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魔非魔》镜与酌

15、忆前尘:娇羞师侄

　　流砚阁。

　　青衣人坐在亭中，如同石像，女子袅袅娜娜来到他身边略施了一礼，眸子里充满了敬畏之情:“主人，九重天和魔教今夜皆撤出了酆都。”

　　“哦？”鱼璇夙颇为好奇，至少在他看来，顾月倾并不是轻易善罢甘休的人。

　　“顾申身负重伤，魔尊洛希重生，带领魔教的乌合之众去了擒凤城。”

　　鱼璇夙眉目间多了一分释然，僵持不动的身子终也是站了起来，意味深长地道:“擒凤城啊，看来六界太平不了了，毕竟擒凤城与翎花宫脱不了干系呢。顾申，对洛希真是……”他斟酌一下，含笑道:“一往情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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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荆凉河座下有七位弟子。

　　六位已是驻守各地的大能，独独最小的徒弟从小便没有半点亲传弟子的矜贵。

　　那小徒弟姓洛，名希，来历不详。

　　常常出没于……厨房等地。

　　九重天，分为九座山峰，分别是“苍梧、扶桑、紫薇、莲花、绿竹、梅君、碧溪、曼陀、归人”。又由九位德高望重，实力不凡的仙人坐镇。九座山峰立于缥缈云雾之中，近近相对，彼此行路也不过一日的脚程，御剑飞行就更迅速了。

　　莲花峰，夜色正浓，九曲回廊，下方是一片池水。

　　池水里红莲怒放，随着风来，莲花也只是轻轻动了动，全不似路旁东倒西歪，无端正可言的花花草草。这也是莲花峰上的一大特色。

　　廊上，两个半大少年一前一后，在前的不理会后边伙伴的哀嚎，心无旁鹫。

　　“姓顾的？姓顾的！本少爷有事下界一趟，叫你帮我隐瞒执法师尊，你连同室友之间这种稀疏平常的忙都不帮？”那后边的少年连唤几声，又转而威胁:“你真不帮别怪我翻脸无情！”他得不到回应干脆鞭子一扬，狠狠向前方的同伴摔去。

　　哪知，前方的少年随意抬手一挥，便抓住了攻势猛烈的鞭子，随之一松，后面正拽的怒目呲牙的少年“哎呦”一声，在地上打了几个滚，四脚朝天。

　　“我张楚初倒了八辈子霉摊上你这个同室！”地上的少年骂道。

　　“张少爷，本门弟子不得私自下界，你若连这都不恪守，何苦拘束在九重天。”顾姓少年对此也并不在乎，话语却犀利，最后连看都没看伙伴一眼，扬长而去。

　　张楚初颇为懊恼，愤愤盘算要发愤图强，成为人上之上，忽然间，池里一阵骚动，一道黑影从池水之下急速而过，水声哗啦，那影子破弯了一路红莲，冲往对头。

　　“怪物！”张楚初咽了口水，这片红莲可是执法长老最喜欢的东西之一，九重天从无人敢破坏，这不是外边的魔物闯进来了还能是什么！

　　张楚初感叹自己聪明才智的同时冷汗直冒，连滚带爬大喊着“有怪物”云云，跌跌撞撞跑了。

　　池中临彼岸的水边，突冒出一个湿淋淋的脑袋，水中人遥遥听到有人救命喊的凄惨，愕然只念道:“啧啧啧，执法长老这处大晚上真不大安全，竟还有怪物出没，真要好好整治了。”

　　他话音一落，一道蓝衣影子扑身而来，他便也痴痴道:“哎呦……怪物嘛。”

　　水声大作，湖面上荡起数层涟漪，红莲也微微摇晃，月华之下，蓝紫两道身影紧紧相贴，蓝衣少年本意是制服伙伴口中的“怪物”的，不曾想身下却是个紫衣的同龄少年，模样清秀俊逸，他正压在人家身上，双手不偏不倚正搂着人家的腰，这……景色莫名亲昵。

　　洛希见抱住自己的是个姿色绝佳的少年，勾起对方一缕濡湿的青发，调侃般轻笑:“没想到执法长老这处莲花开得好，弟子也长得如花似玉啊。”

　　蓝衣少年脸上微微浮现一层绯红，扭过头去，连忙松开手，退后两步，抱拳施礼:“师兄，月倾得罪了。”

　　回廊那处火把耀得天地同明，犹如一条火红，人声鼎沸，远远可辨别出执法长老的狮吼声。

　　洛希打了个哈欠，一只手从水里抓出条鱼胡乱塞在衣袖里，用云淡风轻的口气说道:“啊呀，执法长老不会打我板子吧。”

