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制自己》六道青蚨

1、第一章

　　清晨五点四十分，洛斯从床上爬了起来。他大大的打了一个哈欠，然后开始洗漱。

　　六分钟之后，洛斯将昨晚上就已经准备好的行李放在了客厅里。而他本人则再次坐了下来，懵懵懂懂的开始啃昨天买好的面包。

　　从今天开始，他就是一名高三的学生了。

　　老妈倒是想回家送他上学，不过老爸却认为洛斯足够照顾自己了……洛斯站在了老爸这边。尽管一个人住真的有很多不方便，但洛斯还是不希望自己的父母担心。

　　不管有多少不习惯，但洛斯仍然强迫着自己。

　　从今天开始，他就是高三学生，已经不是一个小孩子了。爸妈在外面也很辛苦，他不能再让他们分心。

　　“开学，开学。今天可不能迟到……好歹也是高三了，可不能第一天就迟到了……”

　　洛斯轻声嘀咕着，很快就将面包吃了个精光。不过直到啃完面包，外面的天色却依旧有些暗淡，洛斯这才突然意识到一件事情——为了防止今天迟到，他在昨天晚上已经把闹钟调快了一个小时。

　　这辈子都没这么早起来过的洛斯默默捂脸了一会，花了好几秒才接受了这残酷的现实。不过既然都起来了，那当然没再躺下的理由。洛斯稍稍为自己悲痛了一会，就准备起身检查一下自己的行李，看看有没有缺漏。

　　以前上学的时候，都是老妈帮忙料理这些的。现在他一个人来做这些，还真的有点困难，希望这次不会漏掉什么吧。

　　洛斯心中想着，打开了捆好的行李。

　　“我看看啊。换洗的衣服、牙膏牙刷、沐浴露、洗发露、苹果……嗯，都带上了。蚊帐和蚊香都是学校里发的，我就不用带了。被褥铺盖也都是学校发的，不过毯子最好还是要带一条。还有什么呢……对了，毛巾！差点把毛巾忘记了！”

　　努力回忆着母亲昨天晚上的絮叨，洛斯最终还是将这次住宿要用的东西给配齐了。到六点整的时候，洛斯终于彻底收拾停当。只是现在去学校实在是有些早，洛斯想了想，就干脆打开了电视看起来了早间新闻。

　　但正在此时，被洛斯放在行李最下层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洛斯被突然响起来的铃声吓了一跳，他迟疑了一下，花了好大力气才把外放着一剪梅音乐的翻盖手机从行李底层给挖了出来。

　　学校里明确规定不能用手机，老妈送给洛斯手机，只是预防万一而已。这只诺基亚手机也没什么功能，无非就是能发发短信，打打电话而已。

　　洛斯所在的小城比不得大城市，有手机的学生并不是太多，更别说随意使用。这么一大清早的，谁会打电话给他？

　　洛斯心中疑惑，不过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之后，更是直接愣住了——这个手机号不就是他自己的吗？

　　是手机显示出问题了？

　　洛斯不知道，不过他还是决定接电话看看。

　　“喂？”

　　“请问你是……”

　　话筒的那头，没有任何答复。时间就像是在此刻静止了一般，那边的空无空寥寥的让人心寒。

　　洛斯不知道怎么回事，他连续喂了几声，对面都没有任何应答。任凭洛斯竭尽全力，他能听到的也只有几声含糊的喘息声。洛斯心中疑惑，不过就当他想要挂断电话的时候，话筒那头终于传来了回音。

　　“这个声音……”

　　“你……你是谁？”

　　话筒的那头，传来的是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男声。他粗重的喘息着，意识似乎并不是太清醒。洛斯可以肯定，自己绝对没有听过这个熟悉的男声。偏偏对方的话语中有着一种无法解释的熟悉感，洛斯总觉得自己和声音的主人非常非常熟。

　　熟到对方的名字就在自己的嘴边，似乎下一秒就能脱口而出。

　　可不管他怎么想，他都说不出那个名字。

　　“我是洛斯啊。请问您是谁？”

　　“你……是洛斯？”

