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虚空之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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厚重的乌云在天上翻滚，好似一锅沸腾的棉花糖。数不尽的红色咒文从乌云的中心辐射出去，每一条咒文的末端又延伸出更多的咒文，直到一环扣一环，所有的咒文彼此联系，一个纹路诡异的魔法阵就此在天空成型。
魔法阵的光芒时暗时亮，就像一只猛兽即将苏醒的的呼吸过程。
“不对！不对！” 少女望着天空那个仍然紧闭着左眼的魔法阵，崩溃地跪在地上思考她还漏算了什么？
「她怎么了？」打着绷带的刻耳柏洛斯朝男人挤眉弄眼。
“打开虚空之眼有三个条件。” 男人无视刻耳柏洛斯的阻止直接出声。
“其中一个就是成为禁忌魔法的唯一继承人。” 男人轻笑着说。
少女闻言立刻转过头，她的脸上露出一种难以置信地吃惊的表情。
在遇见刻耳柏洛斯之前，男人已经和少女见过面了。
在某个阳光明媚的下午，那是男人第一次见到少女，同时也是少女最后一次看到阳光。可是那时候的少女并未意识到男人阴暗的本质，她是如此的朝气蓬勃，对之后的命运没有丝毫心理准备。
“先生你好，我是玛西亚。” 少女微笑着打招呼，然而背后却冒出了足以置人于死地的黑气。
“你就是另一个学习了它的人吗？” 男人似乎并不意外少女的到来。
黑巫师的笔记从不会在一个人身边停留太久，它会自己挑选有天赋的主人，然后让学习了这种魔法的人们自相残杀，以此来选出更强大的黑巫师。
“没错！我的目的想必你也猜到了，现在笔记在我手上，我的胜算很大，不要试图反抗哦！” 少女边说边得意地挥了挥黑色封皮的笔记本。
“是吗，你也认为它是找到了更有潜力的主人才离开了我？” 男人整理起自己的书架，从头到尾就没正眼看过少女。
“不然呢？” 少女对自己的天赋很是自信。
“我每杀掉一个同行，就为他种一束花，如今我的院子里花满为患，我可能要为你另找一块地了。” 男人说完把一本花名册扔给少女。
少女没有直接碰那本花名册，而是用黑气小心翼翼地把花名册裹挟起来，如此这般小心，毫无疑问是在与其他黑巫师不死不休的战斗中得出的教训。
“哈哈哈哈，你才杀过几个人？” 男人听到身后的动静不由大笑道，“我从学习它的那年起，它就几乎每天都在找各种各样的人来取我性命。要是每时每刻都胆战心惊地活着，那还不如早点回归大地之神的怀抱。”
少女被男人讥讽得脸色青一块白一块，索性撤了黑气，她倒要看看这本花名册再玩什么名堂。
姓名、生日、喜爱的花的品种。。。。。。少女皱着眉看花名册，心里则泛起了嘀咕，为什么有种在看同学录的既视感。
“什么乱七八糟的！” 少女把花名册扔在地上。
“黑巫师的悲哀在于，一旦死亡，除了彼此世上再不会有其他人记得有这么一个人存在。” 男人动了动手指，花名册就从地上浮起，飞到了少女面前，翻开了空白页。
“谁赢谁输还不。。。。。。” (一定呢？)话还说完，少女忽觉一阵心悸，怀里的笔记本也滚烫得吓人。
眼前的世界开始倾斜，一切事物褪去了颜色。花园里的花朵随着荆棘的生长蔓延纷纷枯萎凋谢，只是一眨眼天地之间便只剩下一片灰色。
少女全身僵直地倒在地上，不得动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男人悠闲的朝自己走来。
紧贴衣服的笔记本不停颤抖，它柔软的书页此刻化作无数利刃扎进了少女的胸膛。
同样被禁锢住的笔记本，试图通过引爆少女体内的能量来换取一线生机。
啊啊啊啊啊啊啊——
深入肌肤的疼痛让少女好几次差点失去意识，由于被未知的力量占据了躯壳，她甚至无法大口呼吸、无法喊叫，被迫忍耐凌迟般的痛苦。
