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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四十八、女傅初心 ...

  •   魏延的动作很快。就在董贵回到驿馆没多久,他就带着人到了。
      卢植和蔡琰被董贵请出宿屋,瞧着驿馆内忽然多出了一倍数量的甲士,不免心中一紧。两人虽然知道董贵是董卓特意安排在身边监管他们的心腹,但平日还算客气。眼下忽然如此大阵仗,倒有些吃不准发生了何事。
      “董司马,这是何意?”卢植毕竟见惯了大风大浪。此刻按捺心情,暗中示意蔡琰稍安勿躁,随后一副古井不波模样,张口直问。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董贵一改先前疏离的态度,恭敬客气道:“卢尚书、蔡女傅,末将今晚便要返回长安。这驿馆的防卫之事,接下来就由这位魏督盗负责。”
      他笑吟吟介绍魏延上前,一副大功告成,急待美好未来的样子。
      不及魏延见礼,卢植已经不可置信的问道:“回长安?就你一人?”
      蔡琰也是满腹疑虑,却依旧静立不语。
      “不,还有我的卫队!”董贵却是神情坦然的应了一声。随后又客气的拱了拱手,颇有些急不可耐的简述道:“卢尚书和蔡女傅尽管安心留下,替董太师照顾好小主公,末将先行一步了。”
      他一句说完,便自招呼随行卫队。在卢植和蔡琰惊讶的神色中,真就直落落出了驿馆,头也不回。
      卢植和蔡琰面面相觑,一时竟有些发傻。直到董贵一行人的马蹄声远去,这才回过神来。
      魏延一直察言观色。此时见两人回神,便先见礼道:“在下魏延,拜见卢尚书、蔡女傅!”他单膝跪地,礼数十足,“恕在下甲胄在身,不能施以全礼。”
      那日萧凌拜将,本想任命他为军侯,跟在黄忠身边历练。没想到魏延执意不应,一定要以亲卫身份相随。萧凌拗不过他,只能任命他为督盗。
      督盗,是这个时期将帅手下直属部队的最低级武官,主兵卫、任巡察等事。
      卢植和蔡琰刚才一直惊讶于董贵的表现中,并未注意魏延。此时听他施礼拜见,又神态恭敬,一颗心渐渐放了下来。
      借着火光,卢植再看魏延,觉得眼前少年郎颇有几分熟悉。刚才董贵走的急切莫名,他正一肚子疑惑,当下忍不住问道:“敢问魏督盗,你我是否见过?”
      魏延蓦的抬头,却是面有尴尬之色。他起身又一抱拳,恭顺答道:“都怪在下鲁莽,竟忘记自报家门了。”他讪然一笑,随即正色道:“在下魏延,正是凤仪将军帐下。”又担心卢植不信,补充道:“昨日宣旨之前,女公子同两位大人见礼时,在下就跟在身边。”
      “哦,原来是你。”卢植终于想起来。蔡琰也应和道:“我也记起来了,你是阿凌的亲卫。”
      “正是在下。”魏延应下。又转而提起正事,“两位大人,女公子请二位移步北大营。”
      “阿凌要我们去北大营?”蔡琰此时完全没有了紧张的心情,但也同卢植一样,心中许多疑问。她忍不住问道:“魏督盗,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回禀蔡女傅,女公子来时未曾交代,内中关键在下也知之不详。”魏延抱拳低头,十分恭敬,“女公子只说尽快请两位移步,以免董贵去而复返。”
      “董贵去而复返?”卢植闻言思索。很快,神色一正,招呼蔡琰道:“事不宜迟,咱们先随魏督盗去云姬营中。”
      “嗯。”蔡琰点头应下,“此事内情,到时便知。”
      两人动作很快,各自回屋稍做收拾,便随魏延而去。
      待到北大营处,萧凌已在营门口亲迎。
      三人相见,稍稍说了几句寒暄话,萧凌就将人请往自己的大帐。
      甫一进账,萧凌便又吩咐道:“文长,还要劳你替恩师准备住处。”
      “喏!”魏延一应而去。
      “阿凌,你究竟搞什么鬼?”蔡琰一路都被萧凌拉着手尽说闲话。此刻进到大帐,只有三人之时,终于问出了心中疑惑。
      “没搞什么鬼啊。”萧凌俏皮一笑,得意洋洋道:“就是和董贵谈了笔买卖,顺便请他回长安支会董太师去了。”
      蔡琰哦了一声,更加疑惑,“买卖?”