　　话筒的那头，继续传来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只是他的声音含含糊糊的，并不是十分分明。有点像是老爸喝醉了酒之后的含糊呢喃，又好像是某种做梦之后的呓语。

　　洛斯看不到对面的情况，但他的眼前依然本能的显现出了一个胡子拉碴、喝的醉醺醺的中年男子形象。

　　直到听到洛斯的回答，对面那头这才传来了一声尖锐的声响。男子的声音颤抖着，让洛斯越发疑惑对方的真正意图。

　　“洛斯，怎么回事……这号码，我怎么打给自己了……不对，等等……这个号码？你是洛斯？”

　　“是我，请问您是……”

　　对面沉默着，没有回答。

　　学校在手机方面管的相当严，洛斯很少使用自己的手机。洛斯可以百分百的确认，知道自己手机号的人绝对不超过十个。天天见面的同学们很少用手机互相联系，而其他长辈们知道的就更少了。

　　不过谨慎起见，洛斯仍然保持着礼貌。

　　“请问您是谁，这么早找我有事吗？”

　　话筒那头的男人没有接茬，他的呼吸变得无比粗重，就好像看到了什么极度难以置信的事情。洛斯可以轻易的感受到他的喘息和惊骇，对面深深的呼吸着，过了好几秒这才颤声说道。

　　“你……真的是洛斯？”

　　对面神经病吧，怎么老是问同样的话？

　　还是说……是什么新的整人节目？

　　洛斯不太肯定，不过听说最近这种整人节目非常的流行。而且为了节目的戏剧性，摄制组很多时候都会寻找路人作为拍摄对象，根本不给对方反应的时间。

　　难道说，这种只发生在传说中的事情今天也要发生在自己的身上了？

　　心中这么想着，洛斯已经不想和对方纠缠下去。

　　“我的确是洛斯，请问先生有什么事吗？没有什么事的话，那我就要挂了。”

　　“等一下！别挂！”

　　在洛斯彻底挂断电话之前，那个声音中带着颓丧的男人大声喝止了洛斯。洛斯不是很了解对面的情况，对面对洛斯的了解似乎也并不是太多。但听着洛斯那尚且带着几分青涩的嗓音，对方仍然意识到了什么。

　　“你爸妈是不是都姓洛？”

　　“对啊。”

　　“你上的是不是青云中学？”

　　“……没错啊。”

　　听到洛斯的回答，对面那名男子的声音颤动的越发厉害。洛斯甚至忍不住担心，对方会不会突发心肌梗塞，然后就这么抽抽过去。

　　“最后一个问题……现在是几几年？”

　　“现在是2010……等等，你问这个干什么？”

　　洛斯下意识的回答着，但洛斯可不想成为整人节目里供人嘲笑的笨蛋。说了一半答案之后，他本能的停下了。

　　“2010？怎么会是2010，今年明明是……”

　　“老天啊，这到底是我的梦，还是真的……”

　　对面情绪的变化实在是太激烈，而且说的话疯疯癫癫的。洛斯总觉得对方很熟悉，可面对这种情况，他依然不打算这么纠缠下去了。

　　——在洛斯按下挂断之前，话筒那头的男子用一句话再次制止了他。

　　“你到底是谁啊，我要挂了。”

　　洛斯不愿意继续纠缠，但对面那个中年男子却总有自己的方式能吸引洛斯的注意力。完全不打算给洛斯拒绝的机会，中年男子直觉就抛出了一个重磅炸弹。

　　“你的私房钱放在枕头套里。”

　　被人一下正中红心的洛斯心中一乱，竟然一下忘记了挂断电话。

　　“你说什么啊，我真的要挂了。”

　　“你额头上的那个小疤不是不小心跌倒的，是高一的时候和人打架留下的，因为你们喜欢同一个女孩。”

　　洛斯下意识的摸了摸被头发覆盖住的一个小小伤疤，倒吸了一口凉气。

　　“你瞎说什么啊……”

　　“你喜欢你班主任！”

