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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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恩寺对于僧人的管束一向不算严厉。若有僧人想要外出下山，告知过寺里人即可。毕竟许多僧人在俗世间的经历不比在寺中的少。偶有应酬，寺里总不好还干涉人家的世间情谊吧。
大学毕业以后，了因其实极少下山。而下山的几次，清云大师免不了叹息几声。
这一次倒是与以往不同。
了因难得做了俗世打扮，为了遮掩突兀的光头，还特意跟某位师兄借来了一顶棒球帽。
清云大师先是不解，本就不俗的容貌再稍稍打扮不知道了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等到听见对方一脸从容地相问阮女士的那位女儿大致工作地点时，清云才恍然大悟。
嗷，前段时间传的那位貌似撩动了因心弦的姑娘不是空穴来风呀，方丈师兄心心念念的最完美继承人泡汤了。
看来是最近一点动静都没有，了因这孩子终于着急了，按捺不住，要“千里追妻”去了。要说怎么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呢。在众多上了年纪的香客中都颇德高望重的清云大师和清广大师交好可不是没道理，毕竟嘴贫这一点多多少少都被对方影响到了。
江阮妈妈当初要把女儿引荐给清云大师时，就详详细细介绍过江阮的情况。清云大师纵是无心，也架不住记性好，便记住了江阮工作的杂志社名字。
对于了因，没有谁能说比清云大师更了解他。
因为了解，所以一直希望这孩子能和世间大部分普通人一样，过得舒心快活。娶不娶妻倒在其次，毕竟寺中打光棍的和尚不在少数，更有甚者亦是按照古时僧侣一般严格要求自己，遵守清规戒律。
如今，了因倒是头一回为了一名不相干的女施主下山。
清云在告知了因江阮的工作地点后，还慈祥地添了一句：“我与阮女士交谈多时，算是比较了解，若有需要，我还可跟阮女士提议一下，多多带女儿来寺中吃吃素斋。”
在清云面前从来心思重的了因，难得发窘一回，一字也不留地下山去了。
……
“晏疏！”
不见着人还好些，一见着了，才发现这些日子刻意压下的思念已经抑制不住。江阮匆匆交待让魏志远自己找地方用餐去，自己凑到了因跟前。
“你怎么有空下山来了？今日寺中没有其他要事吗？吃过了没？走走走，我请你吃饭去。”到了了因面前，江阮便觉得有一肚子的话说不尽，发现什么都想问。实在也是好久不见了。
被遗留在原地的魏志远，到底还是没有上前。
江阮眼里的光芒骗不了人呐，原来无论怎样，魏志远都不是江阮的选择。
了因的双手插在裤兜里，俯视着正好比他低半个头的江阮在他面前喋喋不休，原来她下意识地唤“晏疏”，他已经可以如此自然地接受了。
才是第二次而已。
山上时，两人虽然认识，言语却不多。
未料想在山下相逢，一见面，她就多问出这许多话了。
江阮以为了因此时的沉默是不耐烦她话多，讪讪闭上嘴，可眼神还是不离他。
实际上，了因甫一见江阮与一男子共称一把伞，下意识便过滤成亲密，心头一哽，忽然间就涌出了许多悲观的想法。
山上的时光短暂又无意，大抵只是江阮图一时新鲜，好奇他的“名声在外”。而山下的工作，山下的交往，山下的最普普通通的上班族，才是她所适应的。
而他呢，明明过得与见过她之前一般无二的生活，可就是觉着心上缺了一块。
佛祖治不了，经书缓不了，于是便随心寻她。
寻着了，哪怕面上再淡定，心里也早已徒生了许多妄念。
不确定她心是否依我心的妄念。
了因想，终究抵不过命里一个“疏”字。
连绵不断的青山，才是他的归宿么。
悲观的想法却又在江阮果断离那男子的伞翼下，奔向他而来时，奇异地退散了。
他当年努力奔向一人，最终却又选择了青山为伴。
而现在，有人奔向他而来了。
这真美好。
江阮的午休时间不多，话不多说，也不管了因同意没同意就拉着进了一家明亮干净的饭店里。
了因的嘴唇有些发白，江阮直接先为他要了一杯新鲜的柠檬水。瞧见了因照单收了，并且眉目舒展后，江阮也忍不住一笑。
晏疏总是习惯每天喝柠檬水。
而山上那几日，江阮也偶尔见过几次了因在翻阅经书的时候会喝上一杯。
