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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六 ...

  •   一夜辗转难眠,次日江阮梳洗过后,吃过玉浩妈妈精心制作的早餐,才不紧不慢地往寺庙走去。

      山中清晨稍显刻意的凉意,挡不住天气晴好带来的好心情。

      僧人们要做早课,要填肚子,江阮就算巴心巴肺地急忙赶去,也是不凑巧的。

      于是,耐心掐准时间的江阮,不早不晚,恰好成了了因今天接待的第一位香客。这让江阮脸上不自觉地露出喜色来。

      “了因师父。”一声称呼,从江阮舌尖滑过,再听进了了因耳中。

      坐在长凳上的了因,依旧是一身灰色的僧衣,他半垂眸,一时半会儿,江阮倒是辨不清对方面上是不是也泄露了一丝喜悦。

      江阮眼拙,的确没有看出今日了因身上那一身鸽灰僧衣,是他衣柜中最显亮的一件僧衣。

      了因师父心思深,无怪旁人看不出。

      或许是觉得自己垂眸避过太刻意,了因终于正眼对上江阮,回以僧礼。“女施主,今天想要询问什么?”

      女为悦己者容,江阮今日特意配了一身淡雅的竹青长裙,哪怕身处寺庙,也没忍住化了淡妆。

      了因忽然觉得心尖发痒,想必是今晨的肉包子油水过多了。

      “了因师父今天要接待的女香客多不多呀?”江阮索性站着问道。

      了因如何听不出江阮故意突出的“女香客”三字,也不知怎的生出一股隐秘的期待来。面上依旧寡淡地回答:“缘来缘往,今日香客多少等到日薄西山时,才能知晓。”十分之机智地去掉了“女”字。

      “昨天,我瞧了你一下午,好似就是日常回答她们问题是不是?”

      “……解惑。”

      说白了,还是她们问你回答吧。

      江阮暗笑,又继续一脸正色地耐心下套:“解惑啊,那能解难吗?”

      “……尽力一试。”她是有了什么难处吗?

      “那就好。寺中风景已经浏览过,倒是没有好好欣赏山间自然风光。了因师父,你陪我走走呗。”江阮歪着头征询了因意见。

      “小僧还要在此等待其他施主。”这就是拒绝了。

      ……

      山间要说寡淡,的确也算寡淡,望去不过一片绿盈盈的风光。约莫半山腰处倒是有一汪天然清泉。江恩寺所在的山地质特殊,鲜丽红紫的野花极少见。若不是江恩寺上有位“名声远播”的了因师父,偏爱新奇刺激的十七八岁少女哪个耐烦到这山上来?

      只是此时的江阮行走在山间,虽然小腿隐隐传来酸痛,可心情却是没来由的舒快。空气清新,微风和煦,身边还有了因师父相伴,这大概真的是个微妙的清晨。

      是的,嘴上说着“不要不要”的了因师父,身体还是很诚实的。

      就是可怜了今日特意为了了因上山的女香客了,只能僵硬地笑着和了因的其他师兄弟们谈论佛理了。嗷,要是乐意的话,也可以去请教请教寺中大师,求个桃花签什么的。

      废话,都费了老半天劲儿上山了,不意思意思,对得起爬山耗费的体力吗?这里可没得坐缆车。

      上山的路就一条,由一块块整齐结实的大理石板铺就而成。早年间,江恩寺还没这待遇,僧人来往,香客拜访,都靠着一条人力走出的小径。后来,从江恩寺中走出去读大学的僧人有出息的多了,江恩寺的名气大了,当地政府为了方便信佛的百姓,因而出资沿着那条小径重新修整了一番。

      江阮不是下山,只是为了缠着了因陪她随处走走。

      寺中僧人众多,再加上时不时为了了因而来的热情的女香客们,江阮想,还是寺外清静些。

      因而她踏过的地方还能感受到青草上露水的亲近。

      江阮小心翼翼地走过,落她半步的了因到底看不过眼,伸出手去扶住了江阮一边的手肘。“不必勉强。”眉目淡然地提醒,可了因手掌心托住的那一段隔着薄薄衣衫的肌肤的火热却骗不了人。

      江阮眼见得了因托着她已是要往回走了,宽大的衣袖缩起,散发着幽幽檀香的佛珠手串何尝不是也摩挲得她手肘麻痒,心仆仆地跳。

      “多谢了因师父。”江阮细声道了句谢,随着了因的力道往前走。忽然间想起,她与晏疏初识时,也是这般客客气气地道谢,当然是她道谢得多。实在是晏疏助她良多。

      当局者自然无暇细想,了因的一见反常,江阮的不觉吸引,不过是冥冥中的缘分使然。上天注定的有缘人,也不知曾如何受阻生变,变成两条不会相逢的平行线。但有人已暗中助力,想必就算有波折也不会影响结局了。

