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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第 5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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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氏集团的办公楼,是一座18高层建筑。
最顶层是娱乐休闲区,分封闭式和开放式两个区域。里面健身、游泳、酒吧,咖啡,体育等娱乐设施俱全。
开放区是给主管以上职级的工作人员休闲娱乐,除酒水外,其余全部免费。
封闭区是私人禁地,只有安家人和小斐才有进出的权限。
安老爷子在17层,安凤兰在16层,安夏在15层。
由此可见,集团的职级地位十分明确。
随着“叮~”的一声,15楼电梯门开了。
从里面走出一位微胖的中年男人,个子不高,穿一身海蓝色工装,左边胸前印着“印花厂”三个小黄字。
他叫杨培,是印花厂的厂长,在安氏集团工作7年多了,今天是第一次被“请”到15楼来。
公司传言,凡是15层以下被请上来的工作人员,只有两个下场,轻则奖和罚,重则,升职或辞退。
杨培接到通知说总裁要见他,心里就开始忐忑不安。
室内中央空调的温度是18度,而他微秃的脑顶仍不停地往外冒着汗。这样的表现,要么对总裁心生畏惧而产生惶恐,要么心里有鬼。
他站在电梯口放眼望了下,先是被眼前的智能化玻璃办公室震撼了一下。接着,右手伸到裤子口袋掏出一张纸巾在脑门上沾了沾。
他向前走了十几步,来到楼层接待处的白色大理石柜台前。
因为个子不高,柜台不低,他只能看到柜台内坐着打字的女孩的头顶。
“你好,我是印花厂厂长杨培,刚接到小斐电话,说总裁有事找我,麻烦帮我传达一下,谢谢。”
女孩抬头,双眼皮红嘴唇,长相较好。
微微一笑,女孩公事公办地说:“你好,请稍等。请把眼睛看向右边,谢谢。”
杨培照做,才发现右边台面有个小型摄像头,有点像机场过安检时人脸识别那个玩意。
人员信息核对完毕,女孩拿起座机打了个电话,放下电话抬眼对他说:“杨厂长请到旁边稍后,一会会有人带你过去。”
“诶,好的,谢谢。”
不一会,一位身材高挑的女孩从右边的走廊出来。
上身穿着淡粉无袖雪纺纱,衣摆收进白色裙腰,脚上穿的是卡其色鱼嘴高跟鞋,一身浅色系显得小斐的皮肤更加莹白剔透。
鼻梁上那副黑框眼镜,却是将她靓丽的少女气质点缀了一笔文雅的职场气质。
小斐走近,不露声色朝杨培身上过了一眼,露出职业性的微笑。
“你好,杨厂长,请随我来。”
“你好,小……”杨培伸出手,还没搭上话,小斐已转身走开。
他垂下举在空气中尴尬的手,急忙上前跟上,后背的衣服湿了一片,却是他因为紧张而狂汗不止渗透了衣服。
“那个……小斐啊,请问您知道安总找我什么事吗?能不能给我透个底,一会进去我也好有个心理准备,不然我这……”杨培一边从口袋掏出刚擦汗用过的纸巾在脖子上擦着,话就被打断了。
“杨厂长,我想你搞错了。我的职责是服从、尽职、尽责。而不是揣测或打听上司的想法,安总找你自然有找你的必要,你以为这里是随便谁都能来的吗?”
之前他只在会议上见过小斐几次,没想到打起交道来,可比她坐在那里替安夏做笔录时气场大多了。
杨培狂汗不止:“是是是……小斐说的是,抱歉,我只是……”
小斐顿足,用眼角的余光斜了他一眼。
不知是害怕还是什么,杨培马上收声不言。
见着他狼狈的样子,小斐感觉这个厂长肯定心里有鬼,听说他很乱来。
收回眼神,小斐继续向前走,忍不住想调侃几句。
“大家同在开着中央空调的办公楼,为什么只有杨厂长一个人看起来比较热的样子呢?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杨培干咳了两声,尴尬道:“咳咳~没有不舒服,只是第一次被安总单独叫上来谈话,心里有点紧张……”
“和上司正常交谈你紧张什么?难道你心里有鬼啊?”
杨培心一紧,话都说不利索。
“呃……那,那倒没,没有。”
小斐弯唇,勾起一抹冷嘲:“我们安总有洁癖,不止眼里容不下灰,对周围空气的要求也十分挑剔。如果有人在她办公室的椅子上或者地板上滴半斤汗,试想一下,此人会有什么样的下场?我想,不用我说,杨厂长也应有听闻吧?”