江阮询问了因可有什么忌口，了因只说随意。
江阮便又大着胆子按照丈夫的爱好点了几道菜。
果然，同样见了因每道菜都沾了筷子。
但比较特别的一点是，比起寡淡的素菜，了因这个和尚更钟情荤食。
在山上，了因进得更多的也是茹荤的食堂，偶有一二次也是恰巧和师兄弟讨论问题讨论着讨论着误入了茹素的。
“女施主近日可是繁忙？”在贪吃过几块肥瘦相间、入味三分的红烧肉后，了因用纸巾抹了抹嘴唇，不动声色地寒暄道。
这是今日见到了因，了因头一次开口说话。
照道理，江阮应当全神贯注地倾听才是。只是美人当前，秀色可餐，就连抬手擦拭嘴唇这样的小动作都能不经意地撩得江阮脸红心跳，好似窗外投射进来的阳光为他镀上一层光芒。
还是了因锲而不舍地再问了一遍，江阮才真正听到。
江阮不好意思了，便顺着了因的话絮絮自己这段日子的忙碌：“是啊，若不是忙的话，哪怕爬山再累，我也得去看你呀。”虽然知道你未必会被那些莺莺燕燕迷了眼，但老是不刷存在感，鬼知道故事会如何发展。“你可是不知道，我按照正常请假流程请了几天假去见你，哪里知道回来这位置就被占了。是我们主编的侄女。赵庭漪那姑娘倒是没什么大毛病，纯粹能力不足。赵主编也是越活越回去了。插进这么个人，一时应付得过去，还能应付几年么？哪怕那姑娘慢慢摸爬打滚，渐渐适应了这份工作，反而会引得更多人开始诟病她一开始得来的不公允。再说了，当我好欺负的么？”说到最后，显然，也是这些日子的累死累活积累了江阮的脾气，颇为不服气地喝光面前的柠檬水。
尔后，就见江阮皱着眉头猛得又灌了几口白开水。是的，原意是想喝水解渴的江阮误拿了相近的了因那杯柠檬水。
了因半带轻笑地越过餐桌拍了拍江阮的肩膀：“柠檬水好喝吗？”
面对同喝一杯水的暧昧，男方若是意动，或许该接上几句调笑的话语，或是不喜，或许该沉默不言。
却未料了因突兀地道出了这么一句。
了因的手已经自然收回，可江阮却是怔了。
这话，她其实并不陌生。
晏疏爱喝柠檬水，她却不太适应这味道。晏疏便总爱时不时作怪，偏偏喜欢含着柠檬水，寻着她亲吻。等抱够了，亲够了，还要含笑点着她的鼻子问一句：“柠檬水好喝吗？”每次想要对他生气，可下一秒他又能哄着你将气给消了。
了因实际是想说别的，也不知怎的，鬼使神差地就说了那样的话，做了那样的举动。
听到江阮说“哪怕爬山再累，我也得去看你”时，了因已意动。后头自然而然地同他诉说，又因她的亲近而欢喜。
了因一边在心里喊着怕是无救了，一边说着正经的话题：“你口中的赵施主是哪所大学毕业的？”
江阮报出了大学名字。
了因了然一笑：“这样说来，这位赵施主到算是我校友。”
于是，了因将自己与那赵庭漪的因果说了。
的确，赵庭漪和了因还真是一所大学的，只是专业不同，年级不同。诸君若是已过过大学校园生活，想必也能理解。同班同学除去上课，都有可能一个学期只见过几次，更何况“隔行如隔山”了。
两个专业不同的人要想有所交际，无外乎便是校会和社团。
了因的目标明确，得了大学文凭后便回江恩寺做和尚去便了，于是对那些活动俱不感兴趣。
赵庭漪倒是因为之前被父母管束得紧，大学里十分踊跃。
了因自己想低调，可大学校园横行着一位俊美非凡的光头学生，你说惹眼不惹眼？赵庭漪算是在校园里对了因一见钟情的。当然和赵庭漪同样想法的女生不在少数。
了因也就被她强行偶遇过一个多学期罢了，之后他毕业离校，赵庭漪，赵庭漪自然才刚刚要开始大二生活而已。
了因坦荡荡，江阮出于对晏疏的信任，自然也不会有别的想法。
其实，江阮最欣赏的便是晏疏虽然与她相知相爱，但从不会为了她故意去贬低其他女生。
裴晏疏专心专情，却尊重女性，在她面前谈起其他女性，中肯居多，若是真的有错，也不会遮过就是了。
“这样说，她大学里学业上花费的功夫不多了呀。不过，听她跟你剖白所说，她的专业是她父母拍案决定的”江阮意有所指道，“难怪赵主编想着要就近照顾了。”
赵庭漪从小到大，无论是乖乖顺从，还是难得的叛逆，到头来都未脱离了父母的决定。且不论父母的极端做法，赵庭漪自己呢，一面长大开始不满父母的掌控，但另一面却还要靠父母托亲戚帮衬。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八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