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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你跟谁走 ...

  •   但叶荨知道,就算公皙怿真动了要杀她的念头,也不会在现在动手。

      多半是等他们谈话完了,将她放回去,等她洗洗准备睡了的时候,再派个人来解决了她,这样才不会引起旁人的怀疑和注意。

      但到了那时候,她早不知溜到哪个饭馆里吃吃喝喝去了,而公皙怿现在最要处理的问题就是他的那个未婚妻,那个前朝公主她现在失踪,生死不明,这个问题比起她这个无关紧要的人逃跑了可重要多了。

      所以按照现下的形式,公皙怿不会浪费太多的时间找她,她下了那艘船,脱身就相对比较容易了。

      胡里延说完那句话后,屋里突然变得安静下来,这消息于公皙怿来说不知道是好是坏,胡里延也似乎特意留给公皙怿时间,掐着那手里的葡萄,趴在桌子上滚着,头也顺着那葡萄转动的方向歪来歪去,看上去像极了整日里游街斗鸡的纨绔,闲得发慌的模样。

      他这葡萄转了半天,公皙怿才抬头道:“既然不在,那我也不必去了。”

      胡里延歪头:“你就这样回去了?连个过场也不走,怎么向你们的皇上交代?”

      公皙怿:“这件事就不用你操心了。”

      胡里延站起:“侯爷,你这样过河拆桥可不地道?”

      “过河拆桥,如果我不答应你的条件,这条河你会轻易让人过吗?”

      胡里延眼睛立即笑得眯起:“说得也是,既然不用去了,那明日补给好了,船是不是要掉头,你顺道带我一程呗,我觉着我的那艘船,没你这里舒服。”

      这两人现下的对话有些快,旁边的叶荨翻译的焦头烂额,一个人要说两个人的话,说得口干舌燥。

      到了这处,以叶荨的经验,胡里延这一次又是在以身犯险,自寻尴尬,接下来她该有段时间喘口气。

      果然,公皙怿很给面子的没有搭理他。

      但胡里延这次却越战越勇,将手中转了半天的葡萄剥了,递到公皙怿唇边道:“我就住一晚,你有必要这么僵吗,我又不和你睡一起。”

      睡一起?!看着递到公皙怿嘴边的葡萄,叶荨觉得刚刚自己的想法还是有可能的,若是真如她所料,那这样看上去,攻守的关系真是一目了然啊。

      你看看现在,一听说公皙怿完全不在乎他那未婚妻失踪,准备折返回去的胡里延,就像是一直打翻了醋坛子的媳妇,突然知道丈夫什么事都没干,而且还在她面前表了忠诚,示了爱后的欢喜模样,满眼都带着笑意。

      公皙怿伸手将胡里延的胳膊推开,胡里延将那葡萄一把丢进自己嘴里,拍了拍手道:“不吃拉倒,反正你吃不吃我今夜都不会再下这个船了,天都这么晚了,我得好好睡一觉。”

      他说着伸了伸懒腰,将手覆在唇上,故意夸张的打了个绵长的呵欠。

      然后伸手指了指旁边的叶荨道:“我要她带我去我的房间。”

      叶荨翻了个白眼,心里嘀咕道:“你想的倒美。”

      她心里正盘算着怎么胡诌一句话,让公皙怿摇头时,胡里延竟然指了指她,用极其缓慢却十分清楚的京洛话道:“她陪我……今晚。”

      叶荨猛地将头转向胡里延,却正好对上胡里延伸向她鬓边的手。

      她能感觉到自己遮脸上的面巾的系带已经被胡里延抓在手里了,一个旋身,想将他手中的系带夺回,却不想胡里延又迅速的朝她这边靠过来,叶荨下意识的挥拳,那一拳正好落在胡里延的眼睛上。

      胡里延‘哎呦’一声,捂着眼朝后倒去,而对面的叶荨被他扯的重心不稳,一个踉跄间,想伸手抓住些什么东西稳住身形,就听到耳边噼里啪啦的一阵乱响。

      她身后的放着瓷器、笔墨的桌子,架子一排排全部应声倒下,连带着不远处的香炉,‘嘡啷’一声,余音震得人头皮发麻。

      而叶荨手里还拽着半截名家字画,上半部分的归山落英还在墙上,下半部分的隐居小径则像废纸一样耷拉在叶荨的手中。

      叶荨怔愣着站在一旁,看着午一的表情由惊骇,变得更加惊骇,然后像看着一个即将被押送的犯人一样看着叶荨,叶荨觉得自己的脊背有些发凉,字画从手中滑落的时候,脸上的面巾也悠悠然飘了下来。

      看着此刻正倒在地上,捂着眼睛嘴里哀嚎着,嘴角却隐隐挂着一丝笑意的胡里延,就觉得刚刚那一拳揍得太轻。

      胡里延用仅剩的一只眼盯了她一会,然后用夷文小声道:“又见面了,小骗子。”