“是是是,小斐小姐说的是,谢谢提醒。”
正好经过茶水间和洗手间区域,杨培准备进去洗把脸再去见总裁。
小斐看着他净湿狼狈的脊背,冷冷地道:“还有件事希望你能记住。”
杨培以为有什么对他有利的妙招,马上转过身满脸堆笑。
“小斐小姐请指示。”
以为自己很幽默,不料被泼了一盆冷水。
“我和你并无交集,所以你应该叫我筱助理,或者小筱,小斐不是你叫的,自来熟那一套在我这不管用。另外,一会安总问你什么,希望你能如实汇报。如果你想趁着做别人的挡箭牌替人背锅的捷径得到一些利益,那么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
“无论你目前处于哪种局势,只要你做过违背公司条约的勾当,那么你的下场只有一个,你将在未来的10分钟之内失业。离开安氏,相信短时间内,不会有哪个用人单位愿意接收你。”
“孰轻孰重,你自己掂量一下,给你十分钟时间冷静。不过安总会不会给你将功赎罪的机会,就要看杨厂长一会够不够坦白了。”
如此一番话,听杨培心里一阵寒战。他两腿发软,只好扶墙来到卫生间,双手撑着洗漱台,看着镜子里面那个脸色发白的自己,心里斟酌着小斐那些话,想起一家老小以及车贷房贷……
他打开水龙水把脸凑近,双手接着自来水,一捧接一捧地不停地往脸上泼。
冷水破脸永远都是一个快速有效整理心情的好办法。
他整了整衣服,理了理稀疏的头发,心里似乎知道一会该怎么做了。
走到总裁办公室门前,他语气轻松地向小斐道了谢。
小斐会心一笑,走到自己的办公桌前拿起座机拨通了总裁办公室的座机。
“安总,杨厂长在门外等候,您看您什么时候有空见他。”
安夏淡淡地回过了四个字。
“让他进来。”
门自动开了,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整面墙的落地玻璃窗,干净明亮。透过玻璃是蔚蓝的海面,海面上有几只白色帆船,小巧漂亮,像一些做工精巧小玩具。
右边是一张浅灰色的办公桌,结构简约大方,没有多余累赘,不像有些办公桌那般偌大、笨重。
桌面上放着三台电脑,和一些文件,以及坐在桌前拿着笔杆专注签字的女人。
专注的女人最美丽,也最有魅力。
何况在这座大厦内总裁办公室内签字的女人,自然是驾驭在美丽和魅力之上的。
即使她不说一句话,都是令人心生敬畏的角色。
杨培没流汗,倒是感到头顶到脚底直发冷。
“安,安总好。”
安夏抬目,眼神中还残留着刚才工作时的专注。
眼神在杨培脸上停留了三秒,随手从桌面上拿起笔帽,把钢笔盖好,往面前的文件上轻轻一放,转眼看向对面的椅子。
“坐。”
被上司单独叫去谈话时,未开谈之前,最最令人感到七上八下的就是她现在这种表情。
平淡,冷静,面无表情。越是这样的,越让人心里发毛,有种暴风雨来前的平静。
就像她轻轻的把钢笔放在文件上的举动,明明没有任何声响,杨培的心也会跟着颤一下。
“呃~谢谢安总,我,我还是站着吧。”杨培搓着手说。
瞅了他一眼,安夏也不勉强,伸手从文件夹里拿出一叠文件扔到桌子对面,目光凌厉。
“人事资料显示你2011年3月入职,先后在工厂、车队、仓库、质检四个部门任过职。2016年年底,从质检部调去印花厂任厂长。”
停了三秒,像是有意给对方一些考虑的时间。安夏继续道:“对吗?”
