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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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罗手执武器，看似随意的身姿，却尽封余知乐前路，若要离开，唯有武力冲突。
对峙之间，厚重武息激起的风扫过羸弱的烛火，一道火光随即湮灭，灰烟升腾之时，禁地之中光线更加暗淡几分。
向罗毫不掩饰的杀机，让余知乐想起了之前他借用细虫，探听到的信息，几分疑虑，问道，“你和唐无乐有仇？”
“或许~？”向罗半侧过身，回答得有些模棱两可。
余知乐却心领神会——他或许和唐无乐有仇，或许和唐无乐无仇，但这，与你余知乐又有什么关系？！
然而，余知乐却又问道，“你想将唐无乐炼成毒人，为什么是他？”
向罗盗走的典籍，乃是五毒教中明令禁止的炼尸大典，这件事情是余知乐出五毒教之前，就已经探听到的。向罗带着炼尸之法入了恶人谷，恶人谷中却不曾传出有毒人存在的消息。
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在恶人谷中，向罗不好行事。
那，他也可以选择和乌蒙贵合作，毕竟说到炼尸，那位可是十分明目张胆与嚣张。但，他却选择了红衣教。
假设，向罗的目的是炼制毒人，那么，任何人都可以，就像乌蒙贵一样，无论贫民百姓还是江湖侠客，无所不用。加上红衣教善于蛊惑人心，被红衣教诱骗得如此多的信徒，向罗又何必非得紧抓着唐无乐不放？
除非，他的目的，与炼制毒人无关。
所以，余知乐得到这样的答案：向罗选择的不是和红衣教合作，而是和救了唐无乐的红衣教合作！
那么，为什么是唐无乐？
听得此问，直视余知乐的向罗隐含几分赞许，就如同他看到余知乐在不惊动红衣教任何一人的情况下，闯入禁地深处时，倚靠着门框，给出了鼓励的掌声。
只不过，表现出来的赞许和鼓励，几分是真赞扬，几分是假糊弄，也许只有向罗自己心里清楚，他如此说道，“的确，非是唐无乐不可，怪只怪，他是唐门的人。”
是因为计较唐门分裂五毒教之事？！不对——想到自己救得唐自远的荒原之上，死去的唐门弟子与红衣教教徒的惨状，余知乐又将否认了这个想法。
真要是因为计较这个，那么，就像那些死去的唐门弟子一样，默默看着唐无乐死在金水镇、死在霸刀山庄门下不入流的弟子手中，可比救了唐无乐之后，再用尽心思将人弄成半死不活来得轻松多了。
再说，向罗可不是这种喜欢如此麻烦行事的人。
“你不明白？”余知乐的疑虑，被向罗看在眼里，他瞬间有些失望，唉声叹气，“看来你忘记我以前说过的话了……哎，人心啊，皆是如此么？你我不过分别寥寥数月，就能让你忘却……”
说道最后，几乎悲痛欲绝，眼中垂泪。
你个戏精！
余知乐默默看着向罗表演，满头黑线，“……你说过什么了？”
难受得捂着心口，向罗悲伤地望向余知乐，“果然，你不记得了。那天夜晚，月色皎洁，你我二人在林中互诉衷肠……当时的情真意切，此刻我还历历在目——”
“停！！”越听越不对，听到最后简直让人整个炸毛起来，“你说得不对吧！根本没有这种事情啊！！”
“……好吧，不止你我二人，塔纳也在。”眼见人不禁逗，向罗终于正经了一点，“我当时就说过，‘仇恨与否并不是关键，关键是，有没有这个价值’！”
