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秋》黛韫

15、惊雷

　　他带着磁性的声音欢笑开来，举起双手晃晃，道：“这满手的血污，哪里好看了。”
　　“我拿水帮你洗洗。”雪凝舀些水盛在盆里，发乎自然的去牵他的手放进水里，小时候，嬷嬷便如此帮她们洗净手上的污浊。
　　那双手沾着血垢，却温润绵软，手心似带着巨大的磁力，雪凝只觉心口一麻，醒过神来，急着缩手退却，被一把握住了。
　　“雪凝…”他满眼深情的唤道，瞳仁里倒映着她清秀的脸，额头和脸上还沾着此许的灰渍，这样的她，并没有矫揉的神态，澄澈地回视着，“你不帮我洗了吗？”
　　雪凝脸上漾满甜甜的笑意，点点头，“嗯，我不帮你洗了，你自己洗。”
　　话音才落，便扬起一串水珠扑面而来，陆文初弹动着手指，轻笑道：“那你的脸要不要洗一洗，花猫似的…”
　　“啊…真的吗？”雪凝紧张地抚上脸，在水前细细张望着用手揩起来，“是这里吗？一定是刚才生火弄的”然后又径自笑道：“你怎么不早些说，害我在人前这般失礼。”
　　“我又不介意，这样…也蛮好看。”陆文初见她擦不正确，指腹便贴近上去，细细的沾着清水擦拭起来，“是这里，我帮你擦。”
　　大概这双手确确是有磁力的，轻触上去，心上又是一阵麻麻痒痒，连陆文初的动作亦开始滞缓起来，他面色微红，眼中泛着越来越浓蜜的情愫，泽泽生辉，手指上的动作温柔而缓慢，停留下来。
　　“你们在做什么？！”
　　雪佩站在门口，一脸凛然，狭长的眼角处隐约着怒气，她的声音不高不低，却独独好将两人尴尬的镇在原地。
　　天际的阴云凝出沉暗的颜色，时而传来一声闷哑的雷鸣，还来不及反应，便消却下去。
　　雨，很快便淅淅沥的下下来。
　　“雪佩，陆先生恰巧路过，见天色不好，进来借伞的。”雪凝有些紧张，担心雪佩的刀子嘴让陆文初难堪，说完，便真的在四下角落里找着伞的影迹，好叫陆文初离开。
　　“我在戏院子里听过一出戏文，便是讲的书生许仙向白娘娘借伞，一来二回，实是另有所图，陆先生不会是学的这一出吧。”雪佩走进来，松软的倚在桌几上，脸上不无讥诮道，她的嘴角勾出的弧度，真如一把凌利的弯刀，剜得雪凝心下一阵更胜一阵的羞愧，血液凉至百骸，脸皮却是火辣辣的涨得通红。
　　陆文初浅浅一笑，神色恢复自若，倒更一片坦然了，他将水擦净，道：“我确是专程上门探望令姐的…伤的，见她一人在厨房忙得狼狈，便多事了。我若知道二小姐也在，必会先主动打声招呼的。”
　　雪佩听得这话，脸色见缓和些，泠然道：“那些小伤早见好了。“随即将目光投向已清理净好的鱼，道：“你们在做菜，要不要我帮忙呢？”
　　她边说着，人已经靠拢过来，手在青菜间捡来瞅去，也不似商量，对着雪凝道：“姐姐，你将这火生得旺些，这样的苗头，烧到几时去！”
　　雪凝才从刚才的尴尬与担忧中回过神来，期期艾艾回应一声，便在灶边坐定摇扇。
　　陆文初略一纳罕，眉头微微蹙起，便欲过去帮忙，却被雪佩一把拉住，极其亲热的道：“陆大哥，你来教我，若是煮鱼汤，是先放什么好呢？”
　　……
　　油烟腾腾，自是三个人都折腾的筋疲力尽了，这一桌的菜才总算上齐。米饭，两个青菜和鱼汤。
　　涂雪佩很是兴奋，她围着桌子转悠了两圈，脸上尽是得意，道：“虽是我第一次做菜，瞅着颜色和样式，却真真不错。”她呷一口鱼汤，细细一品，“真不错，比嬷嬷做的还要好吃呢。陆大哥，你试试…”她舀一口汤，递将过去。
