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魔非魔》镜与酌

3、魔尊洛（二）

　　这是魔吗？还是神？

　　冥小九昏迷之前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

　　可是还没有想出答案，意识已经消失了。

　　道袍少年舒展身子伸了个懒腰，随后顺手将地上的小孩子挟在胳膊下，在这些发狂的面具里大摇大摆，畅通无阻。

　　十八层之外，万魔随着道袍少年而出，站在无数还未冲破封印的面具，一身道袍，酷似修仙子弟的少年格外惹眼，那嘴角一抹轻松的笑容更是让闻讯赶来的鬼差们惶恐不安。

　　鬼差已经做足了对敌的架势，无数冰刃对着显得人数单薄的魔众。可是气势上却是敌强我弱，所有鬼差心里都有数，眼前的这些每一个都是曾经捣弄风云的魔头……

　　“洛。你说这些可恶的鬼将如何处置？”

　　不知哪个面具里的声音嘶哑着问。随之无数面具纷纷应和，渗人的笑声不绝于耳。

　　道袍少年默默跳了几米远，跟面具们拉开距离:“小弟先行一步，概不参与。”

　　“……”

　　“洛，你可是我们的魔尊！你曾经的气魄呢？被神仙关了几千年，你难道畏惧啦？”有魔不甘地挑衅。

　　道袍少年自顾自地离开，远去的背影举起手摆了摆:“我怕了还不行吗。各位英雄大佬你们自己好生玩着，我从来也不是你们谁的魔尊，有命的话他日再见。”

　　鬼差们看没看懂这是什么操作，只是有鬼差依稀觉得道袍少年咯吱窝里那东西有点眼熟，但大局当前，先打死这群挑事的魔头再说。

　　前方奈何桥依旧巍然不倒，忘川河还是亘古不变的流淌着赤红的水，鲜艳的曼陀罗正是花开的季节，桥上站着个洞悉世事的老孟婆正熬着热气腾腾的汤。

　　此时冥界因十八层轰塌而手忙脚乱，这位白发苍苍的老婆婆仍旧自若的熬汤。

　　传说。

　　孟婆汤能使六界之生忘却前尘。

　　洛希嘲弄般的一笑，提了提腰间的小孩子，自在的走了过去，凑近了闻:“洛某赶路许久，口干舌燥，可否借饮一碗？”

　　“走开，走开，我这汤岂是喝着玩的？……”孟婆扬手赶人，似是认出了这身松垮的道袍，她慢悠悠抬起头来，一双浑浊的眼睛仔细辨认了会儿，又低头熬汤，嘴里却嘟囔:“你倒是真喝着玩的。”

　　“婆……您还认得我？”洛希想了想称呼不妥，还是直接寒暄。

　　孟婆摇头笑道:“初见你的时候我还是个刚拿勺子的丫头，我们孟婆不比你长生不老，我们一生只有万年光景，一辈子就是为制汤而生。

　　我的第一个渡客就是你。但你站在那儿说口渴，喝了我半锅汤也没半点事儿，还冲着我和师父乐呵呵的笑。当时我气得找师父哭鼻子，怎可能不记得。

　　一别七千年，大人可还好？”

　　洛希展颜一笑:“七千年啊，无俗事烦扰，睡得好生自在。只是近来忽然梦到了许多往事，所以便醒过来了，出去走走看看。”

　　此时。

　　远处战声大响，铁器铿锵，上空中祥云波涛汹涌。孟婆伸着脖子望了望，叹道:“这又是怎么呢？冥界好久没这番热闹了。”

　　洛希也跟着探头看，笑道:“哎呀哎呀……不能久留了，洛某不打搅你了。”

　　孟婆拿起汤勺继续搅动着那口鼎，心无杂念，只幽幽道:“大人，你背上……”

　　洛希笑而不语，抱拳离去。

　　刚过了桥。

　　“想不到魔神也有脚步匆忙的时候。”

　　突如其来一道不知男女的声音，其中夹杂着得意的笑声。

　　洛希放眼望去，四周无一鬼影。

　　“我们的魔尊，竟也是窝囊废。哈哈哈哈哈……”那笑声越来越猖狂，笑着笑着便成了杀猪般的惨叫。

　　洛希反手从自己背上拽下装神弄鬼的罪魁祸首，这是一只娃娃面具，画上去的巨大五官色彩鲜艳，比例恐怖，此时因为被发现而扭曲失措，尽力挣扎。

　　“本尊说背上如何痒得慌，原来有块木头浑水摸鱼挂在我背上混出来了。”洛希笑容不减，两只手指尖捏着面具，话音一转，另一只手心里升起幽蓝的火苗:“既然是木头，就烧了吧。”

　　“啊啊啊……”娃娃面具急得大汗淋漓，大喊:“我不是木头！我不是木头！我很有用的！不要烧我……”

　　洛希收起火苗，一本正经的端详，揩着下巴问:“那你跟本尊说说，你有什么用？要是说得不好，还是要烧的。”

　　娃娃面具眉头扭成了一团，认命地说道:“我曾是个魔，天界也有几个畏惧我的臭神仙。然后……然后……”娃娃面具沉思了许久，木头眼眶里一片哀婉:“然后，我不记得了。我在这鬼地方待的比你还久，定是那些臭神仙动了手脚。”娃娃面具咬牙切齿:“我愿为麾下，将来跟着你一起杀到天界，把臭神仙们一个个踩在脚底下扭。”

　　“啊！真是有抱负的木头，可是本尊我就没有这么远大的理想啦。到时候我写两幅对联送与你的。至于是挽联还是喜联就看阁下你的造化啦。”

　　娃娃面具抓狂:“怎么会有你这样的魔神呐……”

　　洛希对这句话充耳不闻，捻着面具扣在自己脸上遮挡住了面容:“我留着你了，现在，咱们逃出去。”

　　“逃！？魔尊觉醒不应该大杀四方，让那些神仙好看吗！”

　　“兄台话本看多了吧？魔尊也要讨生活，一个单挑众神，我没那么蠢钝，我是个开明的魔尊。”

　　“……其实只是你打不过吧。”

　　“非也，非也。”

　　娃娃面具如果有手，额头都会被自己扶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