不再嬉闹，向罗一字一沉，“就像乌蒙贵压境，五毒终于退无可退，有人按奈不住诬陷我与乌蒙贵勾结里应外合，正是因为，我有这个价值，让他这么做！为什么呢？你有想过吗？！为了活命啊！那人设想得真好，我一个背叛五毒教的乌蒙贵细作，必定会被投入万蛊池中受万蛊噬心之苦，那倒不如将我这个叛徒练成毒人，用来抵抗乌蒙贵！正好啊，艾黎提出的方法，要的，就是武功高深的活人呀！”
眼神锐利，冷面隐锋，向罗再道，“而这个价值，唐无乐，也有。就像苗疆有塔纳，中原，也能有一个唐无乐！”
唐书雁是毒人之中的失败品，在向罗看来，失败之处只在于唐书雁还留有自我意识，除却这一点外，十分成功！那么，将与唐书雁有亲缘血脉的唐无乐炼成塔纳，炼成只听命令行动的塔纳，就是他的目的。
如果，当时向罗并未与恶人谷谷主一同前往金水镇救叶凡，自然不会遇到重伤垂死的唐无乐。多可怜啊，明明是奉命追杀叶凡等人，最后却因为爱护小妹唐小婉，以受重伤的身躯拖着霸刀山庄的脚步，只为了给悔婚于霸刀的唐小婉留出逃命的时间。
可惜的是，这人爱护的小妹，最后走得头也不回。
向罗虚假的怜悯看着人事不知的唐无乐。
不过，唐无乐这人命不该绝，他半路与谷主王遗风分道，又回了金水镇，救了还差半口气的唐无乐。而红衣教之人得到消息，只缓他一步到来。
红衣教有野心，至于这股野心是针对唐门的，还是针对整个中原的，都与他向罗无关。不过，既然都需要唐无乐，那也有可以合作的空间。
可怜啊——
向罗再次虚假的一叹，唐无乐作为唐门内门重要人物，最后居然弄得自己被霸刀山庄二流弟子欺辱，无人救援；濒死之际又被人将行踪卖给红衣教……
唐门，果然险恶至极！
不过，他向罗心善~自会在唐无乐清醒之后，被投入万蛊池时，一·一将这些事情，事·无·巨·细·地说给他听。以仇恨为作料，炼成的塔纳毒人，会否比唐书雁更加厉害？！
他如此期待着。自然，不能让人将唐无乐带走！
向罗的连番之语，说得余知乐心绪不稳，“……所以，那位陷害你的师兄，死了。死得惨不忍睹。”
向罗眨眼愉悦笑道，“哈~我还以为你并不会怀疑，这是我下的手。”
晦涩难明的望着愉悦的向罗。那位师兄死了，死在乌蒙贵叛乱暂被平息的数日后，收敛尸身之人曾面色难堪，说，人是死于乌蒙贵游移散兵之手，身上除了刀剑剔骨之伤外，还有被各种蛊虫啃食迹象，状态凄惨可怖。
但，当时乌蒙贵等人正兵退撤离，自顾不暇，怎么可能会有这种心情，虐杀一名微不足道的五毒弟子？
不想去怀疑，不想去证实的事实，终于，向罗毫不犹豫，也丝毫不在意的承认了。
“怎么？认为我残忍了？”向罗将余知乐的反应看在眼里，说道，“也许，还不止你知道的这一点呢~”
歪了歪头，向罗开始一一细数，“比如，我早就知道乌蒙贵身边有混入的奸细；比如，我早就知道乌蒙贵有了反心，比如，我也知道乌蒙贵打算炼制尸人……甚至，我在其中有推波助澜，第一个被投入炼尸池的人，对，就是那个细作，塔纳，我亲自向乌蒙贵揭发，并煽动乌蒙贵，用她当做炼尸的试验品——”
“你说，我残忍吗？”最后，向罗问道。
“……残忍。”余知乐回答着。
早知道有人心思不纯混入五毒而不发一言，早知道乌蒙贵有反心而从不告知，早知道乌蒙贵想要炼制尸人，反而推波助澜。明明可以阻止五毒教分裂，明明可以早将乌蒙贵的动乱扼杀，明明不用造成五毒教死伤惨重！
为什么？为何？
余知乐或许现在才明白，五毒教教主继任仪式之时，向罗为什么没用同其他五毒精英弟子一齐站在祭坛的正前方，当时，向罗曾说，那是因为有这个必要！
