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31.不问离人去何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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耀眼温暖的日替换了昨夜风云，灿烂盛开的樱花掩盖了血迹，吹散恶气的风旋过她的脚下，拨动垂挂在廊边的佛珠串发出石子碰触声，洗涤她被药味充斥的耳鼻。
棕色羽织的袖口已经泛白，伸出手的女性拢着手掌，将垂落掌心的樱花抚摸，那朵不属于这个季节的花朵过分柔软，仿佛触碰既碎的梦境，令人心生不忍，却不舍得丢弃。
“咳咳…真的是你”
躺在被褥中面色病态的男人望着她的背影，看落入她发间的樱花，顺着纤长卷曲的发丝垂落在廊上，忍不住伸出被下的手去触碰，却没有任何花与光眷顾他的掌心。
执刀杀敌的手固执地在原处张开，背对他的人终于转过身，带着许久之前的宁和踏入他的眼中，细心捧起他的手掌，不顾那手曾经沾上血污，送来那朵他期盼的樱花。
“没办法啊，走了很久的路，一不小就发现你倒在了后面，不回头来看看的话，会把你弄丢了吧”
经历过时间长河的女性自己也说不清，在那漫漫路途中，是否还能记得清听说他离世时的感受。但在遇到那两振刀后，曾经相处的点点滴滴萦绕心头，催促她必须回过头，参与她本不该存在的时间，去见他。
后果对她而言，不如眼前。
被女性略带粗糙的手掌捧着，掌心的花朵晃动，被扰乱内心池水的男性收拢手指，虚握着花从床褥间坐起身。他压着她的手拒绝她的搀扶，强烈的晕眩感渡过后，他放下因为他的忍耐而被褶皱的樱花，释然笑着。
“哈哈，不好意思啊，让你…回头了”
“因为宗次郎有太多不能说的事，我就亲自来探求答案了”
跪坐在他身边的青莺摇了摇头，穿旧了的羽织在脚边散开，无神的眼瞳里依旧是暖人的琥珀色，映出那位背负杀戮前行的鬼之子如今的模样，只是个温柔俊朗的青年。
身着洁白浴衣的武士卸去了锐利，找回扬起笑容的力气，此时在她面前褪去了所有病态。
“那时候看到这件羽织以为看错了，还是把灰扑扑的僧衣换下来的好，不愧是我选的衣服，很漂亮啊”
与他一般忽略了羽织上的旧痕，青莺抿起嘴拉了拉袖子，眉间染上几分无奈：“从这里离开的时候就穿上了，想在走之前让你看一看，结果……”
结果，他没去送她。
“抱歉抱歉，因为我一点都不坚强，如果被你看到肮脏的样子就糟糕了”早已知晓自己为何挥刀的男人过于透彻，却不愿将透彻背后的血污渗入她的手中。
被呵护的人却为他叹息：“你又忘了，我的眼前除了黑就是暗，没有肮脏的模样”
“……唔咳咳”忍耐咳声的男人接下她倒的水，由那些清澈冲刷喉间的腥味，呼出喉间的浊气发出笑声，“我这样已经几年了？”
青莺想的是他的病，被长久隐瞒的隐疾从何时开始，可从她嘴里给予的却是另一个答案：“从你小时候就是这样，在某些事上笨拙，在某些事固执，总为了别人隐瞒和忍耐，塑造了鬼却没有成为鬼”
听着她叙述的人笑的爽朗：“原来我有这么好吗，土方先生知道后都会露出吓人凶狠的笑容吧！”
“请不要趁机欺负土方先生”想起土方被他逗弄的事迹，端坐的女性也忍不住眉眼的愉悦，“说到底，再怎么改变，也还是小时候爱捣乱的宗次郎，只是背负的东西多了”
“可你一直都没变过”
不论几天，几年，十几年，她依旧是那副样貌，以一身僧服带着佛珠，脱离了人的范畴。
所以他不能留住她，暗潮流动的京都里，以杀人来守护的剑，即便他再怎么挥动也保护不了她。
“如果没变，就不会换下那身僧服了”曾经被拉回尘世的女性抚着衣摆，眉目温柔的如他曾经见过的模样，却藏了几分他说不出的苦，“穿上这件羽织，我也只想做个普通的女人”
像普通女人那样拥有所爱，拥有个安宁的家。
亲手将慈悲化作温柔的武士闭了闭眼，任那抓不住的温柔贴近心房，握紧手掌克制着亲近的距离，向着始终跪坐在身旁的人发问：“终于想通了吗”
“因为尝到了金平糖的滋味，还想再吃一次”
