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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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知乐和唐自远被唐婳安置到了万花驻扎之地的偏僻一隅，而药都是唐婳忙里偷闲煎好后，再亲自送来的。
又喂下一碗药，将空碗交还唐婳，引来唐婳一声感叹，“你这哪是在喂药，分明就是直接莽灌下去的啊。他毕竟是你哥，你好歹也温柔一点。”
“一个差点死了的人，温柔这种举动对他不合适！”
唐婳只是掩唇轻笑，“我只是在提醒你，作为一名女子，自当举止温柔呀，我的好·姐·妹~”
这一声叫的百转千回，余知乐当即浑身一麻，冷汗直冒，“停，别这么叫……这么长时间了，你就一点都没想过我这是乔装么？”
“这嘛~”唐婳眼神一飘，“我曾听说，你们五毒教的教主，在练五毒功法之前，还是一名妙龄少女，练了五毒功法之后，身形就变得如孩童一般。所以……我以为你也……”
唐婳一边说着，眼神还不自主的飘向余知乐脐下某个不可言说的部位。
余知乐默默捂脸，别看了，它还在的。然后，转眼又看到唐婳捂脸偷笑的样子，还有什么不明白？
叹了口气，余知乐幽幽问道，“你今日不忙了？”
唐婳缓缓收敛了笑意，原本还装得明媚的一张脸再也掩盖不住其中疲惫，“是啊，今天稍微，休息一下。”
皱了皱眉，几日下来，余知乐看到万花弟子们为了研制治疗毒人毒患的药物，时常不知饮食、不知休憩。唐婳也一样，但再忙，总得抽出时间来看看送药，顺便看看唐知乐的康复情况。往往都来不及坐下，立刻又得离开了。
“我们在这里待了这么长时间，是不是给你们添麻烦了。”余知乐问道。
唐婳摇头，“无事，我对其他师姐师兄们说过了，你们是因为路遇歹徒，你哥哥拼死护你，受了重伤，而你因为和我认识，所以才来找我救命。我万花弟子向来有救无类，他们问得最多的，就是唐自远的伤势。”
唐自远的伤势在稳步痊愈，毕竟之前伤得太重，现在人都还没清醒过来。
“我好像，还没来得及和你说声谢谢？”余知乐忽然想起来，这样问着唐婳。
唐婳怔了怔，笑开了眉眼，“我这么辛苦，你只是说一声谢？”
眨了眨眼睛，余知乐拉着唐婳在一边坐下，说了声，“你在这里等着。”转身进了伙房。
不久，将一碗才做好的甜汤递给了唐婳，说道，“这个就当是给你的谢礼了。”
“是五果汤？真的是……感觉吃到你亲手做的糖水，已经是很久远之前的事情了。”捧着碗，唐婳的疲惫被缓和下来，她有些怀念，仔细尝了一口，点头说道，“不错，比记忆里的好喝多了。”
“当然，手艺是会进步的嘛。”余知乐毫不客气的接受了这声夸奖，也坐了下来，歪着头看向唐婳，问道，“其实，我挺好奇的，你怎么会成了万花谷弟子？我记得你不是——”
“记得我很喜欢七秀坊？”唐婳接过话头，缓缓说道，“我现在也很喜欢。但，我很庆幸自己拜入了万花谷。”
“是因为你家人？”余知乐想起了唐家堡外堡的药堂。
眨了眨眼，唐婳顿了顿，“……算，是吧。”
“他们……”
“我妹妹，我爷爷，都死了。”
心头一震，对唐婳的话不敢置信。余知乐记得的，在药堂坐诊的唐老爷子身体还很硬朗，而当时还年幼的唐婧，说实话，因为他在离开唐家堡前，和唐婧之间的事情，让他十分不喜欢唐婧。但，怎么就死了呢？
余知乐看着唐婳，她之前说的小声而淡淡，然而，明明弯着的眉眼，努力在隐忍着。
“他们死在了我的任性之下。”唐婳抬起头，望着屋檐，说道，“你离开唐家堡后不久，我总归还是不死心的，策划着更周密的逃家计划。”
似乎是想起了在如今看来漏洞百出的计划，在当时却认为十分严谨可行，觉得好笑了，唐婳咧着嘴笑了两声，然后又说着。
