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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情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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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无数个日升月落,草原上老死了一只又一只的狼,也诞生了一只只懵懂无知的小狼崽,可是头狼永远都是一只白狼,没人知道那只狼活了多久,或许每一只白狼才会成为头狼也不一定。
又是一个月圆之夜,狼群嗅到了熟悉的血腥味,随着秋天草原上的凉风飘过来,很浓郁。狼群躁动不已,白狼低吼一声,众狼瞬间明白,可以去,猎物随意捕杀,人群只带走死了的。
将军府的少将军是被一只白狼给救了的,还带着那只白狼回了京,天天形影不离。想来将军府拜访的人每每被白狼凶煞的眼神逼得入不了府门,京里的人说怪不得是边陲长大的野小子,不识礼数,缺少教养。少将军是被召回京做人质的,有人不想让他回来才会在半路上截杀,他自己也不想回来,宁愿死在边关也不愿成为昏君掣肘父亲的工具,可是君有名不得不从。天子亦是乐得清静,若是小将军天天和京官走的太近才是自己的心头大患,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免了小将军的朝会,只道回了京好好休息,有事的时候再召见。
十四岁的少年发现救自己的白狼脖子上挂了一颗木珠,虽然是普通的木头制成却是异常圆润明亮,像是裹了一层蜡一样。而且白狼会看着自己发呆,这种人性化的表情让少年惊奇不已。白狼还会时不时带回来许多野兔野鸡野鹿,反正只要是京郊猎场里有的飞禽走兽,总会出现在自家院子里,少将军真害怕哪天被别人发现了报到皇上那里把自己的小命给咔嚓了,幸好府里只有年迈的管家,憨厚的厨子,母亲过世时留下的贴身婢女和自己从军营带回来的五名从小一起摸爬滚打长大的护卫,人少,挺好的,清静。
外租家早已不相往来,母亲是外租家不受宠的庶小姐,没有依仗,父亲凭借军功赚的飞远大将军名号,只因性子耿直不懂变通,与两个兄弟分家后再无往来。自从父亲在边关镇守,和鞑子交战从未败过,外放蜀中的大伯偶有来信问询平安,京中任户部侍郎的叔叔可是从未露面,即便自己已经受召回京半年。
中秋节是赏月吃月饼万家团圆的日子,可是母亲生自己的时候难产仙逝,父亲带着还在襁褓中的自己上了战场。可以说自己是在军营和马背上长大的,父亲时而严厉时而和善,毕竟十四年里都是待在父亲身边的,而今只因小人谗言便让父子二人不得不含恨分隔两地,父亲已然年迈,自己跟随传旨的奴才回京时回头看见站在城门口的父亲两鬓已染了不少霜华。
“小白,你说人怎么这么复杂,勾心斗角,利欲熏心。”
“小白,你看,你救了我本该是我对你报恩,可是你却一路护着我,还给我猎来野味解馋,都说狼子野心狼心狗肺,白眼狼什么的,那都是狗屁。那些个文人墨客胆小如鼠,遇见比自己厉害的就说那东西不好,他们手无缚鸡之力只会吟弄风月,伤春悲秋,难不成打鞑子要靠作诗取胜不成。都说野兽可怕,鬼神可怕,在我看来,最可怕的唯有人心。”
“小白,你才是我的好兄弟,是我的知己我就喜欢你这样的单纯的小东西。”
“谢谢你。”
少将军喝多了,睡在凉风习习的亭子里,梦中有微热的双唇贴着自己冰凉的唇瓣缠绵不已,梦里的自己舒服的轻吟出声,带着羞赧,自己滚烫的身子贴着一具清凉无比的身体,一夜好梦绵长。
