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一章 ...
-
沈寄北失业了，更准确地说，是合约到期了，而他又不想续约。他不急着签约，拒绝了许多签约的请求。大多数人都知道他的行事风格，他不想做的事，没人能逼迫他。
其实他很开心。
自从和海石签约之后，可以说是处处受限，他想表达的，有的时候甚至会被驳回，他讨厌这种被管制的感觉，就像有人用绳子勒住他，让他喘不过气。沈寄北自从开始写作，就一心想要成立一家自己的工作室，负责他的编辑也知道他的想法，却也没多说什么。
沈寄北走在路上，漫不经心地打量着周遭的一切。空气谈不上压抑，也说不上活跃。K市向来如此，人们总是毫无目的地四处奔波，在酒桌上对身边的人诉苦，说自己是为了生活，为了家庭，其实彼此心知肚明，他并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像逃亡一样去面对生活，他也不懂为什么自己会像是有人在后方驱赶一般匆忙。偶尔有人醒悟，意识到自己的荒唐，却也心甘情愿再次被世俗拖进泥潭。
沈寄北停在公园前，他懒得去思考别人的思维观念，人嘛，先把自己管理好，再去办自己能办的事情。他转头看向公园里奔跑嬉闹的孩子，孩子不远处的长椅上，坐着一对夫妻，他们牵着手，注视着自己的孩子，眼睛里是满溢的慈爱光辉，这是他第一次看到这样的情景，在这个城市里，人们出生，成长，参加工作到最后成家，数不清的爱情败给了柴米油盐，他也看到过在街上因为一根芹菜和菜贩吵起来的主妇，也听过身边同事的倾诉，但他不曾体会到这种感觉，按他自己来说，就是他还没玩够，何必找个人来束缚自己。曾经那些因为他不结婚而背后说教的人，现在也满心羡慕地合上了嘴。
“叔叔，你可不可以帮我一个忙呀？”
“叫哥哥。”
“……”
来寻求帮忙的小孩子扁了扁嘴，不情不愿地叫了一声哥哥，拽着沈寄北衣角的手并没有放开，而是轻轻地动了动，示意沈寄北跟着自己过来。沈寄北怕小家伙摔倒，俯身把他抱了起来，让他骑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小孩子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哇”地叫了一声，但意识到沈寄北只是想逗他玩之后，乖乖地骑在上面，还时不时地拽拽沈寄北的头发。沈寄北轻轻耸了一下肩膀，装作很严肃地说：“喂，你再乱动，我就丢了你。”小孩闻言也只是“咯咯”地笑了几声，手却没停下。
“哎呀，你怎么可以这么麻烦叔叔呢？快下来！”在长椅上的母亲一脸歉意地到了沈寄北面前，示意小孩下来。
“不是叔叔，”沈寄北看着眼前的妇人，“是哥哥。”
沈寄北将孩子放下来，对着小孩说：“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小孩在口袋里翻了翻，拿出了一颗糖果，沈寄北蹲下，小孩子就把糖果剥好塞进了他的嘴里。
“大哥哥，吃了糖心情会变好哦！”
沈寄北笑着弹了一下孩子的额头，和一旁的妇人打了个招呼，转身离开。
这糖，味道还不错。
继续走在路上，时间接近黄昏，风也冷了起来，这种鬼天气，不太适合散步。沈寄北走到路口停住，拿出手机，导航定位到自己家在的地方。
对，因为他散步过于随机，不一定会走到哪里，加上他是个路痴，走丢都是常有的事，他的编辑曾经多次找不到他，差点报警。对此，他也很无奈，他方向感就是比较弱，如果没有导航，他可能会跑到附近的某个通道睡一宿，运气好的话能找到宾馆，运气不好，公园长椅都没有他的位置。
沈寄北按着导航，慢慢地走回自己家。