她说，她之后还真的成功了，带着衣服和干粮，偷偷出了唐门地界十里开外。这已经是极限了，她当时毕竟小，脚程短，就连银钱都没怎么带，就跟着人流走在道上，又饿又累。结果运气不好，遇到了匪徒。
匪徒残暴，不止谋财害命，一些年轻的女子都要被他们抓去……她当时就是被吓坏的鹌鹑，一个劲的哭、害怕的发抖。歹徒的刀就在她头顶的时候，她连躲的力气都没有了。
是唐婧将她推开了，自己生生挨了一刀！
“很可笑吧，我以为是自己逃出来的，结果却是我爷爷放我离开的。又因为放心不下我，我爷爷偷偷跟在身后，而我妹妹，偷着跟在我爷爷身后。”说着说着，唐婳笑出了声，笑得眼角渗出了雾气，“你说，她怎么就那么笨呢，居然帮我挡了一刀。那刀太狠了，从脸划破胸腹，血一直在向外冒，我怎么都堵不住……”
唐老爷子拼着年轻时的拳脚，也只能在匪徒之间勉强支撑，护着已经生死不知的唐婧，和抱着唐婧止不住颤抖的唐婳，身上多少也挨了几下，衰下气力。
之后，一采药归来的万花弟子经过，才击退了匪徒，救下了她和爷爷。而唐婧，早已无力回天。
抱着妹妹的尸身，唐婳一路木然跟着爷爷回了唐家堡，父母泣不成声，爷爷却是沉默不语。
和匪徒拼命的几招，总归也损了唐老爷子的元气，安葬好唐婧之后，唐老爷子的身体一日比一日差，不多久，也去了。
短短时间，两位亲人离她而去。
“我终究为自己的任性付出了代价，只是，这代价太重……太重了……”说着，唐婳仰起脸，隐忍着不让眼泪真的溢出眼眶。
“这样说来，我还欠你一句道歉。”转过头，唐婳说道，“我爷爷临终前，将一切都说明白了。”
说着，唐婳指着余知乐的脸颊。
余知乐明白，她说的是因为误会他向唐老爷子告密，而打了他一巴掌的事情。
“呐，我平白挨了一巴掌，可疼了，你就只是一声歉？”余知乐说道。为了唐婳心情好点，他故意学着唐婳方才讨谢礼时的语气。
愣了一下，回过神来的唐婳拖长了语调，“哦~~那，这声歉就先搁着吧。”
“欸-”余知乐短促的叫了一声，“那你准备拖到什么时候？”
“以后嘛，总有时间的。”
说着，唐婳笑了，明媚动人。
床榻上传来咳嗽声，两人一震，同时起身快步走向床榻。躺了好几日的唐自远，总算是醒了过来。
在带伤与人鏖战，最后意识不清倒在荒野之时，唐自远就没想过自己还会有睁开眼睛的一天。肺腑依旧闷疼，好在并不碍事，茫然四顾，他问，“这里是……”
余知乐将人扶起身来，本想叫一声“哥”，一低头看到自己身上这身女装，又把话给咽了回去。
正给唐自远诊脉的唐婳瞥了一眼两人，才回道，“这是洛道，万花驻地。”
“你，唐婳？洛道…咳，咳咳……”话没说完，又是一阵咳嗽。唐自远难受的捂着自己的咽喉，“为什么……我嗓子这么难受？”
唐婳似笑非笑的望着余知乐，余知乐看天看地就是不看人。
怎么可能不疼？毕竟药都是被人猛灌下去的！
没等到人回答，唐自远也不在意，反而是撑着想要下床。
“你干什么！”唐婳一怒，转头又给人重新按到在床上，余知乐原本在唐自远身后扶着，差点没被突然而来的力道扑倒在床。
连忙退开两步，余知乐一脸震惊的看着唐婳。这人怎么越长大越猛的，一只手就能压住唐自远！
“病人就该有病人的样子，老老实实躺着！别白费了本姑娘的药，还有……还有这位姐妹的救命蛊！”唐婳横眉冷对，作为一个大夫，最忌讳的就是不拿自己身体当回事的病人。
余知乐清咳两声，那声姐妹依旧让他不自在，他别扭着一张脸，也顺着唐婳的说，“是啊，这位……兄哥，你还是好好休养。”
唐自远这才后知后觉注意到余知乐，一眼，他便觉得这个女人看起来很眼熟，“你是？”
“救你的人。”唐婳说道。“如果不是他的蛊，你恐怕等不到我来医你。”
“救我的人……其他人呢，除了我，还有别的…别的唐门弟子活着吗……”
唐自远急切地问道，最后又缓缓沉默下去。
