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那个才女啊》三尺之南

155、第 155 章

　　直到雍安帝起驾回京，楚含章也没能说服他改变主意。梁皇后奇怪道：“含章这是怎么了？看起来倒是有些愁眉苦脸的。”
　　雍安帝半眯着眼歪在大迎枕上，得意道：“先前他不是一心想着辞官吗？此法一出，朕让他只得乖乖地留在朝中。”
　　“哦？”梁皇后惊讶道：“陛下这么竟然这么快就有了法子？”
　　雍安帝忍不住凑到梁皇后面前，把自己的想法和她一一说了，最后抚掌笑道：“哼，那小子早些年颇有些恃才傲物的臭脾气，常常让人恨不得打他板子。果然是一物降一物，也是打从认识林丫头以后，他才慢慢地有了些读书人的温和儒雅。先前我还没想起这一茬，也是今日见了林丫头才想起来的。他不是想走吗？随便啊，想走就走吧。我只要把林丫头留在朝上，看他小子还舍不舍得走？”
　　“啊？”梁皇后难得地瞪大了眼，好半晌才道：“陛下此计倒是使得巧，竟是一石二鸟的好计谋。玉儿若非是个女儿家，只怕又是一个少年状元郎。这丫头素来有主见，又性情坚韧，今日听她一番话，言谈中竟是表露出要建立更多女学的意思呢。若是知道了陛下的打算，我猜她定然会抓住这难得的机会。”
　　雍安帝挑了挑眉，好笑道：“没想到那丫头看起来柔柔弱弱的，竟是有这等雄心壮志。这可不像是林如海这种方正读书人教养出来的姑娘。”
　　“林大人为官倒是忠正，为父却是差了些。”梁皇后叹道：“想当初，林贾氏新丧，他就能忍心把那么小的一个孩子送到荣国府去。荣国府若是那等厚道人家也就罢了，可京中谁人不知，那竟是从根子里都烂透了的？他倒是光风霁月，只打发一老一小两个下人跟着，生生让一个好端端的千金小姐变成了上门打秋风的穷亲戚。玉儿虽不曾多说，但是只凭她的日常行事便能多多少少猜出她在荣国府的日子。”
　　“读书人嘛，性子中多少都有些天真。那贾氏乃是荣国府的嫡亲姑奶奶，未出阁的时候也是千娇万宠的，林如海自然是理所当然的放心他们。”雍安帝解释道。
　　梁皇后冷哼道：“可惜，沧海桑田，人心易变！”
　　“一个外臣的家事，倒也值当你动这么大的气？”雍安帝有些惊诧，道：“你素来万事不往心里去的。”
　　梁皇后长长地叹了口气，沉默了好一阵子才道：“我只是替这些花一般的姑娘们不平。虽然有时我也会因福儿伤心，但更多的却是庆幸。她那样一个不羁的性子，素来不耐烦各种规矩。可这个世道对女子太过不公，女子一生，身家性命、富贵荣华皆系于他人之手。这女学，却让我看到了一丝希望。启其灵智，慧其头脑，是否女子会有个不一样的人生？是否不必苦乐皆系于他人？到那个时候，咱们福儿再来这世间时，想必会喜欢的，也能好好享受身为女子的幸福。”
　　雍安帝张开双臂把梁皇后拥进怀中，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

　　黛玉自幼体弱，多亏在明德学院骑射课上的活动锻炼，才让她的身子骨一日日地健壮起来。有感于此，她本打算也在玉瑶学院也开设骑射课的，不过考虑到这些孩子们的年纪，便把这骑射课做了改变，使其更符合孩子们的喜好。
　　这时节，除了贵族之家会专门延请师傅教导姑娘们读书外，寻常人家的姑娘不过是由母亲教导着，学些识字看账、管家理事的本事罢了。因此，能在学堂念书，对于这些姑娘们来说，本身就是一件十分新奇有趣的事情。