他爱吃金平糖，也喜欢喂给她吃，总是说着将那甜味分给她会更甜。最后一次吃到那甜味，是他战斗后揣在怀中带回的，染上了他的温度有些粘稠的糖果，甜中犹带着血腥味，她却觉得那是最动人的滋味。
“拿你没办法，啊——”
翻动小柜将存着的小袋打开，他取出偷藏的金平糖递到她嘴边，柔软双唇轻触上他的指尖，黏在指间的糖被叼走，打破那份始终维持的距离。
期盼已久的感情在此回应，本该缠绵诉请的两人，却在已知的结局前维持着不说。
她不说他的病情如何，他不问她为什么会出现在池田屋。
“既然再见面，这个就作为礼物给你吧”
精致的细工花簪搁在她手里，柔软如樱的绢花堆簇成团，压着细长的簪子却不显重，那是京都里流行的样式，他买时被告知可以赠予未婚妻子，却等到她离开也没有拿出来。
“新时的饰物吗？”双手持着簪子的女性将它交回他手中，“我还是不善打扮，宗次郎替我带上吧”
木梳过发，他握着她的长发梳理，不甚熟练的动作渐渐平缓，如平凡夫妻之间的梳发，恍然静止了时间，他如心中所想过千万次的那样，绕过她的发在耳后束起，他甚至说不出那是什么女子发式，只是觉得很适合她。
花簪插入发间，垂下的流苏抚过她耳后的肌肤，贴服上往下垂散的发丝，他没有让她留妇人髻，仅仅这样已经足够。
“以后遇到合适的人，就把它摘了吧”
“别找杀人才能守护的家伙，那么沉的刀护不住你”
“至少别比土方先生差…算了，脸太吓人了，还是拿我比较吧”
“想哭就哭，想笑就笑，干干净净的做个普通人”
游移在发间的手掌没有收回，沉着眉目不语的女性由他说着，没有丝毫不耐，每一句都轻声应下，在他的手指抚上面颊时，才微微抬了眼眸，听他说着两人心知肚明的谎言。
“那些血都不是我的，所以别再回头了”
重新握住那串佛珠的时候，阵阵雷鸣污染了前刻的晴日，她听着樱花被疾风摧残的可怜声响，替他拉上了和室的纸门，向那不可再见的人低语。
“总司，三途川的路太远，我永远都走不到那里，你去了就找不见我了。”
“若是必须到了那天，记得替我看看，是不是真的有花与水。”
检非违使重落在三条大桥上，夜幕降临中时间的界限被错乱，追寻灵力而来的刀剑付丧神在敌刀散落的幽光中见到了审神者，晶莹的痕迹从她面上滑过，没有哭泣的落泪，停在她拭过眼角的手指下。
她只说，夜风刺眼，疼得很。
本丸的日光吹散了她身体的寒气，哪怕疑惑着，也没人询问她发间佩戴的花簪，只是抱怨她的突然离开带来多少惊吓，那更像是安心后的撒娇，暖化了她眉间的哀色。
仿佛什么都没有改变的一天，冲田组的刀在庭院一角里找到了她，她的神色怡然平静，他们再多的疑问也被噎在喉间，反倒是青莺显得坦然的多，推着装有金平糖的小盘到身边，邀请他们坐下长谈。
“他喜欢甜食，最喜欢金平糖，被土方先生追着吃药的时候，给他糖就好了。你们心里那样强大的人，在我的记忆里却是这幅样子，即便如此也想听下去吗？”
含着糖躺在廊上的清光甜的眯了眼，安定看着手中的糖果，坚定的给予她回应。
“是的，我想知道冲田君的事，也想成为他那样的人。”
清光扫了他一眼：“当着主人的面这么说是要背主吗？砍了你哦”
“以他为目标成长吗，真好啊”青莺感叹，突然转了话锋，“因为宗次郎而背主的话，我可能会有点嫉妒哦，毕竟那时候我经常替你们保养，也用过一段时间呢”
清光立刻坐起身看她：“诶？使用过我吗？”
安定反而一点都不意外：“你居然真的没发现，也对，主人用我的次数比较多”
其实也没使用几次……因为旧伤不能持刀战斗的女性沉默，也没解释当初用冲田总司的刀是为了练习在紧急情况夺刀防身，之后就没再使用过，也算不上用哪把刀多，后来替他保养刀剑的情况比较频繁。
但是……
听着身畔他们的对话，青莺含了一颗金平糖，没去多做解释，舌尖上浓郁的甜味平息了她心中揪紧的痛意，唤醒她去接受所有温暖美好的东西，譬如此刻的宁静。
真的很甜啊，宗次郎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31.不问离人去何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