,我知道我时日无多了,我答应了他,会一直在树下等他的……母亲,答应我最后的心愿,好吗?”缇拉递出那条项链。

      玛丽蕾缓缓接过,带着眼泪应声道:“好……母亲答应你。”缇拉绽放出似花朵凋谢前怒放的绝美笑容。“我想睡一下,母亲。”她的眼睛渐渐睁不开了。

      玛丽蕾忍着泪意,哽咽道:“睡吧,母亲在这里陪你。”“对不起,女儿不孝……无法服侍您了……”她在睡梦中断了气,脸上仍带着淡淡的微笑。

      族人哀伤地为她举办一场隆重的丧礼,然后按照缇拉的心愿把她葬在大树下,并把项链挂在坟墓上头的树枝上。

      不到一个月,利国大军侵袭了基亚村,占领了村子,但士兵们却没伤害任何一个村民,据说是他们大王子的指示。利国统领了亚加国,从此改名为利亚加国。

      席非浪来到了大树下,看到了缇拉的坟墓以及挂在树枝上的项链,明白缇拉已经去世,难掩悲痛,流下了眼泪。“咳!”一时悲伤过度,他吐出了一大口血。

      “大王子!”侍卫特伊担忧地跟在他身后。“你先退下,我要一个人静一静。”席非浪没擦去嘴边的血丝,只是一直看着那条他送给缇拉的项链。

      “这……是。”特伊有些迟疑,但仍遵从地退下了。席非浪解下腰间系着的手镯,也把它系在了树枝上。“缇拉,我来了。”他低声道,然后拿出随身携带的小佩刀,一把刺进了自己的胸膛——

      特伊一直觉得不妥,回来一看,却看见了大王子自杀的一幕。“大王子!”他扶住摇摇欲坠的席非浪。席非浪一把推开他,坐在了大树下。

      “特伊,待我死后,就把我和她葬在一起吧!”他嘴边流出了鲜血。“大王子!”特伊叫道。“我死了,我皇弟就是皇位继承人,你要好好辅佐他。”他越说,口里的血也越来越多。

      “大王子……”“让我好好静一会儿吧!今天可是月圆之日,和缇拉约定的日子……”他看着丰盈的满月。

      满月的照耀下,席非浪的眼前似乎出现了一抹倩影。若影若现的缇拉缓缓跳着舞,举手投足间神似月光精灵。她转过头,对他扬起了一抹笑。他也笑了,就闭上双眼断气了。

      席非浪胸膛的鲜血落在了大树树根上,一刹那间,大树的树枝纷纷冒出了花苞,一会儿又全部开了花。每一朵花都开得垂涎欲滴,朵朵都盈满了月光。

      特伊沉重地对着席非浪的遗体深深一跪,跪了近一夜。开了一夜的花在接触到晨光时就开始凋谢了。

      花瓣洒落了一地,风一吹,似乎看见两条人影依偎在一起……

      花凋谢了,又结了种子,一下子都落了下来。那一颗颗种子都红得似血,遍地变成了红色——

      “从此,这棵大树在每个满月的夜晚都会开花结果。这些种子被外地人称为‘相思豆’,但你们族人则称它为‘情泪’。所以这里也被称为‘情泪之地’。”吟游诗人抓起一把几天前落下的红色种子。

      “他”接着说道:“侍卫特伊把席非浪的遗体带回了皇宫,皇族上下都悲伤不已,为他举办了一场慎重的丧礼,然后依照他的心愿和缇拉合葬在一起。当时在场的所有人都看到了席非浪和缇拉相依偎的身影,席非浪的皇弟当场哭了起来,后来他成为一名英明又贤能的国王。”

      “有一年,利亚加国发生了一场大地震,那些知情的族人都命丧当中,连这里的墓碑也不知所踪,所以现在的人都不知道这项传说。”吟游诗人指了指树枝上残旧的手镯和项链:“但是这棵大树见证了那段历史,撑过了那场地震,将它们保留了下来。”

      吟游诗人抚了抚琴,故事就说到这里。蒙着面的吟游诗人用“他”中性的嗓音婉拒了村长的挽留,只带走一小袋“情泪”再次游旅各地。

      没有人知道“他”是谁,也不知道“他”的性别,因为“他”总是神秘地在某个地方,说着没人知道或遭人遗忘的古老传说……

      (完)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2006全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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