　　“自已劳动所得的果实，总是觉得要甘甜一些。”陆文初轻笑的用碗接过，递到雪凝面前，“你尝尝，到现在才吃上饭，饿坏了吧。”
　　雪凝浅笑尝过，眸睨还似万语，两人只那眼神，化出万千柔情来。
　　涂雪佩看在眼里，面容由红润转至桃红，继而梨白，越绷越紧。她亦不再言语，兀自盛了米饭，静静吃着。
　　然而这样的情境，如梗在喉，犹如嚼蜡般，她如何咽得下去！这亦不是她的性子！
　　她忽地将饭碗往桌上一磕，闷声道：“饭是夹生的，怎么吃啊！”
　　雪凝听着不信，便盛一些，试了一口，道：“倒还好啊，许是你盛的上面的，还未全熟，试试下面的。”她说着，便用勺子给她重新盛过去，递至跟前，却被雪佩冷冷推开了，“不吃了，免得呆会吃了肚子痛。”
　　雪凝无奈，也就随她去了，自己这个妹妹，打小任性惯了，拗起来说什么也没用，倒不如呆会真饿了，自然会吃的。
　　于是，便招呼着陆文初慢慢吃着。一旁边，雪佩慢慢软下身子，以肘支在桌上，道她是百无聊赖，在消化情绪，雪凝便不大在意了，蓦然，她不经意抬眼，却见雪凝表情古怪的盯着她俩，许是看了好些时，她目光被捉住，不自在的坐直了些，话道：“姐姐，你与陆先生是怎么认识的？”
　　雪凝闻即一愣，又豁然望着陆文初浅浅一笑，旁人看来，全然一番回忆在心头的甜蜜，雪佩的脸又白了几分。
　　“几时认识的？”她追问道。
　　“不些时，雪凝受了伤，恰好是去的我们医院，恰好，那日是我看诊...”陆文初回望着雪凝，彼此心意在脉脉眼光里，全部了然，两情相悦这般美好，让他们心悸不已，沉醉酣然；那一日的“恰好”，于他们，是多么命定的偶然，每每以后的日子里，不经意想起，仍是沉醉不愿醒来、而沉痛不可扼去，至沉默久久。
　　一股酸意直从雪佩的脑门顶滑到鼻尖处，呛得心头一阵阵冷却，如果那个男人爱的不是她....她确是如此问过姐姐，然而，她为何此时会想到这些呢，难道却真是与姐姐同时爱上一个人。面前这人，却只见过两面而已啊，不，她只是自小与姐姐争惯了，所有觉得美好的东西，姐姐有的，她也要，眼前这人，确是美好的。
　　这样干净温雅的男人，她不应喜欢，她喜欢略有风情的，像戏台上的燕兰生，那样漂亮，举手投足，一笑一颦，仿佛都有天生磨不掉的气质，实实令人着迷。
　　她想，她只是嫉妒了。
　　“现在像陆大哥这样医者父母的医生应是没有了，三番两次上门来送药，可叫我们这些病人家属感动呢。”
　　她心中纷繁复杂，口上却仍是不饶人。
　　雪凝轻笑着摇摇头，开始收拾碗块，含着几分无奈，几分宠溺的语气责备道：“你呀，还真是牙尖嘴利，陆先生好歹是客人，你也拿话来揶。”
　　“是是是...”她又变得一脸调皮的去拉正在帮雪凝收拾的陆文初，在一旁太师椅上坐下，俏笑道：“陆大哥既然是客人，就在此歇息，我去给你泡一壶荼来。”
　　陆文初哪里坐得定，他只想与雪凝多相处些，正欲站起，却听雪凝温柔笑道：“也是，却不能叫你再跟着我进厨房做那些琐事了，你就歇着吧，让雪佩陪你聊天，我收拾好便过来。”
　　彼时雪佩的荼已麻利的泡过来，陆文初也不好再推辞。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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