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那个才女啊》三尺之南

142、今非昔

　　眼见司姓书生委顿于地，涕泪横流，楚含章漫不经心地掸了掸袖子，嘲讽道：“这会子才想起来不知道？已经晚了！如此耳聋目盲之徒，往后还是别习圣人书了，糟践东西！你还是去做个怜香惜玉的护花使倒是更贴切！”
　　说完，他再也不理会惨白着脸的司姓书生，几步走到钱娇娇前，面上带着无奈地笑意道：“钱姑娘，你说，这世上怎么会有你这么蠢的人呢？”
　　钱娇娇脸色一僵，哀哀喊道：“楚郎，我只是…”
　　“打住！”楚含章黑沉着脸，道：“别这么喊我，恶心。”
　　“楚郎，我…”钱娇娇瞥见道路两旁聚集了更多的围观之人，心一横便向前膝行了两步，欲抱住楚含章的双腿。
　　楚含章急急后退了两步，弯腰在地上抓了一把雪，狠狠地砸在了钱娇娇的脸上，冷声道：“既然你脑子糊涂了，我便替你清醒清醒。”
　　此时地上仅仅只有表面是一层才落的新雪，下面却是饱含污渍的雪水。如此一把雪扔过去，钱娇娇那惹人怜惜的脸蛋上立时便流下了一行行的污水。
　　围观的众人皆是发出惊呼声。但是有司姓书生的前车之鉴在，谁也不敢轻易再去“怜香惜玉”。
　　钱娇娇也顾不得许多了，忙不迭地呸呸呸几口，吐出嘴巴里的雪水。但是目光一触到地面上脏兮兮的雪时，她顿时只觉得胃中翻腾不止，偏头捂着胸口干呕了一阵子。
　　“怎么，这样就受不了了？”楚含章看着她的样子，眼中没有半分的怜惜，肃声道：“你买通顺安侯府下人，设下诡计，骗我上楼也就罢了，竟然还敢不知廉耻地当街拦下我的马车。亏你还是承恩侯府的千金呢，一言一行，竟是没有半分名门淑女的典雅。也不知太后她老人家在天有灵，知道后辈之中竟出了这么个寡廉鲜耻之人，会是何种反应呢？”
　　“什么？这是太后娘娘家的姑娘？家门不幸哟，怎么出了怎么个没脸没皮的东西？”
　　“想当初太后娘娘母仪天下，是何等的贤淑懿德！不想如今竟是…唉，真是一代不如一代！”
　　“嘿，要不然陛下怎么竟然只封了他们家侯位呢？按规矩来说，太后娘娘家都是承恩公的。先前我还奇怪呢，原来原因竟是在这。陛下圣明，早早就知道这家人不成器了，才降了他们的爵位。”
　　这些人并没有刻意压低声音，故而楚含章听了个一清二楚。他心中暗笑，这些人果然是想象力丰富，八竿子打不着的事情也能扯到一块，还讲的似模似样。
　　楚含章高兴了，钱娇娇却听得火冒三丈，她愤怒地瞪着围观的众人，恶狠狠道：“你们这群贱民，闭嘴！谁给你们的胆子，竟然敢非议承恩侯府？”
　　“钱姑娘，你这就有些不厚道了啊！方才你各种装可怜，哭唱俱佳，让我们大家伙感动于你的痴情。都还想着为你向楚兄讲几句好话，也好让你心愿得偿。没想到你突然翻脸，把我们这一帮子人都骂了进去。”一个穿着浅紫色箭袖的年轻人挥了挥手中的泥金折扇，冷笑道：“承恩侯果然是一代不比一代了。也是，仗着裙带关系爬上去的，又有几分出息呢？就凭你这副表里不一的德行，休说是楚兄这才人物了，就是寻常男人也不敢要你。”他摇了摇折扇，向周围人道：“大家伙说是不是啊？”
　　“我是不敢的。”“我也不敢。”
　　一时间，围观的男子竟是纷纷摇头，好似这钱娇娇是洪水猛兽一般骇人。
　　钱娇娇几乎气了个倒仰，她站了起来，凶神恶煞地就要朝年轻人那里走去。可惜，她自幼娇生惯养，在雪水地里跪了这么长时间，膝盖处的棉袍已经被浸了个湿透。方才跪在地上不动的时候倒不觉如何，如今一站起来，也只是凭着怒气疾走了两步，便双腿发软，脚下不稳。
　　于是，在众目睽睽之下，钱娇娇就这么五体投地地趴在了地上。一个还算能看的美人，愣是瞬间泥泥水水的令人不忍直视。
　　饶是钱娇娇再如何刁蛮，如今大庭广众之下竟丢了这么大一个丑。耳听着周围人的哄笑声，她忍不住趴在那里伤心地哭了起来。
　　楚含章冷眼看了片刻，方才朝一旁的雪雁使了个眼色。虽然不怎么愿意，但雪雁到底是上前把钱娇娇扶了起来。
　　没想到楚含章竟会在此时帮自己一把，钱娇娇惊讶地看着他，微带期盼道：“你…”
　　楚含章冷哼一声，道：“钱姑娘，话我都已经说的明明白白。对我而言，你不过是略微眼熟罢了。我楚含章既然已经娶了林氏为妻，就绝不会再有什么纳妾之心。你若一而再再而三地纠缠下去，休怪楚某翻脸不认人。”
　　说罢，他招招手，示意文山过来。文山忙小跑上前，肃立在楚含章面前。楚含章低语了几句，然后便转身上了马车。
　　文山点了两个小厮，去酒楼中把那个名叫飞剑的小厮绑起来，直接送到顺安侯府。然后，他走到钱娇娇面前，笑道：“钱姑娘，我家主子心善，见你孤身一人，特命我等送姑娘回家。请吧，钱姑娘！”
　　一旁的小丫头得了他的示意，上前半扶半拉地把钱娇娇塞到了临时借来的马车中。随即，文山跃上车辕，驾驶马车朝承恩侯府而去。
　　文山等了好一会，却不见钱娇娇下车，他忍不住敲了敲车厢，道：“你们两个怎么回事？还不请钱姑娘下车。办完了少爷吩咐的差事，咱们好赶紧回家去。这冷天雪地的，冻死个人啦。”
　　“文山大哥，钱姑娘不愿意下车呢。”小丫头答道。
　　文山皱了皱眉，看着从急匆匆从承恩侯府出来的人，道：“罢了，你们下来吧。他们府里出来人了。”