而这个“必要”，就是因为他知道，乌蒙贵会在当时发动叛乱，因为他知道，乌蒙贵究竟策反了多少五毒精英弟子，就为了在前方混乱之际，重伤曲云和艾黎的人马，要是趁机能杀得曲云等人，便是更好不过了。
向罗，早就知道一切！
“哈，你终于想明白了。是不是很后悔在乌蒙贵压境之时，站出来替我说话？”
“……”余知乐皱眉抿唇，却不发一言。
“你说我残忍，可惜，我觉得……还不够啊！就像你之前说过的，没有‘最’残忍的，只有‘更’残忍的。所以，还不够啊！”
向罗这一声‘还不够啊’，再次引爆杀机，杀气冷冽如有实体，在斑驳的墙壁上留下深深刻痕。他抬手一指，指着余知乐，“你，还有话说！”
“有。”哑着嗓子开口，余知乐神色明灭不定，“我曾听人说，你想看遍中原的千山，游遍中原的万水，如今你人已经在中原，这些你曾经想过的，做到了么？”
“我也记得，你曾说过，你想做一个普通的店老板，赚上千万家财，你如今，又在做什么呢？”向罗反问，意有所指余知乐此时不应该出现在此地，不应该选择带走唐无乐，和他走向逆反之道。
神色难掩，余知乐喑哑再言，“你说我不记得你曾说过的话，那，你还记得你说过的话么？”
“哦？”
“你叛出五毒教之前，曾在黑龙沼找过我，你说——”余知乐抬首，道，“‘等你什么时候敢用大轻功了，飞得比我高、比我快，再来谈与我一同回五毒的事吧。’这话，还算数么。”
“哈！”短促一声笑，带来几分难以言表，最终，徒留四字，“断章取义——”
再无心思与余知乐言语机锋，绛玉拔云横笛在前，一音高响，双生灵蛇急速洞出，獠牙直取余知乐要害。
哪知，灵蛇必中的一击居然落空，直直穿透眼前余知乐的身影！
“嗯？”一声疑虑，向罗甩袖转身，却见原本应该在室内深处的余知乐，身形早已到了门外。
原来，不止向罗以言语混乱余知乐的感知，驱使自己的灵蛇不动声色进入余知乐难以防备的范围，而余知乐也同样，借着言语之利，分散向罗的注意，留在原地的不过一道恍然虚影，实体已经借机带人急急而退。
看起来是余知乐抢先一步，略过向罗身退屋外，实际上是余知乐终究被向罗言语影响，才只堪堪退到门口几步之外。
“好手段，好身法，但这可真不公平啊，我都告诉你我所有的事情了，你却还隐瞒了很多事情。”向罗一声委屈，控诉余知乐的无情。
就像方才的身法，就像更早一点的控虫之法，中原人啊中原人，你可真是，越来越让我想要探究！
眼中深意更浓，控诉别人无情的同时，手中也尽是无情的杀招！
老子信了你的邪！
听到身后之人的委屈声，余知乐再也忍不住了，心底大肆吐槽。
而后，伴随着杀招夺命的破空声，余知乐头不回，脚步游走，身法如幻如影，竟是打算不予理会，只顾向前。
“锵！！”
一声刺耳！
一把长刀，挡住了向罗的虫笛。
虽然知道挡住向罗的人是谁，余知乐仍然停下了脚步，微微回头。
只见昏黄的晦暗之下，原本应该无人所在之处，出现了一道身影，一道西域人的身影。
西域人，明教弟子姜影无，一手横刀挡住向罗虫笛，解除暗沉弥撒之后，隐藏于兜帽之下的脸向着余知乐的方向侧过，唇锋冷然，只有寥寥之语，“带人，先走。”
余知乐紧了紧身后唐无乐，终于说到，“多谢。”
而后，再不犹豫，身形极致，消失在拐角之处。
作者有话说
第35章 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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