　　这些姑娘们都是州城中人，彼此之间大多相熟。除了沈家的四个姑娘外，其余的小姑娘们正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说话。半大的孩子，什么事情都可以兴致勃勃地说上许久。
　　黛玉站在窗外观察了一会，沈家那两个年纪稍小一些的姑娘虽然手中也握着毛笔，但明显心不在纸上，一会偷偷看看旁边认真写字的两个姐姐，一会又眼巴巴地看那些说笑的同窗们。大概是有人说了什么新鲜有趣的事情，几个小姑娘发出了惊讶的赞叹声，羡慕地看着一个着鹅黄色夹袄的小姑娘。
　　小姑娘接收到这些眼神，更加得意地扬了扬头，不以为然道：“这有什么？我祖父家还有许多的小鸡仔呢，都是黄黄的，毛茸茸的，特别特别可爱。本来我也想把小鸡带回家几个呢，可我娘不允许。”
　　“甜甜，你祖父真厉害。像我祖父就不行了，他只会卖果子点心，一点都不好玩。”一个梳着双丫髻的小姑娘语气有些沮丧道。
　　“没有啦，明珠。陈爷爷也很厉害呀，我最喜欢吃陈爷爷家的点心了，又香又甜。”一个穿着浅蓝色裙子的小姑娘忙安慰她，笑道：“我祖父家离咱们平安州太远啦，我只在过年的时候回老家才能见到他。”
　　被称作明珠的小姑娘听了这话，忙打开腰间的小荷包，把里面的东西都倒在了一块帕子上，道：“茹茹，给你吃这个。我祖父新做的小点心，很好吃的。”又招呼周围的小姑娘们：“大家一起吃呀，和以前的味都不一样呢。不过都很好吃。”
　　有了吃的东西，小姑娘们便不再说话，都吃东西去了。
　　这下子，沈家的两个小姑娘更是坐不住了。明珠转眼瞧见，便三两步跑了过去，笑道：“文姐姐，雅姐姐，我带了好吃的果子，你们和秀秀丽丽一起吃点吧。”
　　发间绕着一串红珊瑚豆子的姑娘，即沈曼文摸了摸明珠的头发，柔声道：“我和你雅姐姐不饿，就不去吃了。”又微微蹙眉看了看幼妹们面前的纸，摇了摇头，淡声道：“今日也就罢了，你们便随明珠一起玩去吧。不过，再有下次我可要告诉祖母了。”
　　几个小姑娘相视一眼，俱是眉开眼笑。秀秀和丽丽更是异口同声道：“知道了大姐，我们明日一定好好写。”
　　一旁的沈曼雅看着沈曼文把两个小姑娘的纸笔收拾妥当，不由掩唇笑道：“大姐这是何必呢？明明是最温柔不过是的人，偏偏每次在秀秀和丽丽面前做出一副冷淡面孔来。”沈曼文顿了顿，道：“我以前就是给你太多好脸色了，才让你如今这么热衷揭我的短。”
　　黛玉略等了一会，见小姑娘们东西都吃完了，这才轻轻咳嗽了声，朝教室内走去。

　　见先生进来了，小姑娘们忙回到自己的座位上。黛玉见她们虽然努力端着身子，似模似样地坐着，却满眼好奇地看着自己，便微微一笑，道：“同学们好，我咱们学院的院长，同时也是你们的骑射课先生。大家唤我林院长或者是林先生都行。”
　　骑射？此语一出，立即在学生们中间引起骚动，就连沈曼文和沈曼雅都惊讶地看着黛玉。年纪小的姑娘更是直接喊道：“先生，那我们是不是可以骑马呀？”
　　黛玉微笑摇了摇头，道：“是，也不是，起码最近两年内是不可以。”在一众姑娘们失望的目光中，又加了一句：“骑马可不是一项简单的事情，所以必须谨慎。两年后，我会看你们的情况再做考虑。”
　　这半大的姑娘，对于骑射，也是羡慕的心思居多。要说喜欢却是谈不上，毕竟了解不多。所以，黛玉环视一周，看了看这些孩子们，戏谑道：“就你们眼下这身高，刚刚可以载人的小马驹都比你们高，我如何放心、如何敢让你们去干什么劳什子的骑射？”
　　“那也就是说，只要我们两年后比小马驹高，就可以骑马了？”明珠小姑娘性子显然更活跃一些，双眼发亮道。