杨培连连点头:“是是是,安总您说的都对。”
听到办公桌那边传来轻哧一声,吓得杨培以为自己说错什么了。开始两腿发抖,甚至能看到裤管抖动的动静。
看着杨培紧张的样子,安夏心里已经有底了,那些小道消息,应该不是空穴来风。
“你在害怕些什么?”安夏冷冷地问。
一紧张,杨培脱口说道:“害怕失业。”
安夏眉峰一挑,带着些许遗憾:“失业?谈话还没正式开始,就被你预见了结果。本来还想问你一些事情呢,看来没这样必要了。下去把离职单写一写,下班之前交到人事处。”
一听这话,杨培吓得六魂无主,马上来到安夏面前搓手求饶,就差没下跪了。
“安总求求您,求求您给我一次机会,我知道这样很没出息,也很俗套,但为了我一家老小的生活,我真的不能失去这份工作。”
“安总,请您给我一次机会。您想问什么就问吧,只要我知道的,我一定如实汇报,我想将功补过,求求您……”
为了让他冷静能够好好说话,安夏起身,还刻意弯出一抹微笑。
“杨厂长,我可以给你机会,不过要看你提供的信息有没有价值。”
“有有有,安总,只要您肯给我一次机会,我保证我知道那些东西说出来,对公司对您个人都有很大的价值。”
安夏掌心撑着桌面,身子略微前倾,用那双似能看穿人心与魂的眸子盯对面,弯唇道:“杨厂长,希望你能如实汇报,不许扩大,也不许缩小,如果让我查到你所汇报的情况与事实不符,你这样聪明,能猜到今天的结果,也能猜到下次的结果。”
“知道的知道的,安总请放心,我怎么会拿一家老小的生活儿戏,如果您信不过,我可以现在就立字为证,如有不实,任凭处罚。”
勾唇一笑,把笔记本电脑略微移了下,伸手道:“坐吧,坐下来思维会更清晰。”
“诶诶,谢谢安总,那我就……”事情到这一步,杨培的心略微放下一些。
再三确认自己可以入座,才颤巍巍地拉开椅子坐下,却一时不知如何说起。
猜到他的心思,安夏说:“这样,你先把自己撇开,把你接任厂长这两年来所知道的一切违反公司制度的行为如实汇报。尤其是余工的问题,找几个重点汇报。”
杨培怔住了,原来安总已经知道余工的问题了,看来她是心有成竹,叫他上来应该是核实。
这下更是马虎不得。
在心里把知道的事做了大概盘算,杨培才一字一句老老实实汇报。
“安总,我不能把自己撇开,因为很多事,我都有参与,撇开事情就不完整。”
“事情是这样的。我和余工认识,是一次偶然机会,那时我在车队做调度,有一天他要出去,司机正巧都出勤率了。只能我亲自开车送他去目的地,大家都知道他是安向南的心腹,在公司没人敢惹。”
“在车上聊了几句,之后偶然叫我出去吃饭,再后来他替公司接待时,也会叫上我做陪同,一来二去,成了工作之外的好朋友。”
“有一次,他又找我陪同吃饭,接待的是一个大型设备公司的义务经理。看起来彼此很熟悉的样子,吃完饭又去唱歌,喝多了他从包里数了五千元现金塞给我,说跟着他不会亏待我,我什么都不用做,只要听话服从他就好。”
“后来我被调去质检部,他让我尽快熟悉那里的流程,并拉一些自己的人。因为业务不熟,我压力很大,想回原来的岗位,他听后又塞给我一万元现金。”
“他说,想赚钱就会有压力,只要找到方法,不仅没有压力,进钱的速度也很快。我听了他的话,两个月后,我的账户多了20万,是他给我的,说那是我陪同接待应得的。做的好,得到更多。”
“2016年底,我突然接到印花厂厂长的任命书。我知道是余工的安排,因为印花厂是安华在管,余工是安以南的心腹,只要他说句话,安华就会签字。”
“安总,下面是重点,需要做笔记吗?”
安夏摇摇头,表示不需要。
这么大的事还能面对微笑,可见心理素质绝非尔等,让人猜不出她在想什么。
其实从杨培进门前,她就已经打开了笔记本电脑的录音摄像功能。
待他一入座,她便将电脑的角度稍作调整,摄像头对着他的正脸,那时就开始录音了,还有摄像。
“安总不要笔记也行,过后哪里不清楚再问我就是。”
安夏点头:“恩,继续。”
杨培干咳了两声,继续道:“我上任第三天,他就通知我,让我写一份两份签呈,一份是设备报废销毁,一份是新设备购置请款。”
“工厂有三十六台印花机,报废27台,新增27台,报价每台88万,德国进口,是从十几家竞标设备公司筛选出来的。说是竞标筛选,实际是早就订了。”
“后来拿到清单时,不小心被我看到了,那次购置的印花机实际每台只有41万,和报价差异1269万,都被吃掉了,那次他给了我60万。”
“去年我们漂染厂被有关部门检测为污染企业,强制停止运作,必须在规定时间内完成清场工作。公司决定搬迁,需要找另一个地方建厂,当时那个项目由安向南负责,听说那一片他有熟人。”