此时无法施展法术的她在自己的导师兼魔法笔记的求生欲望前完全沦为了一文不值的废物。
救——命！少女的灵魂在无声地尖叫！
似乎听到了少女的哀嚎，男人从背后掏出把一束腐烂了的白菊放在了少女的眼前。
这下她的视野被白菊占领了全部，再看不到其他。
大意了，少女盯着那束枯萎了的白菊暗暗想着。她不该相信任何一个黑巫师说的话。
来到这里都生活了十年，她怎么还能这么天真。
身体的痛感被剥离，意识也变得浑浊起来。少女勉强睁着双眼，静静地等待最后时刻的到来。
就在笔记携着巨大的能量即将突破少女的身体之际，那束枯萎的白菊忽然由根茎至花叶绽放出了奇特的生机。
伴随着白菊的盛开，少女身体表面的肌肤起了许多皱褶，整个人的内部好似被缓缓抽空，血肉、能量、灵魂不断朝白菊转移。
少女眼中的画面最后定格在了男人抽走笔记本，把重又恢复美丽的白菊拎走了的一幕。
进度条拉回到现在。
男人脸上的笑意在少女看来却是死神计划得逞的胜利之笑。
“玛西亚，多谢你的努力，没有你我还真的不知道如何满足打开虚空之眼的第二个条件呢！” 男人十分真诚地说。
要知道，“杀尽亲族，集所有人的气运于一个人身上”的要求对一个孤儿来说实在太难完成了。
“混蛋！！！” 突然意识到男人的目的，少女发疯似的要摧毁魔法阵，把一切统统毁掉。
“玛西亚，何必呢，打开虚空之眼不也是你的心愿吗？” 说到这里，男人悄悄瞥了一眼刻耳柏洛斯。可见到那只蠢狗的神情没有异样，男人的心里又有点惴惴不安。
为了让少女成为世上魔力至强者，男人费了好一番功夫才让亚伦“拿走”了自己的魔力，好让少女同时继承自己与亚伦的双倍力量。其间的每一环的设计，都离不开男人对牵涉其中的每一个人的谨慎计算与思考，包括他自己。
不仅如此，为了达成最终目的，男人甚至不惜耗费生命强行解开与刻耳柏洛斯之间的契约，否则他会没法在可以通过契约得知自己真实想法的刻耳柏洛斯面前演戏。
“我得不到的，你也别想得到！” 少女眼见魔法阵无法中止，她愤怒地吼着，想要自我了断来与魔法阵同归于尽。
噗嗤一声，少女果决地把手伸进了胸膛，一把捏碎了自己的心脏。
于是空气停滞了一秒。
在这停滞的一秒内，虚空之眼在天空上泛起了涟漪，好像下一秒就会消散。
然而男人神情不变，继续好整以暇地看着无心·少女。
一旁的刻耳柏洛斯不明所以，但是他很认真地学着主人的样子装深沉。
一秒之后，空气恢复了流动，虚空之眼抖了几下继续霸在老位置没有挪动哪怕一步。
少女望着天上那顽固如污渍一样的虚空之眼，呆呆地张大了口，显然是无法理解这一奇异景象。哪怕胸膛流出再多的鲜血也无法夺回她此刻的注意力。
真·石化少女诞生了。
“她还要看多久？” 刻耳柏洛斯在男人耳边嘀咕。刻耳柏洛斯早上喝多了水，他的膀胱因为内急不停地向大脑发出警告信号。
不知道大家有没有过这样一种感觉——就是面临重大场合时，总想着去一趟洗手间，却又怕错过什么精彩情节，于是生生地忍住，既期待又煎熬。
现在的刻耳柏洛斯就是这样一种状态。
他好像去解手啊！！！可是他走了，手无缚鸡之力的男人就只能独自面对那个看起来就很厉害的少女了。更不用说，他炒鸡期待接下来的发展啊！
关于少女逆袭打趴男人，地狱犬英雄救美，最后完美结局的情节已经在刻耳柏洛斯的脑海里回放了很多次。
“不急。” 男人拍了拍地狱犬的肩膀，他知道这场僵持只会以少女的屈服告终
果然，咔啦咔啦，石化少女脱离了石化状态，她难过地垂下自己的头颅。
“如果\\\'我\\\'是假的，那么\\\'我的执着\\\'也不过是假象，如此一来我的存在还有什么意义呢？” 少女陷入了自我怀疑，沮丧地跪在地上抹眼泪。
捏碎了心脏都没有死去的少女自然而然地明白了关于自己的残酷真相。
她并不是人类玛西亚，只是玛西亚的复制品，是男人傀儡术的杰作，她走的每一步都不过是剧本的排演。
“那原本的那个灵魂呢？我不是亲手把那个公主的灵魂从身体里剥离出去的吗？” 少女不死心地质问男人，仍然抱有最后的希冀。