　　卧槽，你特么怎么什么都知道！

　　三连暴击之后，洛斯彻底懵了。他不知道对方为什么会知道那么多。但对方既然连这么隐秘的事情都知道了，那洛斯也只能乖乖认命。

　　“你到底想要什么？”

　　洛斯学着电视中的模样，尽可能的让自己表现的冷静一点……应该是这样没错吧？

　　“想要什么……我也不知道，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对面再次开始了含糊的呓语，说破了洛斯的秘密之后，那个奇怪的男人也陷入了刹那的迷茫之中。还好这种茫然并没有持续太久，大概两秒之后，那个含糊的声音又明晰了起来。

　　洛斯可以感觉到，对方就好像是找到了什么主心骨一般，原本的颓丧此时也精神了许多。

　　“或许这是上天给我的机会。既然如此……你给我听好了！”

　　“我接下来的很重要，你一个字都不能忘！2010年之前的……不，楼市已经来不及了，而且我也没这么多本钱。不过还是有许多事情可以做……听好了，快去买比特币，有多少买多少，不要犹豫！”

　　果然是骗子吗？还是一种新型的推销方式？

　　洛斯依然无法肯定这到底是什么情况，不过至少这种说法比较符合他的逻辑。

　　——老妈以前就跟他说过，不管别人怎么说，只要拒绝就好了。

　　鉴于对方知道自己这么多的秘密，洛斯没有直接回绝，而是用了一种自以为相对委婉的方式。

　　“可是我没那么多钱啊，而且我马上就要去学校了。”

　　“那就把你床脚下面藏着的零花钱取出来。我记得里面有两百三十一块五毛六，还有你思政书里的五十块，以及你花盆底下的二十块全都拿出来……别问那么多，有多少比特币就买多少比特币！”

　　……这家伙到底是怎么知道我把钱藏在那里的？

　　一想到自己藏钱的地方被对方完全洞悉了，洛斯陷入了一种无端的恐惧之中。喜欢班主任的事情被其他人知道，大不了被嘲笑一阵。但他藏钱的地方要是被其他人知道的话……

　　对面到底是什么人？！

　　洛斯很想这么质问对方，不过因为过于剧烈的精神冲击，他一时反倒不知道该怎么说了。洛斯木讷的沉默着，好不容易才憋出了一句话。

　　“那……然后呢？”

　　“然后就忘了比特币，老老实实等六年！六年之内，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动这些比特币！六年之后，一口气全卖掉它们！”

　　“绝对不要动它们，就当它们不存在！彻底忘掉他们！几百个比特币……哈哈哈哈哈哈，三十年之前的几百个比特币……哈哈哈哈哈哈……”

　　对面的那人这么说着，突然狂笑了起来。

　　到目前为止，洛斯仍旧不知道所谓的比特币是什么玩意。在洛斯的世界之中，只有人民币，以及偶尔出现的美元。其他的东西对于他来说，实在是太遥远了一些。

　　他不知道该怎么回应那个狂笑着的男人，只是觉得自己应该相信他。

　　至于为什么，就连洛斯也说不上来——难道是他的声音稍微和他有点像？

　　大概吧。

　　话说他之前提到的三十年到底是什么……

　　“就……这样吗？”

　　洛斯的脑袋木木的，过了好半天，这才问出了这样的问题来。他也觉得自己真的挺傻X的，可问都问出去了，也只好如此。

　　反倒是对面的那人，经洛斯提醒之后，突然想起了什么。他也不傻笑了，而是快速的说道。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不管你信不信，我接下来说的话，你全都要死命记住，依然一个字都不准漏！”

　　“现在你还没上高考吧？那真是太好了。竭尽所能和余双辰搞好关系，不要和楚飞那群人混在一起。还有第一次周考的时候，你一定要拿到第一……”

　　“不管你用什么方法，一定要拿到第一！记清楚了，是一定要拿到周考第一！”

　　男人怒吼着，就好像抓到了最后一根稻草的溺水者。即便只是最渺茫的希望，他也不打算放弃。

　　偏偏他的话音未完，却骤然中断了。洛斯茫然的抬起头，望向了墙上的时钟。发现不多不少，正好过了一分钟。

　　……谁来告诉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