      叶荨知道他早就认出自己来了,就再没必要遮掩,面巾掉了就掉了,反正现在这屋里除了胡里延就再没有一个夷人,她也不用担心被他们现在拖出去揍死。

      她现在担心的是,公皙怿……从午一的表情看来,她是闯了大祸了,那些噼里啪啦砸的东西,哪个不是名家好品,哪个不是价值连城,这一口气几乎都砸光了,就算现在将她卖了,也抵不了其中万分之一。

      她僵着头,将手中的下半截字画努力朝墙上贴了贴,回过身时,那下半截又重新掉了下来,连带着刚刚还好好挂着的上半部分,双双落地,滚着滚着,就滚到了公皙怿的脚边。

      叶荨觉得自己的嘴巴有些发苦,喉咙干的冒烟,却硬着头皮看向公皙怿道:“咳咳……刚刚不小心脚滑。”

      这句话说完后,叶荨觉得自己如果是公皙怿,一定已经将她扔到河里去了。

      旁边的胡里延,不知何时已经从地方爬起来了,自己找了块湿毛巾将自己的眼睛捂着,坐在桌旁,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样子。

      身后仍然有东西砸碎的声音传来,里面夹杂着脚步声,叶荨抬头,看见公皙怿正一步一步的朝自己走来。

      她忙朝后退了几步,又退了几步,直到身后在没有退的余地,她背后靠着墙,看着公皙怿在离自己不到一掌宽的距离停下。

      叶荨偏头看向午一,他一副爱莫能助的表情。

      这个榆木,一点都不够意思,亏得她刚刚还想着将她毕生总结的智慧结晶传授给他,关键时候还是只能自己靠自己了。

      叶荨将自己的身子朝旁边挪了挪,公皙怿个子太高了,将她整个人都罩在阴影里,她要跟他拉开点距离,透透气。

      “那个……”

      “你知道砸掉的这些东西有多贵吗?”

      两人几乎是同时开口,但叶荨只说了两个字,就被对方的声音压停了下来,可能是砸了人家的东西心有点虚。

      叶荨舔了舔唇角,不要命的问了句:“有多贵。”

      旁边的胡里延扑哧一声笑出声来,毛巾拿下来后,他的右眼被打的地方有一点淤青,但他似乎并不在意,看着叶荨道:“多贵?这问题好,怎么说呢,你可能这辈子都要留在这里做苦力了,然而……还不够,可能要几辈子。”

      叶荨朝他瞪了一眼,胡里延脸上的笑意更深。

      “我不是故意的。”叶荨在公皙怿周身散发的冰冷气息中,憋了半天才憋出了这么一句话。

      公皙怿看着叶荨,室内的灯盏幽暗,照得他的那双眸子黝黑深邃,如临渊下的暗泉,表面平和,内里有什么汹涌,外人无法知晓。

      叶荨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眼睛诚实的朝着门口望去,想着只要出了这个门,就能看见繁华的街市,就能背着自己的银子,找个舒服的地方住下了,这门明明离她只有几步的距离,为什么她现在却觉得十分的遥远。

      若不是胡里延今天胡搅蛮缠的找她麻烦,她怎么会落得如此悲惨的境地,之前老爹欠下的外债还没有处理好,她这边倒好,来了个更大的,而这里欠下的债,她真的还不清。

      看来等逃出去后,找到老爹,他们父女俩又要逃到那个荒僻的地方去了,这下惹到的人不像以往的那些,怕是没个三五年也是不能出来的了,到时候她大好的青春都耽误了。

      叶荨越想便越觉凄凉,越想越看坐在一边的胡里延不爽。

      胡里延似乎感觉到了叶荨那一副想杀死她的目光,他一向都是什么都不顾忌,被她这么盯了半晌,却觉得背后凭空生出寒意,总有种以后自己会栽到这丫头手里的感觉。

      他摸了摸自己眼睛上的淤青,站起身来走到公皙怿和叶荨的面前,拉着叶荨生涩的说了句:“走。”

      叶荨被他从公皙怿的桎梏下拉出,觉得没有压迫的空气格外的好,也没有注意到她的手正被胡里延拽着。

      胡里延拽着叶荨还没有走出几步路,叶荨便觉得自己的另一支手也被人拽住了,侧头一看,公皙怿那张万年淡漠的脸又出现在她面前,自己的两只手都被拉住了,叶荨很觉得莫名其妙,下意识的想收回来,却发现手臂上的力度同时被加重。

      这场景……让叶荨瞬间脑补了一场狗血剧情,而自己这样被物品一样的拉扯间成了这狗血桥段的牺牲品。

      公皙怿看了一眼叶荨,对胡里延道:“她留下,你可以走了。”

      胡里延拽着叶荨的手丝毫没有放松的意思,反而因为公皙怿的这句话而赌气似的拽得更紧了:“你……松,她…走”

      两个人竟然神奇的在没有叶荨的翻译下听懂了各自说得不同的话,大概是刚刚的那个桥段发生的太频繁,以他们的经验猜都能猜得出来。

      就在情况又一次要陷入僵局时,胡里延突然将脸凑到叶荨的耳边问道:“你想跟着谁走?”

      叶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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