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之安夏》夕竹君

43、第 43 章

　　登上十九个青石台阶，来到一处宽敞的大平台。
　　左边是一片花红叶绿的迎客花坛，右边有一颗百年大榕树，榕树下竖着一块巨大的竖石，上面赫然写“安氏古民居”五个大红字，格外醒目。
　　竖石旁立着几块比较小块的黑色石碑，上面刻着金色繁体碑文，记载着古厝的昔日繁华，和厝里曾出过几位进士的生平简介。
　　秋白带安夏来这里，是想亲自验证一下她是否真的就是当年的那个小姐姐。
　　当时她穿着初中生的校服，十几年过去了，没人能对所有的过去都记忆犹新。
　　如果真的是她，带她来还原一下当时的情景，就算没有记忆犹新，触景生情至少会勾起她当年的模糊记忆吧。
　　反之，只能说明她小时候和当年那个小姐姐长得实在太像，就像孪生姐妹，难辨她她。
　　安夏以为秋白要带她去她家，谁知她站在竖石前顿足不前。
　　顺着她的目光向上看，竖石还是之前那块，并没有什么异常之处，不禁好奇。
　　“怎么了？”
　　秋白轻轻叹了一下，把目光从竖石上转到安夏脸上，情绪低落。
　　“我不喜欢这块石头。”
　　安夏目露不解地凝着她。
　　“……恩？”
　　秋白又低低叹了一下，伸手指着竖石那一块，一副怅然若失的样子。
　　“你知道吗？起先这里并没有这块石头的，放的是……”
　　“石桌石凳。”
　　秋白惊讶：“啊~你也知道啊。”
　　安夏淡定地点头，唇角弯弯。
　　“恩。知道，我来过，很早之前。”
　　午后的阳光明媚细碎，透过稠密的枝叶洒落在那张白净的脸颊上，竟泛起点点金色的光晕，粉唇微启似是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事情，纯真无邪像极了漫画中的高中女生。
　　有那么几秒钟，安夏差点以为眼前这个清纯懵懂的女孩子就是经常跑到她梦里和她相见的那个小女孩。
　　仔细想想，那个小女孩现在应该和秋白差不多大，就是不知道长得是模样，十多年过去了，很多事情都变成依稀记忆。
　　只记得小女孩哭的很伤心，特别小只，跟秋白一样瘦，但没她那么白。
　　秋白的脸上挂着清浅笑容，清新淡雅，犹如一株雨后的青莲出泥不染，与世无争。
　　纵然心中策马奔腾，表面依然波澜无惊，特殊的生活环境使秋白早已练就一身善于隐藏的本领。
　　安夏识人无数，眼光锐利，怎能想到面前这张纯洁如莲的表情后隐藏着一颗引诱她步步跳坑的小心思呢？
　　“安小姐，你想不想见见日记里那个人？”
　　安夏蹙眉，用意外的眼神睨着她。
　　“恩？你确定？”
　　秋白笑了下，抬眼看着那双充满疑虑的眼神，坚定地点了点头。
　　“恩，我确定！你……要和我一起去吗？”
　　安夏倒是真想去见见那位究竟是何方神圣，身上究竟有什么了不起的魔力能让秋白坚定不移默默等她16年。
　　爱情心理学分析，等一个人一般不会超过7年。秋白却用了2个7年，说明对方身上有窒命的引力，秋白就是被那种引力吸走了心智，打破人性常理。
　　安夏轻笑一声：“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无所谓的。”
　　秋白唇角弯弯，露出整齐的小白牙，看似心情不错的样子，怯怯懦懦地伸手了右手。
　　“那……走吧。”
　　安夏盯着那只手足足看了五秒钟，才把目光转移到她的脸上，顿感诧异。
　　“……恩？”
　　秋白把头压得很低，一边做好被拒绝的窘迫，一边鼓起23年未用过的所有勇气。
　　为了还原当时小姐姐牵她回家那段情景，她豁出去了，手一伸：“牵手。”
　　牵手不是女生之间最平常的举动吗？
　　为什么她要搞这么凝重的仪式感？怪尴尬的。
