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楔子 ...
-
2008年8月31日
“原原，粥喝完了锅里还有啊，动作快一点，开学第一天别迟到了。”贾青从厨房出来，递给徐原一个剥好的煮鸡蛋。
“外婆，我自己能剥，你歇会别忙活了。”徐原说着咬了一口鸡蛋，金色的蛋黄上透着青黑，突然想到以前妈妈爱看美食频道，有一次徐原坐在旁边画画，无意间好像听美食专家说过这个情况是因为煮的时间过长将鸡蛋内的铁成分煮出来了。嗯，看这个情况也不知道人体还能不能吸收鸡蛋内的铁。
贾青没听到一样，继续着手上的活“你剥的跟牙啃的一样，打小就被你妈惯…”后面的话没有说完，徐原也没有接话，仿佛刚刚没有聊剥鸡蛋壳这回事儿，几十平米的房间里就剩下喝粥的吸溜声音。
徐原很快喝完放下碗，一只手拿着鸡蛋，一只手抓起书包往门口走，“外婆我去学校了。”也没听贾青叮嘱的话便推门出去了。
“这孩子毛毛躁躁的。”贾青嘴上嘀咕着，看了眼已经关上的铁门，可能是因为刚刚从那里出去的人，连带着看门的眼神都透着慈爱。
“曼菊，也不知道我这把老骨头还能陪你姑娘多久，你要保佑她平平安安的长大，嫁个好人家。”像强压着某种要冲出来的情绪，贾青看了眼电视柜上的照片输了口气，坐在了刚刚徐原旁边的位置上端起了碗。
在徐原看来，八月最后一天已经是秋天了，有句话说得好，秋高气爽。可是四川的天气仿佛和她的想法作对似得，虽然才七点多，太阳没那么大，但是空气中已经有闷热的感觉了。还好今天只是新生报道，领了书班主任说了几句激励的话语，就带住校生分寝室了。这样徐原中午还能早点回家，这对于走读生来说真是莫大的“恩赐”。
走出校门，徐原望了一眼全新的环境，全新的同学，在这个不太熟悉的城市，她想，她不再是陌生人。
想起早上外婆无意间提起了妈妈，徐原便不想立马回家，她沿着河堤朝家的反方向走去。不到十分钟的脚程，有一座小桥，听镇上的老人说，这是镇上的第一座桥。顺着阶梯走到桥底，徐原找了块大石头躺坐着，她知道这里很凉快，因为从事发那天至今的三个多月，徐原已经来了很多次，多到她自己都记不清。
她望着头顶想看看天空，却看见被树叶挡住但努力透下来的光线，静静地想着以前，想着妈妈，想着三个月前的那天。
“二诊成绩下来了，同学们听到名字上来拿自己的卷子。”徐原看着讲台上的妈妈，一直等着她喊自己的名字。
“李伟，王丽丽…”惠曼菊挨个的喊着学生名字没有什么情绪，等学生上来拿卷子，遇到有进步的就夸一句。徐原是最后一个走上讲台的，她的成绩是有进步的，惠曼菊只是看了她一眼没有多说什么。
惠曼菊教的语文，又是二班班主任，发完卷子她直接关上教室的门，准备占用课前10分钟的唱歌时间开始评讲试卷。可能是临近中考，大家心里都有紧迫感，又或许已经习惯了老师占用非上课时间抓紧教学的行为，因此没有一名学生对惠曼菊的行为产生不满。
“每个人都拿到自己的试卷了吧，给大家五分钟先看一下自己错在哪里，为什么做错了。”惠曼菊看了眼正在检查试卷的学生们，又望了望眼窗外突然被风刮动的树枝，接着说:“五分钟后评讲。”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突然桌子开始晃动，同时听到有学生不满的对另外一名学生说:你晃我桌子干嘛…可话还没说完，大部分人都反应过来不对了。紧接着就听到走廊上有人喊:地震了！地震了！
教室的窗户先是像被冰雹洗礼一般哗啦乱响，然后碎在地上，那碎裂的声音仿佛碎的不只是玻璃。
惠曼菊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地震了，立马组织学生跑出教室，跑向楼梯，徐原在经过惠曼菊身边时刚停下来喊了声:“妈妈…”就被惠曼菊打断:“快走！！”她的手微微用力推了一下徐原，让她随着大家往外跑，然后看了眼她的背影便接着组织后面的学生往外跑。
徐原在跑出楼道的时候一名同班同学突然跪倒在她前面，好在他们挨着墙边跑，徐原立马将她扶起来，趁着扶她的空隙徐原匆匆看了一眼身后的母亲，却不曾想那是她看见母亲最后的样子。
接下来是更剧烈的摇晃，徐原感觉像是被绑着根皮筋似得拉扯着下楼梯，突然耳边传来更为惊恐的喊叫声，分不清是别人的还是自己的，最后眼前一黑。
“啊！”徐原被叫声吓醒，原来又做梦了。深吸了一口气，低头看了眼腕表快12点了，于是手随意的抹了下眼角的湿意便起身往家走。
那天昏过去后，徐原是被痛醒的。醒来时已经在医院了。徐原看了一眼陌生的病房里那个正在和医生说话的陌生的父亲。又盯着坐在病床旁边红着眼睛关切的望着她的外婆，最后她看着打着石膏的右腿，仿佛只有这样一动也不动，思绪才能不乱跑，才能回到大脑。
不知过了多久，她仿佛想到了什么:“外婆…”本来想继续往下说，但是嗓子很干，便停了下来。
“好孩子，先喝点水，想说什么等会慢…慢慢说。”她就着外婆的手抿了一小口。
水温刚刚好，好到她不用想就知道，外婆一杯又一杯的换着温水，一直坐在床边等她醒来。
顺着杯子，看到了那双苍老又温暖的手，耳边清楚的传递着哽咽声，她深深的吸了口气又吐出去:“外婆，我妈妈呢？”话音刚落，听到的不是问题的答案，而是一位老人的痛哭声。
那天之后，徐原便知道，在这个世界上，她再也没有妈妈了。她的父亲徐长安在半个月后徐原出院那天留下了一笔钱，便回归了他原有的家庭，原有的生活。
徐长安离开后，徐原便再也没有哭过，或者说再也没有在外婆面前哭过，15岁的小姑娘仿佛一夜之间长大了，她搬到了外婆生活的城市。将所有关于妈妈的东西都收了起来，除了一张外婆、妈妈和她三个人的照片。
她告诉自己要坚强，不要害怕。就像在那个被黑暗包围，生命力快速流失的瞬间，有那么一个人鼓励着她。虽然醒来后仿若梦境一般，但她清楚的知道梦里的那个人真实存在。
她没有对别人说过，黑暗中有一双手拖着他，有一双会发光的眼睛坚定的看着她，有一个声音一直围绕着她:一切都过去了，别害怕！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楔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