　　“原来是孙家的小明珠呀。”黛玉笑道：“按理来说，应该是这样，但凡事都有万一。比如说，到那个时候你却没有小马高，或者是你爹爹娘亲不放心你学这个。毕竟你可是小明珠呀，万一磕了碰了，自个哭鼻子不说，还惹得你爹爹娘亲心疼？”
　　因孙太太婚后多年才有了孙明珠，平日里自然是如宝似玉地捧着。孙明珠虽然性子活泼，却也有些娇气。听到黛玉这么说，其他人都笑嘻嘻地看着孙明珠。孙明珠当即涨红着脸嗔道：“先生，我才不会哭鼻子呢。”想了想，又自信地补充了一句：“我想学骑马，我爹爹和娘亲他们肯定同意。”
　　这般大的姑娘，已经有了爱美的意识。黛玉当即摆摆手，示意所有人安静下来，又对孙明珠郑重道：“先生和你道歉，对不起了，孙明珠同学。你已经是个坚强勇敢的大姑娘了。”
　　头一次被大人这么郑重地对待，孙明珠显得有些不知所措，脸色当下又红了起来，扭捏道：“先生，你不用道歉的。嗯…嗯，毕竟你也不知道嘛。”
　　黛玉点点头，道：“那好，以后先生要多多地了解孙明珠同学了。”她微笑着看了看其他人，道：“当然，所有人先生都会认真了解的。同时也希望所有人都像孙明珠一样，做个勇敢坚强的大姑娘。如此，大家方能做好学问，获得进步，变得更聪明。”
　　小姑娘们忙七嘴八舌地表示：“先生，我也很勇敢。”“先生，我连毛毛虫都不怕呢。”“先生，我要变聪明。”…
　　黛玉微笑着听完，点头道：“好了，大家的决心先生都看到了。不过是好听的话谁都会说，想要达到目的，关键还是在行动上。现在，就开始我们的第一堂课吧。”
　　“先生，你刚才不是说我们现在还不能学骑马吗？”着杏黄色夹袄的甜甜疑惑道。
　　黛玉轻轻咳嗽了一声，道：“所以先生想了另外一类课程，来代替我们的骑射课。嗯，和骑射一样的好玩有趣。那就是，”她看着这些好奇的小姑娘们，含笑道：“咱们一起养小动物呀，养花花草草吧。”
　　“养小动物？”
　　“养花草？”
　　“是的。”黛玉跽坐在书案后，端正了身子，正色道：“相比其他姑娘来说，你们无疑是幸运的。因为你们有机会看更多的世间百态，阅读更多的书，见识更宽广的世界。现在你们也许并不能感受到，但是所有的这些都将会令你们以后的生活大大受益。我作为你们的先生，不只要令你们头脑聪明，更要让你们人品端正。以前有人写了首诗，里面有一句话叫做负心多是读书人。其他人我管不着，但我不希望我教出来的姑娘们成了别人口中负心冷性的小人。我不求你们如圣人般博爱无私，但却希望你们能有爱心，有怜悯之心，有担当心。”
　　她轻轻敲了一下戒尺，道：“这些，在你们养育小动物照顾花草的时候，可以慢慢地培养学习起来。”
　　这些道理，对于小姑娘们来说，显然是有些晦涩难懂。所以一个个都懵懵懂懂地看着黛玉。倒是沈曼文和沈曼雅，姐们两个若有所思地看着黛玉。
　　黛玉拍拍手，笑道：“好了，现在大家可以想一想自己打算养什么了？是小动物，还是花草？此时恰好正是万物生长的季节，也正适合这些小东西们的成长。你们可以互相商量一下，是和小姐妹养一样的，彼此作伴？还是养不一样的，彼此新鲜？小猫小狗，小鱼小鸟，玉兰丁香，或者是月季芍药，什么都可以。但有一点必须记住，一旦你决定了，两年之内就不能再改变了。也就是说，除非遇到了人力不可改变的事情，你必须至少照顾它两年时间。”
　　“先生，我们也可以养吗？”沈曼文站起来，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
