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第37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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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微暗，已近黄昏，天边一轮红日即将坠落，新月已经露出尖尖一角蓄势待发，初春的晚风略显清凉，丝丝缕缕的春风吹的人心笙荡漾，眼角眉梢尽是春日的情趣，只可惜如此好时节，偏偏明月难全。
彼时碘紫一袭紫衣，衣角随风恣意摇摆，手中紧握一把寒剑，脸上一派沉着，只是那空洞渺茫的眼神让人无端端的心碎，然而碘紫却突然笑了，笑得身姿乱颤，笑声中却是无限凄凉。
他的一双眼睛如芒星，直直的盯着满园狼藉，原本栽满寒梅的沁香园，如今却是残垣断壁，碘紫觉得一场大火烧掉的不只是这美妙的景色，更是活生生的将他的心烧成了焦炭。
记得当时年纪小，随风逐浪没烦恼，天空就是世界，心中白云飘。
不过短短一两年的时间，碘紫竟觉得自己像是过尽了一生，曾经的年少轻狂，曾经的负气算计，曾经的相知相许，曾经的欢聚别离，到如今只剩下这一派萧瑟的景色。
碘紫心中突然千回百转，硬生生的闪过无数念头，却又好像什么都未想起，脑中一片空白。他茫然不知所措，只是呆愣的站在那里，天色却是越来越暗，明月当空，只是残缺。
碘紫跪在了铺满焦灰的地上，仔仔细细的捧起了一把焦灰，看的目不转睛，他牢牢的捂住手中的焦灰，却是怕风将它们吹散了。
碘紫突然想起鹿韭曾经说过，紫儿我会给你梦里的江湖，如今江湖还是那个江湖，碘紫还是那个碘紫，鹿韭却早已经消失在三千红尘中，如一阵轻烟般，来自来，去自去，留给自己的除了回忆，便再无其他。
碘紫原本并不觉得特别难过，此刻只要一想起，以后的人生里只能剩回忆度日了，便是觉得浑身发寒，冷的像掉进了无底深渊，黑漆漆的看不见一丝光星。
此时他才终于有了痛彻心扉的感觉，此时他才有了他还活着的感觉，原来疼只是因为我还活着，而你已经死去。
风吹的越来越急，因为附近种满了桃花，所以清风中也夹带着点点桃花香，熏香了碘紫的衣裳，花瓣落在他的头上，洒落在他的身边，一片一片破碎凋零。
“花自飘零水自流。”碘紫将整个身子都贴到了地上，眼角一滴清泪。“一种相思，两处闲愁。”碘紫低声轻吟。“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他咬破了自己的唇瓣，滴滴鲜血自唇角低落与眼泪化作一起，又苦又涩。
“此去经年，望自珍重，愿君一路走好，来世不受情苦。”碘紫笑着擦开眼泪，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
他一脸高深莫测的站在那里，无悲无喜，不哭不笑，良久，良久，直到残月下沉，旭日东升。碘紫突然凄厉的大吼了一声，而后歇斯底里的放生大哭，似有万般郁结难消。
偶尔有一两位路人走过，皆会因为这哭声而停下脚步，听的人心中不免悲恸，不胜唏嘘。
碘紫心中的不甘大过了悲痛，自己还有好多事都未能与鹿韭一起做，好多话还从未对他说，原来曾以为的那些稀疏平常事，如今却是遥不可及，只叹当时只道是寻常。
碘紫不吃不喝站在这萧瑟的园子里，偶尔眺望远方，只看见桃花开得灿烂，如红霞流光，自古花开到浓时便转淡，怎觉得这繁花似锦一般的景色也有了颓唐之势。
世间万物，天地乾坤，莫过于此，只可惜碘紫只是一个普通人，因为有心所以有情，纵然他明白，却也是不能清醒，不想清醒。又或许他觉得就这样在这里待一辈子，直到生命结束，也不错。
“碘紫。”一声低吟，震的碘紫浑身颤抖不止，他不敢装过头，只怕这是自己的幻觉。
终究碘紫还是僵硬的转过身子，直愣愣的望着眼前的人：“难平。”这两个字重若千金。
“怎么？认不出来了？我这张脸早就被鹿韭毁了，今日看到我的真面目你是否觉得很可怕？”难平的脸从眼睛往下全布满了狰狞的刀疤，可是那双眼睛依旧透出深邃的目光，语气颇带嘲弄。
碘紫隐隐作呕，别过脸去不愿看他。：“这一切都是你设下的计？”
“血债血偿，这是他欠我的，他自当为末然偿命。”难平嘴角牵出一个嘲弄的笑容。
“那你欠我的？”碘紫冷静的问。
“我欠你什么？”难平直视碘紫的目光，却觉得深不见底，叵测难猜。
“鹿韭的命。”碘紫咬牙切齿的说出这四个字。
“你要我怎么还？”难平显然很意外，玩味的问碘紫。
“血债血偿。”碘紫用手紧紧的握住寒剑，倏地抽剑出鞘，狠狠的指向难平。
司徒远不知何时出现，站在碘紫的身后，探究的看着眼前这一幕，不知道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腹背受敌，看来今日我是难逃一劫了？”碘紫泠泠一笑，目光中皆是凛冽。
“碘紫我本不想杀你，只可惜你已起了害我之心，倘若不能斩草除根永绝后患，只怕我今生再难睡个安稳觉。”难平也抽出了剑，深情戒备的望着碘紫。
“司徒远，我只想问你一句话，难道从一开始你就是蓄意接近我？”碘紫并没有理会难平，转过身看着司徒远。
“碘紫，对不起。”这一句对不起，却将所有的事都解释清楚了。碘紫第一次觉得自己是真傻，以前活在鹿韭构造的世界里，对未来对江湖充满了向往，而经历过如此多风波和背叛的鹿韭，究竟是怀着怎样的心情来倾听自己诉说的这些呢？
“对不起。”碘紫喃喃自语，我一次次将你的伤口剖开，却不自知。
三柄剑，三个人，桃花点点春风过，肃杀的气氛在花香中蔓延，是决绝是哀歌，无人得知。
“碘紫，望你此去别无挂牵。”难平沉着的说出这句话，眼神里仿佛有一丝破碎的目光。
碘紫淡笑不语，只是回头望了望只剩残垣的沁香园，而后顿觉释然。
作者有话说
第37章 第37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