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笙自南边来》西笙

2、以往

　　夜晚，林笙洗漱完像往常一样坐在桌边看书，桌上烛火摇曳。
　　林笙和萧恒自小便认识，那时候太后是将军府的夫人，萧恒原名顾恒，是将军府的二公子，林笙的父亲林荃是世人敬仰的太傅。人人皆知，顾将军与林太傅乃生死之交，两家相处，和乐融融，因了这个缘故，萧恒和林笙自小便经常在一起玩，她跟萧恒的关系一开始简直就是他们两个爹的反面教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林笙竟大事小事都会去找他，那时候将军府和太傅府里最经常说起的一个趣事就是，林笙这丫头，当初死活因了二公子死活不肯进门，而现在一进将军府，就算面前站着的是萧将军她也可以招呼都不打，直接越过萧将军去找将军身后的少年，然后便能听到清脆响亮的一声“顾恒，我来找你了。”每次萧恒都一脸冷淡的样子，但其实所有人都看得出来，萧恒是那么疼她。从小到大以来以来，林笙闯祸的本事绝对不小，大的小的祸事一件都没落下，每次跟在她后面清理麻烦的永远是萧恒，从林笙九岁时第一次见到萧恒起，她嫌弃他手无缚鸡之力，他嫌弃他举止粗鲁，他们两人几乎每天不是拌嘴就是斗殴，拉都拉不开，可是就这么过后，他们居然变得形影不离，本来大家都保持着好奇的态度观望，时间长了，看他们两个人明显对对方心里存着一份心思，两家长辈对于他们两人也是乐见其成，便再没人跟着观望他们两人是不是又会打起来了，以前林笙以为他们可以就这样一直到老，等她及笄，他娶她，等他入朝为官，她在家为他打理家务，出门大事小事都听他的，在家大事小事都听她的，两人偶尔拌拌嘴，但隔不了多久就会和好，等他们老了，事情都交给儿女去做，他们就找个小村子住下，种种蔬菜，养养鲜花，时光就这样细水长流。她本是这么以为的...
　　林笙放下桌上的书，看着面前摇曳的烛火，收起自己的思绪，她明白,后来的后来，一切的一切，都告诉她，回不去了，他们，回不去了。
　　她躺在床上，睡得十分沉，背后是一张泪湿了的枕头。
　　清晨，林笙例行去向太后请安，在通往太后寝宫的路上，每一步都走得格外沉重，身边只跟着她的贴身宫女彩月。彩月今年不过16，人还是个孩子，心思却老成得像个妇人，林笙每次看着她的时候总是想到自己，彩月告诉她，自己以前也很爱笑，但可能是过去笑得太多，用完了这辈子的份例，如今，竟是半分也笑不出来了。彩月心思细腻，今天出门就发现了林笙的异样，她试着问过，林笙只回答说是因为今天是她爹爹娘亲的忌日，虽然一切都对得上，但是，彩月心里仍觉得哪里怪怪的。她抑制住自己心里的不安，想着这几天一定要好好看着姑娘。
　　太后寝宫里，林笙走进去，皇后正和太后聊得开心，太后看到林笙过来，对她招了招手“笙儿，过来，到哀家身边来。”林笙突然地眼眶一酸，恍然间好像回到了以前，太后还是顾夫人，她总喜欢这样叫她，脸上带着宠溺的笑意，说着“笙儿，过来。”太后挽着她的手坐下，说“来你听听，皇后刚刚在说庆国公府的小公子，来皇后，你继续和我们说说这孩子又对那谢丫头干嘛了”皇后也捂嘴笑起来。继续说着，“那赵小公子啊素来就爱慕者谢太傅家的小女儿，我记得他第一次去找那...”
　　今天是林笙爹爹娘亲忌日，三年了，他们去世已经三年了，林笙坐在窗户边看着天空的月亮，夜晚微风四起，“爹，娘，够了，我已经够了，三年了，我想你们了。”
　　第二天清晨，天际破出第一缕微光，林笙便起了床，她坐在镜子前看了一会儿，挥手让进门服侍的丫鬟退了下去，自己开始梳洗打扮起来，对着镜子，挽好发髻，插上凤钗，细描红妆，当最后一抹朱唇点上，她认真看着镜子里的姑娘，十九岁的年纪，眼睛里却装满了寻常人一生才有的沧桑，林笙努力的笑了笑，可是那抹笑意怎么也达不到眼底，显得镜子里的她滑稽可笑。她起身走向柜子边，换上柜子中摆在最里面的一件衣服，大红的袍子，金色的丝线，手指顺着衣服上的花纹一路滑下去，这件婚服是她十六岁那年亲手做成的，当时，她的娘亲在旁边看得揪心不止，才缝第一个花纹，她就把自己的手指戳的血流不止，但她那时候丝毫不觉得痛，脸上堆满了笑意，满心欢喜，满心期待，她那时候想着，自己要在最美的时候穿上亲手做出的婚服，嫁给自己心上的少年，与他一生欢喜，长乐未央。
　　这件婚服，她没等到大婚之日，但她今天要穿着这件衣服，去见自己心上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