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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章一、绿杨芳草长亭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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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暮之日,四更时分,三月雨来,黎明前夕。
万物沉睡在这朦胧春意中时,一束暗黄色的光芒穿透棱纸,最终熄灭在黎明时分。鸡叫不绝,狗鸣不已,实是有些饶人轻梦。开封府上下却早已整装,各司其职,又开始了新一天的忙碌。绛红色的官袍永远是开封府最亮丽的一道风景线,每每看见,衙役们总是说着,展大人早出晚归,真是太过辛劳啦……
此时,一切如往常,唯独那席绛红迎风独立,心感不安。
“展护卫,该上朝了。”屋内传出一声,那人暗自叹了口气,转身回屋。此时才看得清楚些,他身着绛红官袍,系着纯黑腰带,长发高高系起,脚穿黑底官靴。身材挺拔,五官精致如名家笔下绘出一般,轮廓分明,线条清晰,眉宇间却有解不开的忧愁。
几步之遥,他已进屋,对一微胖老者略一欠身,抱拳道:“今日大人上朝,属下就不护送了。”
“展护卫可是有事?”身旁一书生问道。
略一思索,决定如实说了:“是,公孙先生,属下昨日收到一封书信,邀属下于春暮六更时分,前往开封城南门口,有事告知。”
老者问道:“有这等事?”那名被唤作‘展护卫’的男子点头。
白面书生顺了顺胡髯,若有所思道:“来者身份定然不小,否则展护卫也不会如此在意。”
展护卫摇头否认道:“不是,我至今不知何人来信。这是,那封信上以人血代笔墨,属下不得不在意。”
老者惊道:“人血?!”
展护卫道:“绝不会错,正是人血!”
白面书生走至窗前,望了一眼天际,已至破晓,再耽误下去便要误了早朝,书生提醒道:“大人,该进朝了!”
老者点头允了,同时对那男子关切道:“展护卫小心为上!”
“是!”
目送二人离去,展昭只觉得右臂一阵刺痛,眼前一眩,后退几步,站立不稳,一时跌坐在木椅上。其实事情远远不止他所说那般简单,那封信上还涂有毒药,且那毒药是江湖上失传已久的‘迷人醉’,未免他们担心,自己勉强压住伤势,不敢说出。信上有言,六更时分,逾期不待。看来,自己还必须即刻前往。其实也不尽是为了解药,他也想见见究竟是何人。
展昭连封几处大穴,疾步出府,前往开封城南。
开封城南。
天还未大亮,街上行人也是稀疏,各家各户大门紧闭,还在梦中。展昭卸下一身绛红官袍,换上一套蓝衫,可英伟气息不减。
冷风袭来,展昭身体强健,本是不怕这微寒,可如今身中奇毒,只觉整个右臂一阵酸痛,人像是掉进万年冰窖一般,奇寒无比,本想运功抵抗,岂料越抵越寒,他只得不住挫手,希望缓解严寒。
眼见五更越来越近,面上虽然平静,心中却暗自警惕。
果然,对方如约前来,一身黑衣在这样的地方本是及其耀眼,但时间尚早,各家各户都沉在梦中,也没有多少人注意他的打扮。来者身着黑衣,面上罩着黑巾,恰巧这城门未开,城南又地处偏僻,谁也没有太过在意。
展昭心中已经确定来者身份,上前问道:“阁下何人?”
只见他身材魁梧,不似女子。又听黑衣人笑道:“南侠不亏是南侠,身中剧毒却还先‘关心’在下。”话音一落,黑衣人利索地从怀中拿出一小瓶子,瓶口堵着红缨,黑衣人继续道,“这是‘迷人醉’的解药,只需服一次,一次三粒即可解毒。”黑衣人将瓶递上,展昭略一迟疑,但已伸手拿过,取出红缨,倒出三粒黑色药丸,仰首服下。
黑衣男子又大笑几声道:“不亏是南侠,就这份气度就足以令群雄低首。我受我家主人之命,特来告之南侠,三日之后,陷空岛芦花荡将被纵火,南侠去与不去,自行决定!”说罢,只见一道黑影从眼前闪过,黑衣男子便消失面前。展昭看得暗自咋舌,这黑衣人的轻功虽算不上绝顶高手,却也是厉害,但那黑衣人自称为仆,想必他家主人定然是号人物。真不知究竟是敌是友?
陷空岛纵火一事,仅凭这‘迷人醉’和那身轻功,展昭便已不敢怠慢。
匆匆回了开封府,留下书信,带上纹银,便速速骑马离去。
三日……
醒了,醉。
醉了,醒。
不知沉溺在这样的酒庄多少日子,只知道酒是辛的,是辣的,也是苦的。
“五爷,您还要喝啊?”那名活计端走几个空酒瓶,殷勤地擦了擦桌子,问道。
喝?他终于清醒了一点。扫了一眼满桌狼藉,长长叹了口气,拂手放下几定银裸子,顺手抄起斜靠桌的画影,大步流星迈出了这里。强烈的光线一时刺眼,此起彼伏的叫卖声听得有些不顺耳,大街上人来人往,一派热闹繁华景象。他理了理衣襟,回首望向酒庄,看着金边镶嵌的牌匾,勾起深思……
在这里呆得太久了,五天,十天,还是一月,二月?
他自己都记不清楚了,自从苏虹走后,他甚至连自己姓什么都忘了。
这种爱,是不是太过痛苦?
堂堂锦毛鼠,敢大闹东京的白玉堂,竟然也会有这样的一天?
果真,情是穿肠毒……
收拾了心情,他深深吸了口气,将连日纵酒的疲惫收起,以新的面貌重新走上江湖,感情既然已成过去,就要懂得放手。
是时候该回陷空岛了,见见众位哥哥,还有那只猫儿。不知他们都还好吗?
另一头,展昭快马加鞭,每五百里换匹马,昼夜兼程,如不出意外,应是能在三日内赶到。可是这一路上,他总是感觉有人在暗处跟踪,却不见其人,心下疑惑,却因陷空岛之事,而不敢怠慢,只得将这份疑惑暗自藏在心里。
这一路还算是顺利,阳春三月,无论城内城外,均是一派新气息。
古道之上,尘土飞扬,蹄声单调,唯那一席蓝衣,看得让人舒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