      或许是山野随性,或许是气氛太好,了因抿了抿唇,到底还是问出最初令他迷惑的问题:“你当日,为何脱口而出唤我‘晏疏’?”又为何伤心欲哭?了因虽然没有唐突地问出后半句,但竟也没有礼待地叫一声“女施主”。

      了因明显感觉到托在手掌心的地方颤抖了一下,于是便心生怜惜,不忍再追问了:“若是不便告知,那……”

      “情难自禁。”

      郑重再郑重。

      明明就算不知道了因的俗家名字是不是“裴晏疏”三字,也可以说“不好意思,一时认错了人”,更可以找种种借口搪塞敷衍过去,可江阮最终还是说了这四个字。

      既是她心之所想,也是再合适不过的答案了。

      明明事实上,了因可以冷静自持地反驳,从未相见,即使偶然打听得他的名字,嗬,又何来的那般动人心弦的“情难自禁”?

      可那双眼啊,满满都是他的影子,那张越看越顺眼的面容,相识日短,可偏偏越看越像是认识了许多年般熟悉。

      情难自禁,他现在又何尝不是情难自禁?

      什么都不想再追问了,她说了,他便信了。

      毕竟尘世中还有正经工作要做,事假到期,再是贪恋山上时光,江阮也不得不暂且回去了。

      而且江阮妈妈也已经打了好几通电话了。虽然当初是她建议女儿去寻大师了了心结的,但如今女儿在山上一住住几天,她又要担忧家里是不是要多一位小尼姑了。

      虽然前男友渣了点,但可不能对所有男人都失望哇。

      所以就算是为了避免江阮妈妈过分担忧,江阮也得下山了。

      走的时候,江阮再次回头望了望庙门,没有见到想见的人,倒是等到了同样这个点要下山的玉溪。

      玉浩的姐姐,清广大师的长女,那位据说与了因有青梅竹马之谊的美艳动人的姑娘。

      江阮这几日住在清广家中,自然与玉溪有过几面之缘。

      玉溪呢,虽然忙于工作又要撩了因,但也不会忽略家中住的女客。

      更何况,对方还与了因交往甚多。

      而玉溪这样的女子可人就可人在这样的地方。对了因有好感的人那么多,她一个个介意防备着,防备得过来么?

      假设日后,了因真就动了凡心,喜欢上其中某一位姑娘,那也只能说她玉溪的确不得了因欢心罢了。

      而现在,了因依旧是那个独身的了因,她也没必要将这些女孩子当作仇敌。除非真就那么几个对她不爽说闲话,那玉溪也没必要客气。她又不是任人欺负的泥人。

      玉溪大大方方地邀请江阮作伴下山。

      山路漫长又寂寞,有人作陪,又是她打扰几日的住处的主人,江阮自然不会拒绝,欣然应下。

      “你这几日都在我家,专为了因来的?”玉溪问道。

      “嗯。”

      “那你是如何知道了因的?”玉溪八卦心起,“据我所知,有陪家长来的小妹妹在寺中一见倾心的,也有跟我一样的寺中僧人的亲属,也有了因读书生涯中遇到的形形色色的女子。你是哪一类呀?”

      问得倒是直白,不过,江阮摇摇头:“我哪一类也不是。”

      没等玉溪再问,江阮乘机反打听起了因来:“你与他认识时间长,我却连他的俗家名字都还不知道。”

      “看来你必定不是他的同学了。”关于了因,玉溪到没刻意隐瞒,她行事素来大方,有乃父风范,“他的俗名是‘裴晏疏’三字,和诗人晏殊不同的是“疏”字。他的疏是‘疏离’的‘疏’。来寺庙当和尚前的事,没听几位师叔提过,那也是了因私事,不必知道。后来也不过是读书考大学,除了多了一层僧人的身份,比寻常男生受欢迎些,与常人有何不同?不过,老实说,我虽认识他几年,也没真正看懂过他。倒是你,难得他到愿意陪你散散步,聊聊天。”

      那天的事,玉溪虽然不在,倒也听人说起,难免讶异,也难免生些醋意。

      江阮倒是只注意听了了因的俗名。

      裴晏疏,果然是晏疏。

      在这里样貌未改,姓名未变,连心动的感觉都处处相似。

      到此刻,江阮才真正感激起那间铺子来。怀着希望经历奇异的事情,也好过一日一日在病床前毫无希望地苦熬。

      他们生活的世间那么美好,她的晏疏,大好青年,却只能躺在病床上默然承受亲人的痛苦,什么都享受不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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