第二天衣着齐整的在卧房醒来,忆起梦里种种,有些面红耳赤,摸了摸干爽的衬裤,暗笑自己莫不是到了少年思春的年纪,可是在秋天这就有些许诡异。
落了雪的京城还是比边关美一些,红砖绿瓦衬着皑皑白雪有着说不出的美感,还有边关没有的冬梅,粉,白,红,颜色鲜艳瞧着就喜庆,却没有边关无人的山脚处那株腊梅味道来的香甜。少将军自从回京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除了练练拳脚,给白狼读读书,讲讲野史,就是发呆。除夕夜本是要守岁的,少将军包了纹银打发府里的几人自去玩耍,抱着下午管家买回来的上好的女儿红带着白狼攀上城中最高的塔楼顶上看万家灯火。
边关噩耗传来时,少将军在院子里搭葡萄架,他说再过三个月会有葡萄在架子上长出来,一串一串水灵灵的特别好看,像小白亮晶晶黑漆漆的眼珠子一样美丽。传旨的小官走了一个时辰,少将军搭了一个时辰,搭好后还笑眯眯的问白狼好不好看,说等爹爹回来了一起吃酸酸甜甜的葡萄,酿葡萄酒,不给小狼留。少将军笑着进屋取了佩剑,白狼一惊,恐他承受不住打击自伤,还未走到跟前,少将军挽了个剑花开始舞剑,起时柔弱清风,走时灿若夏阳,翻飞间若秋雨斜织,落时如千里冰封寒彻入骨,掷地有声?
剑落在脚边,看着缓缓倒下的那人,仿佛又看到了那具蜷缩着的骨架,心,冰凉又刺痛。
【不,不可以这样,我好不容易才等到你。看着你这一世衣食无忧,不用忍饥挨饿衣不蔽体,我开心了好久,以为可以一直这样陪着你到老。怎么会这样,你不可以死,不可以,别再丢下我,我怕找不到你,我怕你去别的地方就再也不回来了,等待的日子实在太难熬。】
白狼化为人形将少年揽在怀里颤抖不已,苍白的脸映着黝黑的眸子,看一眼都觉得心疼。
“不要,求求你,别丢下我。我能照顾你,也能照顾自己,不会让你挨饿受冻了,别留下我一个人好不好。”嘶哑的嗓音带着哽咽。
抬起手摸了摸和梦中相同的眉眼,那么好看,剑眉星目,直挺的鼻梁,两片花瓣似得的嘴唇,本是粉嫩嫩的颜色现在苍白一片,但是还是那么的赏心悦目,从哪里看都好看,怎么也看不厌,可是,没机会了。
“我就知道那晚的人是你,可是你怎么忍心骗我让我以为那只是个梦呢?所以要罚你,罚你……”
下辈子早点找到我。
天生心脉不足,虽长在军营练就一身武艺,但是大起大落难免气急攻心,心脉断,生机了。
那双圆圆的杏眼再也不会笑起来弯成月牙,右边脸颊上再也不会荡起熟悉的梨涡,再也听不见那声“云皎”。
小将军名季若韫,在带着小狼回来后给小狼取名云皎,因为他通体雪白,尾巴尖在血腥味十足的那晚闪过一抹红色云纹,小将军念念叨叨的取了云皎二字,也会偶尔喊最普通不过的“小白”,不过什么都好,只要是他叫的。
白狼抱着小将军的尸体,拼尽全力遁到草原深处的一片密林,从外处看是杂乱无章的丛林,里边却是亭台楼阁,鸟语花香。
“请仙翁救他。”
“心脉已断,无救。”
“求您,什么代价我都愿意,只要能救活他。”
“痴儿啊,带他投胎去吧,再晚些怕是魂魄都不全咯,你这点微末道行能护得他到几时。”
“您一定有办法的,求您了,仙翁,只要是我能寻来的天材地宝,不,不管您要什么,我都会去寻来,只恳请仙翁救他。”
“唉……若是要你的内丹和一身修为呢。”
“可以。”
“活了他,你这身修为可就毁了,再难精进半分,寿元也只余百年。况且救了他,你们也不会有任何结果,何必。”
“无碍的,只要他能活过来就好,我不求什么结果。”
“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