      “昭姬勿猜,咱们听云姬慢慢说。”到底是卢植老练,听出了弦外之音。
      萧凌恭顺的请卢植坐了主位,自己和蔡琰分坐两侧,这才说起了刚才董贵来访之事。
      她毫不隐瞒将自己和董贵所谓“买卖”详尽说出,直听得两人目瞪口呆。
      “你竟然把渭阳君掳去了宜城?并以她为质,换了我和昭姬的自由?”卢植简直不敢置信。分别几年,眼前的女郎竟已经如此手段。
      萧凌淡淡笑道:“并不去掳去,而是她心甘情愿跟去的。”她并未多做解释,只是简单了说了一些近日和董白的互动。之后还玩笑道:“若不是渭阳帮我,我还真没有好办法将恩师和昭姬从董贵手里要下来呢。”
      “你啊,胆子可真大。”卢植笑骂一句。但稍后又面有忧色,担心道:“虽说这些日子你和她处的不错,但这女娃平日里任性惯了,眼下一时服帖于你,并不意味着将来一定安分。”
      “就是因为怕她性子不稳,所以我才跟董贵说,要恩师留下教导于她么。”萧凌半真不假的顺口接道。
      “哼,你倒是算计的好,连老夫都不放过。”卢植依旧笑骂一句,却也自嘲般叹气道:“想不到老夫和她的师徒关系,却要一直扮下去了。”
      “怎么?恩师不曾收她为徒?”萧凌这回却是真的惊讶。
      卢植傲然不屑道:“自然没有。此番带她随行,不过是董卓的要求。哼,我哪会收这样的弟子。要知道,她可是董卓的孙女!”
      萧凌很是吃了一惊。比起便宜爹的人情练达,卢植更像是一个斗士。但她仅一刹那愕然,立马又面色平静,连连点头应和。
      “原来这董贵走得这么急,是被阿凌骗去长安邀功请赏了呀?”一直倾听没说话的蔡琰,冷不防此时插话,还不忘讽刺道:“就是不知道他见到董卓后,会不会直接被砍了脑袋。”
      萧凌摊摊手道:“那就要看他自己的造化了。人傻,容易骗,没办法么。”
      “你这丫头,从小就是心眼多。”卢植从董白的情绪中转出来,抚掌大笑。
      蔡琰瞧一眼萧凌,随后也跟着笑出来。
      之后三人又胡乱说笑几句,萧凌这才转了另一个话题——南渡武陵。
      由于卢植和蔡琰这些日子忙碌,身边又有董贵一直监视。故而平时相见,都是匆匆见礼寒暄,并未深谈。
      但今夜安枕,萧凌自然也将南渡事宜一并说了,并直言想请二人同往武陵。
      “那是自然。”卢植想也不想就应了下来。他似乎十分高兴,哈哈笑道:“云姬,你骗走了董贵,又扣下了渭阳君,老夫更不必担心长安城的老朋友,当然要跟你走了。”顿了顿,又颇为自豪的打趣道:“老夫不仅能理政,还能治军,云姬你可要好好款待于我啊。”
      萧凌心领神会,笑吟吟应道:“哪里还敢劳烦恩师辛苦。恩师旦在武陵好吃好住便可。”
      “嗯,阿凌说的没错。咱们眼下行动自由,不去武陵蹭吃蹭喝那便是傻子了。”蔡琰鲜有的市井玩笑了一句。随后又将自己的印绶摘了,轻巧往案上一摆,嘲讽道:“这所谓的替天子荐伴读,不过是董卓想把荆州各家族子弟扣做人质的把戏。想不到还真有这么多人挤破了头求着去。不过……”忽又得了什么便宜似的坏坏一笑,道:“不过眼下倒好,去了武陵,本官正可借这名义,替阿凌聚一些荆南士子来。”
      以替天子荐伴读的名义,延揽荆南地区的世家子弟。
      这便是蔡琰南下武陵的意义,也是萧凌原先心中的打算。
      萧凌微微一惊,有些出乎意料的看了眼蔡琰,随后稽首拜伏,万分真诚,“多谢昭姬。”
      卢植笑吟吟打趣道:“昭姬你也够勤快的。人家都不给你职务俸禄,你就这么快替人家出主意了。”
      “不出点力,我怕阿凌瞧不上我。”蔡琰也是好心情。
      “怎敢怎敢。”萧凌欢喜客气几句,随后却是认真拜谢,“此去武陵,万事从头。阿凌多谢恩师和昭姬鼎力相助。”
      卢植和蔡琰都是坦然受了礼。
      随后三人又说了一些体己话,直到魏延归来复命,这才停了话头。
      “军营简陋,倒要叫恩师委屈些日子了。”萧凌看着天色已不早,便请卢植早些安歇。
      卢植摆摆手,豪迈道:“老夫当年平黄巾战张角,风餐露宿,可比眼下艰苦多了。云姬你这是瞧不起我么?”