　　小脸害羞的像小龙虾，手却伸得那么坚决，如果不给她牵，她应该很想就近找下水道钻进去吧。
　　安夏竟被她幼稚的模样逗得胸口一顿，笑出声。
　　“呵~秋白，你真的……很可爱耶。”
　　秋白低低的“啊”了一声，抬起头来看着安夏，星眸纯澈带着青涩的懵懂。
　　“为什么这么说啊？”
　　太可爱了，好想摸摸她的头。
　　安夏轻笑，语气轻松。
　　“你和朋友每次牵手的时候，都是事先这样通知对方的吗？”
　　秋白摇头否认。
　　“没有。”
　　安夏唇角一弯，勾起一抹浅笑，决定逗逗她。
　　“呵~那为什么和我这样呢？”
　　秋白眼神诚实地看着她那双似笑非笑的眸子，像是刻意在证明什么。
　　“我上一句话可能没有表达清楚。我说没有，是我没有主动和别人牵手过，都是她们先牵我的。”
　　“这样的方式只跟你是第一次，这样对你，是因为我很尊重你，所以要先征求你的意愿。”
　　“那，那你到底是给不给我牵啊？”
　　秋白自己都不敢相信她居然能说出这样肉麻暧昧的话，浑身上下除了对方的脚，根本不敢看其他地方。
　　她一定在憋笑吧。笑吧笑吧，尽情的笑吧，我脸皮厚起来连我自己都觉得肉麻。
　　安夏忍住笑，主动递出自己的左手。
　　‘秋白，给你牵！’
　　一只纤纤玉手伸到面前，伴着是清澈好听，酥软人心的声音。
　　秋白心一颤慢慢抬起头来，迎上那双柔情似水的美眸，心中所有的情绪瞬间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叫做全宇宙最“好”的东西。
　　垂在胯边的手指微微动了几下，才慢慢伸过去握住那只白腻如脂的玉手，垂下去。
　　“谢谢。”
　　秋白被自己蠢哭。可除了那两字，她不知如何才能表达出心中谢意回馈对方给予她如此“好”的东西。
　　安夏轻哧一笑，终于还是没有克制住，伸出右手在那颗丸子头脑后轻轻拍了拍，手下轻柔像摸狗头一般的宠溺。
　　左手掌心一翻，轻巧地就把手背上那只手扣在手心，像家长牵着小朋友去幼儿园一样大大方方地往前走。
　　秋白心里那个滋味啊！
　　从未有过的美好啊！
　　原来牵手是这样的感觉啊！跟当年小姐姐牵她时的感觉也不一样啊！
　　跟小诺和小千牵的时候也不是这样的啊！她们就是很人类的人手。
　　而这只手完全不一样，就像自带舒适的电流，不会被电死。
　　被她握着会一直处于浑身软麻状态，时不时还会输出一阵吸附性，让人身不由己斜向她那边。
　　秋白心情荡阿荡，手跟着一甩一甩的。
　　头顶阳光明媚，脚下是干净的青石板街道，今天的游客比以往有增无减，却因着她的存在，让今天厝里的一切变得不同。
　　就连街坊邻居好像都变了一个样。
　　咦？卖油炸的阿婆笑起来很好看耶，年轻时一定是美女吧？以前没发现啊！
　　“小白啊，你回来了？”
　　“诶，我回来了，阿婆今天海蛎炸卖的好吗？”
　　“还可以啦，二百个卖完收摊，还剩半盆糊。你带朋友来玩啊，来吃海蛎炸啊。”
　　“诶，好的阿婆，现在人多，我们一会再来啊。”
　　秋白转眼看向安夏，因着对方穿着高跟鞋，她得仰着脸看她。
　　“阿婆这家海蛎炸卖了三十年了，要不要尝尝呢？”
　　闻起来好油腻，那些油肯定是反复使用的。安夏摇头，勉强笑了一下。
　　“现在不想吃，我们先办正事吧。”
　　秋白一愣。
　　“正事？”
　　安夏瞪着她，不说话。
　　秋白被瞪了十秒钟，猛然想起来了，尴尬地噗嗤笑了一下。
　　“不好意思，我忘了。”
　　“……”
　　秋白扬眼朝十几米远处看去，顿了顿，把目光从远处转向安夏的脸上，心情又忐忑起来。
　　最后一个环节到了，万一不是她呢？那刚才一路的美好，是不是象征着就要结束？
　　安夏不知她为何突然变得失落，难道是因为她瞪了了她？不会这么玻璃心吧？
　　“怎么了？”