“确实如你所说的那样，不过那发生在你还是人类的时候，之后的你的记忆都是被篡改过的。某些你以为在现实生活中确切发生的事其实只是你记忆中的景象回放。” 男人徐徐解释。
“你不可能每一件事都算得如此精准！” 少女无力地反驳。
“所以我需要一个人帮助我推动这些的发生。” 男人说着说着就发现刻耳柏洛斯在打哈欠，果断狠狠地在地狱犬额头上弹了一个脑瓜崩儿。
“嗷呜！” 刻耳柏洛斯委屈地叫了一声。
“那个人就是我！” 金发精灵终于赶来了，他稍稍平复了一下呼吸，把一个盒子递给了男人。
“背叛契约主人，你不怕反噬吗？” 男人再一次与安德里亚确认。
“反噬什么的无所谓，反正我也不是很在乎这条命。按我们约好的，打开虚空之眼后，我要许愿的权利。” 安德里亚说完就靠在旁边的树干上闭目养神。
“嗷？！！！” 有了前世约翰记忆的的刻耳柏洛斯怎么也想不通男人怎么会和安德里亚勾搭在一起。
男人的前世埃尔莫和安德里亚的关系之差，严重到不死不休的地步，没想到这一世竟能和平相处。安德里亚因为黑巫师变成不伦不类的怪物，偏偏埃尔莫又正好继承了黑巫师的血脉和魔力，两个人相遇之后毫无疑问要毁掉一座宫殿，是以当时知道内情的人们总会竭尽全力阻止两人会面。
“以眼还眼，这是最后一个条件。” 男人打开盒子的那一瞬，一束红光从盒子内升起，直指天上的魔法阵。
缺失的眼球回归，左眼睁开，虚空之眼打开了。。。。。。
波涛般的魔气从虚空之眼撕开的空间裂隙滚滚涌出，由于魔气的密度之大，它蔓延过的地方无不发生了时间与空间的扭曲。
从虚空之眼里流出的魔气由内延伸出来了一条半透明化的台阶，它像一条蜿蜒的溪流自天空辗转着来到他们的面前。
“请！” 男人朝精灵微微躬身，示意安德里亚先行。
金发的精灵于是高傲地撇过头，率先踏上了台阶。
直到精灵离虚空之眼的大门只有一半的距离，男人才迈开步子。然而他走了一段路，却发现刻耳柏洛斯并没有跟上来。
“我碰不到。” 地狱犬对男人解释自己的困境，它还亮出自己的爪子伸进台阶里为自己辩白。
刻耳柏洛斯的爪子在台阶里一进一出，轻松得好似在砍一片光影。
男人琢磨了一会儿，大致猜到了原因。
前往虚空之眼的每一个人都怀有强烈的欲望与执念，而他的地狱犬似乎生来就在这些方面有些欠缺。
若不是少女阻挠，只怕这条蠢狗真的去浪迹天涯，然后把他忘得一干二净。
“蠢货，想着你渴望的东西走过来。” 男人没好气地说。
我渴望的。。。。。。
刻耳柏洛斯看着男人，我渴望的不就是你吗？
我们曾在一起度过了千万年的时光，我们走过虚空的各个角落。是你最先耐不住寂寞，许诺要一生与我在一起。可那时的你不知道自己的一生有多长，不知道小小一个承诺的期限竟然是永恒。漫长的岁月终究将我们彼此分开，曾经作为人类的你得以从感情的束缚中解脱。然而那只是你走向自我毁灭的开始——————
“塞拉？” 男人的声音一下就把刻耳柏洛斯的意识从过去的记忆中拉了回来。
“来了！” 刻耳柏洛斯抓住男人伸过来的手，想着男人，踏上了台阶。
这一次他没有踏空。
魔气逸散，最底下的台阶渐渐被分解，这预示着虚空之眼即将关闭。
刻耳柏洛斯往前迈了一大步，让男人趴在他的背上好加快前进的速度。
男人也不逞强，只是把下巴搭在刻耳柏洛斯肩上时，附耳低语道，“你现在想的是什么？”
“你！” 刻耳柏洛斯直接回复。
“。。。。。。” 男人没有说话，只有耳朵默默地红了一圈。
少女目送两人一犬远去的背影，自嘲地笑了笑，她终究没能去“她”的世界替她看一看。作为一个傀儡，她连反抗自己的主人的心思都没有，即使那个主人弱小得就像一只蚂蚁。
也罢，她便留在这里，看层林尽染的美好风景。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虚空之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