　　一个四十多岁的夫人带着群丫头婆子下了台阶，焦急地向文山道：“我家姑娘，我家姑娘呢？”
　　文山行了一礼，道：“回夫人的话，令千金就在车上，只是不愿意下来。”
　　钱夫人三步并作两步走到马车前，柔声道：“娇娇，到家了，你怎么不下来呢？”
　　马车内却无人应答。
　　钱夫人看了看天色，劝道：“娇娇，你父亲他们不再府中，你快下来吧。”
　　“真的？”钱娇娇惊喜道，随即便一把掀开车帘子。
　　两个婆子忙上前去，小心扶着她下了马车。
　　“娇娇，你这是怎么了？怎么脏兮兮的？”钱夫人看清钱娇娇的模样后，惊讶道。
　　钱娇娇冷哼一声，正要说话。
　　文山朗声道：“侯夫人，我家大人还有句话，让我务必要讲给侯爷知道。不过，既然侯爷不在家，想来讲给夫人听也是一样的。”
　　钱夫人脱下身上的大毛斗篷给钱娇娇披上，笑道：“这位小哥请讲。”
　　文山清了清嗓子，道：“知道府上疼惜姑娘，只是钱姑娘年纪大了，女儿家的规矩也该学起来了，免得行事出格给侯府抹黑。”
　　“楚大人未免管得呀太宽了吧？我们侯府还轮不到他一个晚辈来指点如何教养姑娘。”钱夫人握着钱娇娇的手，略带不满道。
　　文山看了钱娇娇一眼，冷笑道：“若不是贵府姑娘行事惊人，我们大人哪里有闲心管这等事体？今日我家大人陪夫人走亲戚，回来的路上，却被你家姑娘当街拦住，疯疯癫癫地说了许多莫名其妙的话。侯府倒是好家教，教养出来的姑娘很有胆气嘛，竟敢当街对一个已婚男人表达爱慕之意。哈！自荐枕席！今日一过，贵府姑娘将名满京都了。”
　　马车后面突然有人问道：“谁名满京都了？”
　　原来钱夫人只顾着听文山说话，而一干丫头婆子忙着给他们母女二人打伞遮雪，倒是无人注意到两顶装饰华贵的轿子到了承恩侯府门前。
　　听了这话，钱娇娇害怕地抖了抖，朝钱夫人身边靠近了些。钱夫人拍拍她的手，转身掩饰般地笑道：“侯爷回来了！”
　　下人打起轿帘，从轿子里走出了一位方脸的中年男人。他瞥了一眼钱娇娇，冷笑道：“少给我打马虎眼，我都听见了。”
　　“侯爷…”钱夫人不安地喊道。钱娇娇更是躲在了钱夫人的身后，大气都不敢出。
　　承恩侯绕过他们两人，走到文山面前，笑道：“多谢小哥送那不成器的东西回来。烦请告知楚世侄一声，改日老夫必定亲自登门赔礼道歉。”
　　文山忙行了一礼，道：“见过侯爷！非是我家大人给府上难看，实在是贵府姑娘行事惊人，玷污我们楚家清誉。不仅如此，贵府姑娘行事间，更是把我们大人的岳家林侍郎也攀扯上了。侯爷不知道，我家大人对夫人十分爱重，自然是十分恼怒。我们家大人说了，若是府上姑娘再有下次，休怪他翻脸不认人，管他什么世交呢，也顾不得了。”
　　承恩侯唇边的胡须抖了抖，沉声道：“请楚世侄放心，老夫定当好好管教小女。日后，她绝对不会在世侄和世侄媳妇面前放肆。”
　　文山笑道：“既然钱姑娘已经安然回府，奴才等这就会去向我家大人复命。”
　　承恩侯使了个眼色，旁边的下人把一个蓝布荷包塞到文山手里，笑容满面地送他们走了。
　　待文山等人已经离开，承恩侯看了看旁边人家里探头探脑的下人，瞪了一眼钱娇娇，怒道：“不成器的东西，还不快快滚回府中，还嫌丢人现眼地不够吗？”
　　“每日在家锦衣玉食不够，总是想法给府上惹祸。”一个眉眼和他有几分相似的年轻人也恨恨地瞪了一眼钱娇娇，愁眉苦脸对承恩侯道：“爹，咱们还是好好想想大皇子那里该怎么交代？”
　　“怎么交代？只好咱们在宫中的眼线给他了！”承恩侯没好气道，又叹了口气：“想当初太后娘娘在的时候，咱们府上是何等风光！如今，竟得向一个光头皇子低头。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