　　秋白暗自叹了一口气，伸手指着她家陈木大门，语气低落。
　　“那是我家。”
　　安夏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目光落在那两扇厚重的木门上，许久都不曾异动视线，也不说话。
　　秋白以为她嫌她家的房子破旧，便扯扯她的手，小声解释。
　　“古厝都是这样子的，全村最新的房子也都80多年了，我听我奶奶说我家的房子有130多年的历史了。”
　　“你不用进去，在外面看看就好。”
　　“我也不回去了，我们不往前面走了吧，就站在这里看看。”
　　“不然我们走吧，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无非就是房顶那些燕尾檐和娄花窗造型比较特别，不看了……”
　　安夏听得出她是那么在乎她的看法，她越解释，她心里越难受，心疼的到听不下去。
　　安夏松开掌心的那只手，转瞬双手扶着她双肩，心情十分复杂。
　　“秋白，别说了，我没有嫌弃你家房子。我问你，你从小一直都住那里吗？你是那家的主人吗？”
　　秋白被她突然的严肃眼神和这样的问题吓住了。
　　怔了怔，点头肯定，一五一十地回答她的问题。
　　“是。我一出生就在那里了，一直住到我奶奶去世才搬出去，以前我奶奶是那里的主人，不过她去世前把房子过户给我了，所以现在我是主人。”
　　“不过，你，你为什么这么问啊？”
　　安夏不知怎样回答，也不知如何说起，想了想，还是摇头作罢。
　　为了不让秋白多想，刻意挤出一些笑容，松开扶着她肩的双手，帮她把衣服拉展。
　　“没什么。”
　　秋白直勾勾地看着她，一句话也没讲，脸上却写满了“你那么紧张问那些问题怎么可能没什么？”。
　　安夏撩了下头发，发香扑鼻。
　　怔了怔，撒了个慌：“额~其实是这样的，我一个朋友在有关部门工作，前几天有听他说起哪里的古民居要被有关部门征收，被征收的那些古宅的主人都会收到一笔补偿金，应该蛮多的。刚才看到你家，突然想起这件事，所以就……。”
　　秋白绽开笑脸：“所以我马上就要变成富婆了吗？”
　　安夏双手环肩，轻哧笑道：“对。你就要变成富婆了，但我不确定有关部门说的古民居是不是你们这里。”
　　两人含笑对视，几秒钟后，笑容逐渐在两人脸上凝结，变成严肃。
　　安夏心事重重，锁眉不展。
　　秋白心事未了。无论结果如何，她都要接受面对。
　　“我先给你看个人认不认识。”
　　安夏说“好”。
　　秋白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用大拇指来回滑动。
　　安夏以为她在发信息给“那个人”约见。
　　如果“那个人”够特别，一定是在人群中最显眼的那一个。
　　安夏不自觉地扬眼朝远处瞭望，心里想着“那个人”的样子。
　　有没有我高？
　　比我瘦还是比我胖？
　　有没有戴眼镜？
　　她是做什么的？
　　会穿裙子还是裤子？
　　也穿高跟鞋吗？
　　年龄一定比我小……吧？
　　一方面自信地认为对方不会有她条件好。
　　另一方面又觉得让秋白那么喜欢的人一定不会差。
　　这么重要的数据way都没有写进日记里？
　　Way？Way？Way？
　　她的心拧成了麻花，纠结极了。
　　等等！
　　我为什么要拿“她”处处跟我比？
　　Excuse me？
　　“请问，你认识穿蓝色公主裙的小女孩吗？”
　　在脑子幻想了一百个“那个人”的模样，却被秋白拿着手机指着相册里那张照片打断了。
　　安夏一怔，有点无语，把手机拿过去放大照片，放在自己脸前，上前一步，眼神居高压下。
　　“难道你不认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