　　黛玉点点头，道：“当然可以，这件事是对于我们所有人而言的。就连先生我也要养的。”
　　沈曼文好奇道：“那先生养什么呢？”
　　黛玉笑道：“一树红梅。”
　　沈曼雅惊道：“先生，我们家园子里就有一株龙游梅。我曾经听照顾他们的成叔说，梅树要开花至少要两三年呢。”
　　黛玉点点头，笑道：“没错，但是我养梅花并不仅仅只是为了观花呀。我要学着照顾它，看它从一株小苗苗慢慢长成大树，然后结出花骨朵，最后盛开。想一想，一棵自己养大的树，是不是很有意思？”
　　沈曼雅道：“听先生这么一说，确实很有意思。那我也要好好想想自己养什么了。”
　　过了一刻钟的时间，黛玉拍拍手，道：“好了，现在大家都来说说自己想养的是什么吧？先生会把你们所要养的都记录下来，让人给他们预备合适的地方。这些动物或者是植物，你们可以自己去寻找，也可以有学院帮你们寻找。当然先生要提醒你们一句：学院准备的，也许无法照顾到你们每个人的喜好。若是没有特别偏好，尤其是打算养小动物的同学，可以放心让学院给你们准备。”
　　不多时候，所有事项记录完毕。有十多个要养花草的，下剩的都是选择了动物。这些动物的种类也是五花八门，寻常的猫狗，鹦鹉画眉鸟，还有养锦鲤养乌龟的，养小鸡小鸭的。
　　黛玉心中暗想，这些鸡鸭养到后来，也许可以每日收获一枚鸡蛋或者是鸭蛋呢。
　　一转眼就到了下课的时间，黛玉点点头，放小姑娘们出去玩耍，又叫住了沈曼文和沈曼雅，道：“沈曼文，沈曼雅，我有些事情要和你们商量，问问你们的看法。”
　　沈曼文与沈曼雅彼此看了一眼，方才跽坐在黛玉面前，道：“谨听先生吩咐。”
　　黛玉摇摇头，笑道：“吩咐谈不上，有些事情想和你们谈谈。我们学院眼下的情形，你们大概也明白，连我在内一共只有五位先生。”她抬手指了指窗外，道：“这些孩子们大都刚发蒙，认得些许几个字，有些甚至自己的名字还不会写。礼乐射书数，这些学习，势必需要先生们投入更多的精力和时间。不论是上课前还是下课后。如此对于你们两个来说，却是浪费时间了。”
　　“先生。”二人不安地唤道。
　　见她们表情，黛玉便明白她们是误会了，忙道：“我说这些，并没有其他的意思。你们每一个进入学院的姑娘，我们都是欢迎的。鉴于你们两个的特殊情况，我们几位先生商量了一下。给你们两个选择，其一，先生布置任务，你们自己学习，然后再由先生酌情点评讲解；其二，咱们设的这些课程，感兴趣的，你们便过来听。其余时间，由你们自己决定，可以在家跟着沈夫人学些女工针织的本事，可以在学院借阅我们各位先生的藏书。”
　　二人互视一眼，沈曼文道：“先生，这件事情关系重大，学生和妹妹一时之间也拿不定主意。请先生多给我们一些时间，明日再给先生答复，好吗？”
　　“可以，要紧的事情，自然需要深思熟虑。”黛玉点点头，爽快道。
　　这沈家乃是平安州新晋的大族，上一代家主以及之前还是以南北跑商谋生，直至当代家主沈知远花钱捐了个员外郎，才慢慢脱了商籍，有了些仕宦人家的样子。黛玉同沈夫人有过书面之缘，是个精明能干的女人。这姐妹二人如此“高龄”进学堂，就算当日报名当日见着一群娃娃兵，也没有令沈夫人退缩，可见沈夫人的心机了。
　　所幸，沈夫人虽有心机，却把姑娘们教导的很好，温柔娴静，知书识礼。黛玉这才愿意费心给这姐妹二人考虑，不然，也就只让她们随着一群娃娃们瞎混时间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