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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顾月倾对阁下可不一般呐 ...


  •   流砚阁的园子里青烟袅袅,萤火蜻蜓飞行轨迹交织出一幅画面,洛希一阵恍惚。

      三万年前。

      九重天尊主尚是荆凉河。

      九重天的服饰也还是紫色的鲲纹道袍。

      荆凉河如历代九重天尊主一样,为苍生忧心,对抗魔道为己任。而不幸的是,这位后世评价不功不过的荆尊主在位期间恰逢万年最强的魔尊——落羽横行于世。

      那是一个阳光尚可的日子。

      弟子们在重复温习剑法,九重天以习剑仙之术为首。

      荆凉河牵回来了一个孩子。

      “凉河,你这是哪里捡的孩子?”所有人都很好奇,但碍于尊主的威严,只有荆凉河的师妹,观玉上人开口问。

      至于为什么说捡回来的。

      是因为这孩子衣衫褴褛,身上都是污泥,头发也是乱糟糟的,一双深褐色的眼睛并不友善,无端寒意森森,让观玉第一反应想到了饿狼。

      “他是……”荆凉河想了想,弯眸笑道:“故人之子。”

      “一身反骨,命格不祥,必辱师门。”这是观玉给这孩子下的定论。

      观玉第一眼不喜欢这个孩子,以后也没有喜欢上这个孩子。

      荆凉河却格外看重这个孩子。

      这天,荆凉河温声对九重天所有弟子宣布:“此子名叫洛希,从此便是我荆凉河门下第七位弟子,也是最后一位弟子。”

      那之后不多久。

      有人说,和师兄感情一向甚好的观玉和荆凉河大吵了一架。

      “荆凉河!荆师兄,您可真是猪油蒙了心啊!他他他……他们一家可出过什么好东西吗?”观玉说完这句话,摔门而走。

      自此,观玉干净利落搬出了九重天,在瑶山之上自立门户,大有和荆凉河老死不相往来之势。

      而归根究底,罪魁祸首竟是荆凉河的新徒洛希。

      九重天众说纷纭,其中最盛传的说法是:“尊主的小徒弟是魔皇落羽的儿子。”

      时移势迁。

      又是万年之后。

      观玉与魔界大战身负重伤,魂散瑶山,而她一门孤苦无依的徒子徒孙,终是思前想后拉下脸托孤给了荆凉河。

      荆凉河此人稳妥,且重情重义,翌日便亲至瑶山将观玉满门弟子接回了九重天本门。

      九重天的必经之路是一座桥。

      这座桥架在两座青山之间,长足有一里多的路程。桥身是以白玉和神木镶合雕刻而成,不落俗套,第一次来到九重天的人,都是从这座桥开始体会到这里的宏伟壮观。

      这座桥名叫:连天。

      瑶山而来的几百来人大多是观玉在外收的门徒,见此奇景,不免心生自卑。

      瑶山入门的那天,连天桥桥扶上坐着个紫袍少年,他身后便是万丈深渊,但他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唇挂笑意,虎牙微露,看戏般见瑶山一众踏上这座桥。

      见荆凉河的身影,紫衣少年跳下桥扶,凑过去喊道:“师父,师父。”

      荆凉河正与他人说话,没有应他。

      紫袍少年便扬声喊:“荆凉河,荆凉河!”

      荆凉河眉头微皱,这逆徒,明明是他费尽心力一手带大的,却越长越歪了,他果然太放纵那逆徒了。荆凉河又温和看向面前的男童,心里感叹,观玉师妹教导有方。

      男童七、八岁上下,红唇白齿,一身白袍,正是戴孝。他年纪不大,但是面对九重天的繁华,也没有半分羞愧,不卑不亢。见紫袍少年直呼九重天尊主的名字,他只当又是一位大人物,便拘谨守礼站在一边。

      “师父,这是你私生子吗?”紫袍少年走来,便捏了一把男童的脸,嬉皮笑脸地问。

      荆凉河嘴角抽搐了一下:“洛希,这是你观玉师叔的嫡系徒孙,往后你要对他好生照料,不得欺辱人家。”

      洛希嘿嘿一笑,又光明正大在男童额头上弹了一下,见男童脸色慢慢发黑,他心满意足地道:“瞧您说的,这么可爱的女孩子我这师叔疼爱还来不及,只是她脸色一会儿白一会儿青的,没有不足之症吧?”

      男童的脸色更加难看,他发现,他这位师叔不旦眼神不好使,嘴巴还讨嫌得紧……

      “你叫什么名字?”