走了大概三个小时，他终于看到了自己居住的小区的大门。“呼——”沈寄北长呼一口气，感慨了一下人生的不易，不，或许只有他不易。
刷卡，开大门，走进单元，打开电梯，走进电梯，关门。
沈寄北其实不喜欢电梯，他感觉像个笼子，可是他住的楼层又太高，不得不坐电梯，33层，他现在回想起来，都想不出他到底为什么要买这么高。随着“叮”的声音响起，电梯门打开，沈寄北才算是正式到家了。
把外套脱下随手甩在沙发上，解开衬衫的扣子让自己放松一些，他仰躺在床上，合上了眼睛。大概过了五分钟，沈寄北睁开眼睛，起身去厨房给自己做一份晚饭，走了一天了，总不能亏待自己。
于是他煮了一包方便面，加了两个荷包蛋。
他根本就不会做饭，每天基本靠着外卖活，会做的大概也只有三明治、方便面、西红柿炒蛋。
之前还在家的时候，有人做饭，他只负责被叫醒后下楼吃饭，现在既然已经搬了出来，以前的事情，怎样都无所谓了。以前认识的狐朋狗友都惊讶他居然没要抛下家里的家产出来当一个作家，都不敢相信那个出没在各大奢侈场所的沈少爷居然能忍得了清贫的日子。沈寄北对此也只是表示，日后还想联系我，就联系，不联系，好走不送。
他离开沈家后，身边的人多多少少还是走了一些，留下的人也都是平时认真相处的，比如陆行之，出生于音乐世家却一心想当医生，并且一点音乐细胞都没有的人，还有杜逸，父母都是医生，他自己却成了钢琴家。双方父母没事就聚在一起，讨论是不是当年抱错了孩子，最后甚至拉着两个儿子去做亲子鉴定，结果显示都是亲生的。
沈寄北拿这件事笑了他们两个好几年，陆行之和杜逸也很无奈，他们有时候也在想自己是不是生错了家庭。后来沈寄北离开家里，他们两个也来问过沈寄北原因，但看到沈寄北脸上被打的痕迹之后，就沉默了，他们没有资格去评判沈寄北的对错，他们能做的，也只有待在这个老朋友的身边，在他需要的时候帮助他，仅此而已。
陆行之没事会来看他，有一次电梯维修，陆行之走楼梯，走到十楼就宣告放弃，下次再来，沈寄北在电话那端听到陆行之的声音，笑得眼泪都出来了。陆行之不知道，其实是沈寄北在整他，沈寄北在一楼贴了告示说电梯维修，其实电梯根本没有故障，大致计算了一下时间，沈寄北按下电梯，准时在陆行之到达一楼的时候从电梯里走了出来还顺手扯下了告示。
那天晚上，沈寄北被陆行之狠狠地宰了一顿。
沈寄北很不屑，无所谓，他现在也不是那个刚被赶出来的人了，现在钱这方面他还是可以的。陆行之看着沈寄北一脸无所谓的表情，恨得牙痒痒。
这个混蛋。
电话响了，沈寄北嚼着荷包蛋，含糊不清地对着电话那端说：“喂，您好，我是沈寄北。”电话那端沉默了一下，响起了一个温柔的声音：“小北。”沈寄北咀嚼的动作停住，怔了一下，有点艰难地咽下嘴里的荷包蛋：“妈。”
“最近过得怎么样？”
“还好，他怎么会允许你给我打电话的？”
“我出来打的……不说这些了，听说你的合约到期了？你打算怎么办？需不需要妈帮你……”
“不用了，妈，”沈寄北打断了舒衍的话，“我有自己的打算，您好好照顾自己就好。”
“你真的……不打算回来了吗？”
“嗯。”
舒衍在电话另一端叹了一口气，她深知自己儿子的脾性，和他父亲一样固执。舒衍知道自己再怎么多说也只是无用功，就又叮嘱了他几句，挂断了电话。
沈寄北放下手里的电话，没有了继续吃饭的胃口，走到了窗边，沉默地看着窗外。
当年他离开家里，一切光环褪去，现在合约到期，万物归零。
现在与过去不同，现在他有能力，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他不是要证明给任何人，他只是做给自己。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