“不知道中间怎么协商,最后派余工去了,负责和当地老百姓谈占地以及占地工分配事宜。最后谈下来了,9000万拿下30亩地,您妈妈安董,当时很怒,因为那个偏僻的地方,那个价钱很夸张,当时公司上下吵的沸沸扬扬,后来不了了之。”
“那一次,他贪的很多,具体多少,没人知道,但都知道他贪污这个事。不过有安以南和安华在后面撑腰,我想安董也是处于某种考虑,才没继续追究吧。”
“余工在外面有投资商务酒店,那三百个枕头的事听财务说您也知道了。像这样的事,大家都是睁一只闭一只眼,都知道得罪余工是掉饭碗的事。”
“这些是和经济有关数额比较大几笔,至于个人作风问题,工厂的几个女生都有到我这里哭诉过,也给安董投诉过,安董很重视,让大家踊跃往董事长信箱投信举报,可是董事长信箱在厂长门口,门口有24小时监控,傻子才会去做掉饭碗的事。”
“哎,我这个厂长是个傀儡,我对不起公司,对不起安总,只要别让我离开,我愿意卸任降薪,接受任何惩罚。”
杨培说到这里,觉得无颜面对老板,低下头眼泪夺眶而出。
突然想起安夏有洁癖,急忙拿出纸巾颤颤巍巍地擦着桌面。
“对不起安总,我不是故意的,我会擦干净的。”
安夏蹙眉,的确嫌弃。
“那边有毛巾,顺便把你挨过的地方都擦擦。”
“诶诶诶,我这就去……”杨培跌跌撞撞去洗手间拿毛巾。
安夏把笔记本电脑拉到面前,点开刚才那段录像,快进着看了一些,并做了保存,合上盖子放到一边。
转眼看向另一台台式电脑,这台电脑工作日9:00-15:00的屏幕上,永远都是夏氏集团的股票页面。
她握着鼠标点了几下,看了今天的资金流出和流入数据占比,以及最近会影响的行业趋势的咨询。
“安总,您还有什么吩咐吗?如果没有的话,请问我可以下去了吗?”杨培把自己走过的地方都擦了一遍,满头大汗又怕滴,心里急着想走。
安夏的眼神在电脑屏幕上,伸手挥了挥,语气寡淡如水。
“下去吧,做好保密工作,当今天什么都没发过,继续装余工的乖宝宝。”
“啊?继,继续……”按普通人的想法,肯定是马上处理余工的啊。
“敢走漏风声打草惊蛇,我不止让你失业,还要送你去坐牢,记着我的话,滚!”
杨培愣了五秒,心想boss们果然善变的,刚才还会说会笑,虽然看起来很勉强,但起码有表情。一转眼判若两人,就像把他当成嚼完了随便往垃圾桶一扔的口香糖,看都不愿意再看一眼。
也好,起码暂时饭保住了。
悄悄地,杨培退着退到门口,才敢转身去开门,结果发现没有拉手。
正纳闷,好像听到“滴”一声,门开了。
外面站着一个女孩,梳着利索的丸子头,清纯俊俏,十分好看。
能在这个门口遇到,说明都和女神有着或公或私的关系。
处于礼貌,秋白微微颔首。
“你好。”接着往边上移了两步,给从里面出来的男人让道。他一出来,门就自动关闭了。
杨培刚遭受不堪的事情,出门又遇到畅心悦目的女孩,思维一时转换不过来。虽然这里的工作人员很多,但能进出上层的人并不多。
眼前的女生是个生面孔,那她应该是安总的朋友,顿了顿,杨培忙伸手问好。
“你好,我叫杨培,请多指教。”
伸手吧,自己是外人,怎么指教人家。不伸吧,挺没礼貌的。秋白很尴尬,在伸手和不伸手之间纠结。
想了想,不就握个手而已嘛。
秋白刚伸出手,还没握上,手机突然想起来了。
只好抱歉地朝对方笑笑,收回握手的那只手伸进口袋去掏电话。
一看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小姐姐的名字,秋白开心地咬唇笑了,把电话挂了没接,准备找门禁卡,感觉有外人在场似乎不大好。
转向他,秋白把握手的动作转为再见的手,在耳边挥了挥,笑容友好。
“杨先生,再见哦~”
杨培一怔,忙举手做着再见的手势。
“再见哦~”
目送他进入电梯,秋白才从口袋里把门禁卡,轻轻摸了摸十分宝贝的样子,放在左边镶在玻璃里面的读卡器上轻轻一刷,“滴”一声,门开了。
安夏站在进门两步远的地方,双手环胸,眼里充满笑意,不是微笑,也不是邪笑,而是有意克制却还是会流露出的那种笑。
只是她咬唇的样子明明是在忍笑,却又十分□□。
“你好,秋白。”
秋白吓了一小跳,模样有点呆,靠在门板上,伸手晃了晃。
“你好小姐姐,你是在迎接我吗?请问你是不是在我身上装了监控?为什么我一进来你就好像知道我要进来的样子呀?我没有敲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