      男童气急,但仍是不失礼貌:“回师叔,我叫顾月倾。”

      流砚阁里,茶香阵阵。

      凉亭里,青衣男子跪坐在竹席上,他面前一小桌一紫砂壶,几口白瓷青竹雕茶杯。男子一手执壶,一手扶着倒茶的手的衣袖,眉目弯弯,很是和熙。

      洛希从蜻蜓编织的画面里回神,象征性勾起笑容:“鱼兄,你意欲何为啊?洛某真的是有些看不懂了。”

      “来,喝茶。”鱼璇夙恍若未闻,将装了半杯清茶的青竹杯摆在对面,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洛希依言跪坐,却听见鱼璇夙带着意味不明的笑声道:“魔尊,现在并不是我要作甚么,而是另有人要做什么。”

      “哈?”洛希歪头。

      鱼璇夙继续道:“我鱼璇夙安居酆都,用傀儡掩人耳目,谨慎度日。自翎花宫一事后,我算是彻底想通透了,但是,近来我这小小的酆都也不太平啊……先是魔尊你过来,后又有神界浩浩荡荡过来抓魔星,你说,顾月倾他安的什么心呐?璇夙不得不惶恐。”

      “郊外破庙你以非人手段杀害流砚阁一众,难道也是被迫?”洛希开门见山。

      鱼璇夙笑了两声:“他们该死。我鱼璇夙的确入魔了,但依旧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洛希无言,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尴尬笑哈哈道:“你意思是顾月倾要对付你,俗话说冤有头债有主啊,你尽管找他好了,频频与我过不去做啥……”

      “哈哈哈。”鱼璇夙抬起一只狭长的眸子,话平常一般淡淡地道:“一来许久不见,璇夙想与魔尊叙旧。二来有一不情之请……”

      鱼璇夙顿了顿,神色复杂的打量洛希:“请魔尊替我转述顾尊主,璇夙并非魔星,也并未重出六界之心。”

      “啊?”这回洛希彻底愣了,咯咯干笑:“那个……鱼兄弟,你是魔,我也是魔来着。现在我好不容易金蝉脱壳,若暴露,我的下场……呃。”

      “不会的。”鱼璇夙打断洛希的话,神秘莫测说了一句。

      不会的?什么不会的?洛希心想:是顾月倾念及同门之谊不会让他死的太难看,还是顾月倾不会杀他?

      后一种,明显不可能。

      洛希心想:黄泉道顾月倾已经杀过我一次了。

      “魔尊。你觉得顾月倾与你关系如何?”

      鱼璇夙突如其来发问。

      “我跟顾师侄鲜有交集,早知道他今日能贵为九重天之主,我就多与他熟络熟络,哈哈哈哈哈。”洛希几乎没有想,就道。

      “依晚辈看,顾尊主对你可不一般呐。”鱼璇夙以一种近乎揶揄的口气道。

      啊?

      洛希这天已经“啊”了太多次。他走出流砚阁的门时,一筹莫展。

      他望了望一轮皓月,又回头看了看“流砚阁”那三个镶在匾上的字,发出一声喟叹,待要等人追寻,却消失在空气中如同旁人幻听了。

      鱼璇夙竟用冥小九的性命威胁于他。

      洛希心里笑道:他一个臭名昭著的魔尊,还会管他人死活吗?

      当晚,洛希走往孤鹜院。

      但是祸不单行,孤鹜院和秋水长天的两队人马竟先行捉魔了。

      捉魔之地也并不是流砚阁。

      捉的魔自然也不是鱼璇夙。

      洛希听到风声,赶往郊外破庙,九重天和魔界已经里里外外,围了几层,水泄不通。

      而空中对立的两人他再熟悉不过了。

      一人是顾月倾。

      一人是谷桑傩。

      好端端的这两人怎么动起手了?难不成谷桑傩才是魔星!洛希浑水摸鱼混入神仙群里,抬首观战况。

      但空中两人迟迟没有动手。

      谷桑傩撑着黑纱伞,那伞是她的法器,伞下也有过无数亡魂,她红着眼睛,确实是红着眼睛……

      魔界人暗暗称奇。

      “师兄,敢问他们这是干嘛?”

      九重天里的一位端正弟子仍旧翘首在望,听到有人叫师兄问自己,嘴上兴致勃勃:“你这家伙待在后排啥也不知道吧?我们尊主正要杀魔星呢~”

      “魔星?谷桑傩是魔星?”

      端正弟子不耐烦地道:“哎呀,你这人怎么什么都不知道,魔星自然是那洛希魔头,不然那用得着咱们尊主亲临。”

      “洛希?他不是死了吗?”

      端正弟子这回真发火了,见来人喋喋不休,扭头过去要理论,却见是张清秀的生面孔,还是个凡人,惊声道:“不要命啦?这热闹是这么好凑的吗?赶紧离开!”

      这生面孔正是洛希,他连连弯腰致歉,在众人注目礼中一路退到了最外围。

      天空中。

      “顾尊主,你要杀我师父先杀了晚辈吧。”谷桑傩坚定地道。

      真是孝徒……洛希头昏脑涨:可是这是闹哪出?她师父……就是我,我不是瞒天过海在黄泉道已经死了一遭吗?

      顾月倾一袭冰蓝色的衣袍,并不回答,而是目光不离破庙。洛希恍然大悟,原来,他们不是在打架,顾月倾这是专心致志盘算杀“洛魔”呢?

      这倒是演的是哪一出?

      哪个不长眼的竟敢顶替他的名号兴风作浪!洛希气得慌,他……他可是好不容易才假死逃生的,谁又撬他的坟,让他不得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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