　　他也只是随口一说，怎知手一把被人拽住，洛希愣了愣，看着面前一脸肃然的蓝衣少年，后者扯住他便拉着跑，沉声:“师兄，快跟我走。”

　　“诶，你要帮我？”

　　这句话犹如石沉大海，并未得到回复。

　　洛希还是笑眯眯跟着他跑，一路绕过许多弯弯曲曲，终是窜进了意见弟子房，突如其来的两个大活人把房里正哆嗦着念驱魔经的张楚初猛吓一跳。

　　洛希挥手打招呼，不去拍辈分，胡乱笑盈盈喊:“这位师弟晚上好。”

　　“你们……”张楚初瞪大眼睛，又伸手擦了擦眼睛，将目光投到两人相握的手上，艰难地抽动嘴角:“顾申，没想到你你还有如此爱好……”

　　顾月倾松手，淡淡地道:“我兄长今日在此借宿。”

　　“啊，不成不成。”张楚初听到外面在喊抓破坏红莲的贼人，又见这两人浑事湿透，怎还会稀里糊涂被骗。但他又见这位笑脸“师兄”穿着紫衣，九重天里只有各仙人门下嫡传弟子能这番穿着，又起心思想买个人情。话音一转:“那么……我要下界的事？”

　　顾月倾蹙眉，望着捡回来的师兄还傻呵呵笑的花枝招展，不知为何下意识接了句:“……好。”

　　这是洛希第一次被人收拾烂摊子，从前他都是脑袋一抬，屁股一撅，打不了捱顿板子，左右也死不了人。他看着蓝衣少年有条有序为自己这陌生人打点，不由觉得很新奇，胸口衣襟里的鱼这时候很不恰当的蹦跶，啪嗒一声摔在地板上，欢蹦乱跳，几人一阵无言，面面相觑。

　　“那个……呃……有水吗……”洛希挠挠头，率先打破这场尴尬，等来的却是更尴尬……

　　张楚初差点对天长啸，老天啊，这都是些什么人啊！！

　　洛希将红鱼放入顾月倾端来的一盆水里，红鱼入盆，妖泽泛泛，洛希一扫玩世不恭，施了几个咒将红盆封印，再抬头时见面前两人神色复杂盯着自己，顿时没心没肺笑道:“我刚刚在岸边烧鸡腿，见这只小妖怪在执法长老的红莲池里，便下水将它抓起来了。你们不用害怕，它是随地下河道水流不小心飘过来的，并无害人之心，明日我就放它走。”

　　顾月倾鬼使神差点了点头。

　　“师兄，你年纪轻轻就是嫡传弟子真是太了不起。”张楚初向来八面玲珑，擅长溜须拍马之道，此时面上却真有几分羡煞。

　　九重天紫衣属嫡传弟子标配。

　　像他这般修仙世家的大少爷本领不够照样只能穿便装，他看了看旁边穿蓝袍的小子，这小子好像真满不在乎的样子，他那身蓝袍，好像是观玉上人创的那瑶山支派的来着……

　　瑶山倒都倒了，不知道这身衣服有什么好穿的，见顾月倾真心神色如常，没有想自己一样被虚荣左右，张楚初方才讪讪钻回了被窝。

　　“诶，小师弟，我们一张床睡呀？”洛希看了看剩下的一张床，他这话只是随口一问，但面前这个生的格外标准的蓝衣少年却又红了脸，洛希不禁心存挑逗，暗暗笑了。

　　洛希摊手道:“我开个玩笑，我是个男人，不会扭扭捏捏的。”

　　这夜，洛希睡得很好，但是如若身边没有人翻来覆去，他就能睡得更好了。

　　翌日。

　　洛希放生完红鱼小妖，大摇大摆回荆凉河的苍梧院，进门只见梧桐树下，棋盘边上，对弈的两人是师尊荆凉河和执法长老木奎。

　　他灿烂一笑:“师尊好，执法长老好。”

　　执法长老是个白头发留小胡子的老者，因其师父与荆凉河同辈，按辈分他也与洛希同辈，老头儿脾气出了名的不好，浑浊的眼睛一瞥，冷冷问道:“洛师弟，昨晚在哪潇洒？可有去过我的山上做客？”

　　“师兄这是邀请我去做客嘛！洛某盛情难却，一定登门拜访～”洛希顾左右而言他，把执法长老气得吹胡子瞪眼睛。

　　“你!”

　　荆凉河无奈摇头，耐心解释:“希儿，执法长老的莲花池昨夜损失了不少莲花，正在寻罪魁祸首呢。”

　　洛希“啊”了一声，表情浮夸，连连摆手:“天呐，不幸大不幸呐，那般好看的莲花，洛某深表遗憾，祝师兄早日捉到贼人～”

　　执法长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