“没了，我到的时候，就你还剩最后一口气。”这最后的一口气，还是因为自己做的护身符发挥了效用。
唐自远其实早就知晓结果了，余知乐的答复更让他死心，悲痛万分。
挣扎着想起身，却发现自己人制住，带伤的身体此时难以挣脱，转而对制住自己的唐婳怒道，“放开我！”
“不放！！”
“我有要事！”
“有什么事情比自己的命还重要的！”
唐自远挣扎的动作停了停，“……有。”
他看了看一旁的余知乐，又看着不肯放开他的唐婳，一字一顿，“两年前，我就不该有命在了。如果不是因为他，我根本就活不了。我毕竟，欠他一条命。”
唐婳听着，这件事她其实多少知道一点内情，手上的力道亦不自觉小了不少，她皱眉道，“江湖传闻，他已经死在金水镇了。”
“他没死。”唐自远摇头，“我们去找过，没找到尸首，后来隐秘探查到，他被红衣教救走。”
“既然已经被救了，你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红衣教——”提起红衣教，唐自远怒不可遏，却被余知乐截断了话。
“被红衣教救了，可不是什么好事……”余知乐深深说道。他怀疑，唐自远口中的人，就是之前窃听到向罗和红衣教谈论的人，而这个人，现在还未能清醒。这样想来，其实还算是个好消息，因为一旦醒了，下场也就是下炼尸炉，炼成毒人。
听得两人对红衣教都颇有微词，唐婳也不自主地，“红衣教，真的如流言那样，实际并非正道么……”
唐自远压抑着恨意，“无论红衣教正道与否，至少，她们救他，总不是什么单纯的行善积德。”
正是因为发现红衣教的动机不纯，他才与其余同堂弟子乔装追击，想要救人，结果却是……
心绪难平，唐自远攥紧了拳。
“但你现在，实在不能枉动武力。”唐婳依旧犹豫，不肯放人。
“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
“这位兄哥，你就安心养伤吧。”余知乐说道，顺着唐婳本来依旧有些放松的手劲，再次将半起身的人给按回了床榻，“不就是救人么，我去。”
“你？！”两人皆一脸惊愕的看着他。
余知乐叹气，“对，我去。介意我问一下，要救的人是谁么？”
“这位姑娘，你救了我，我还不及一声谢，怎能让你去冒险，这事…呜呜呜！！”唐自远不答应，话说了一半，就被唐婳拿手死死的捂住了下一半。
“你去也好，那人其实你也认识。”不止认识，还有过节。默默在心底补上这么一句，唐婳说道，“唐门的小霸王，唐无乐。”
唐自远被唐婳用万花谷特殊手法点了穴，口不能言，也无法动弹，直到余知乐人已经离开了几个时辰后，才给人解了穴。
“你!”才被放开，唐自远猛地起身，“为什么让她去，红衣教并不是什么好相与的地方，我堂弟子数十人都因此而死!她一名女子!!”
“我知道。”
“你知道还……”
“那你有没有想过，你现在是伤患，去了也是送死？”
唐婳反问着，见唐自远沉默不语，才又说道，“你放心，他不是莽撞的人，既然说要救人，肯定有自己的办法，何况，他实力不弱，这件事，他也有责任……”
说完，看着唐自远的神色古怪起来，问道，“你不会，真的没认出他人来？”
犹豫之下，唐自远回答着，“我总觉得她给我很熟悉的感觉，但是……我并不认识这样一位女侠。”
说着话，唐自远抬脚准备往外走。
“你做什么？!”
“我去将人找回来，”唐自远半回头，说道，“无论如何，我的事情，不能连累他人——呃!!”
随即，唐自远一声愕然，身后唐婳手势灵巧，速度极快，再次点了唐自远的穴道!一副恨铁不成钢，“你哦，老实给我呆到起!真滴是个瓜包!!”
作者有话说
第33章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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