      “哪敢哪敢!”萧凌赔笑道:“日后军旅之事,还要恩师多加指教呢。”
      卢植亦是开心应下,随后笑呵呵跟魏延去了。
      “昭姬,这几日也要委屈你同我挤一挤了。”萧凌态度认真,解释道:“虽说你我都有官身,但军中毕竟总有莽汉。你不通武艺,夜间若是独处,我不放心。”
      蔡琰知道萧凌将她和卢植接到营中是为了防止董贵途中醒悟、去而复返,自然也明白萧凌对她的保护之意。当下神色自然应道:“但凭阿凌安排。”
      稍后两人各自梳洗,抵足而眠。却未即时睡去,而是尚有话说。
      “阿凌,我瞧你刚才和卢尚书相谈,对于渭阳君之事,似乎多有保留。”蔡琰心细如发。
      “昭姬好眼力。”萧凌忽然松了口气,却是莫名念了句,“人之初,性本善啊。”
      “人之初,性本善?”蔡琰略有惊讶,忍不住问道:“这是孟子人性善之论么?”
      萧凌嗯了一声,幽幽道:“大致差不多吧。其实渭阳君并非乖张暴戾之人,不过是长在了一个特殊的环境中,养成了一些坏习惯而已。”她顿了顿,忽然念了句,“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
      “嗬,阿凌这话倒是挺有道理。”蔡琰丝毫没有辩驳之意,反而赞誉道:“想来这些年阿凌一定又看了很多书,观人察事竟如此精辟。”
      “昭姬过谦了,你不也是一样。”萧凌也是真心赞叹。若不是蔡琰心细,又怎么回问起董白之事。
      两人心知肚明,倒也不予谦虚。
      静了一会,萧凌忽然问道:“昭姬,那日你说待我拜将,若缺谋议之人便来请你做幕僚,可是认真的?”
      或许那日蔡琰说这话,萧凌仅仅当做是玩笑。因为在她的定向思维中,蔡琰是大才女,可抚琴可作诗,哪怕是任个主簿掌管文书都可以,就是没想过政务军略之事。
      但今晚一番交谈,却令萧凌不得不重新审视蔡琰。
      先是惊讶于她轻描淡写就点出了借天子名义延揽学子的目的,后佩服于她观察入微、心思缜密却又能泛酬曲应、揆情度理。
      比起卢植铮铮铁骨、一往无前的斗士之姿,蔡琰更像是女版的萧岱,看似柔弱无骨,实则隐忍坚韧。
      “看来,习惯思维真不是一件好事。”萧凌在发出了诚心邀请之后,忍不住暗嘲了自己一句。
      蔡琰冷不防被她一问,却是一时没有接话。
      而后静了许久,久到萧凌以为蔡琰莫不是刚才已经睡着并没有听见她邀请的时候,蔡琰忽然开口道:“我既有官身,你要我入你军中,予我何职?”
      “监军。”萧凌早有准备,平静而答。
      这个时候的监军并不是后世影视剧里那种只与将帅分庭抗礼、监督军务的官吏。而是专掌功罪、赏罚稽核、监查军中流弊的实权军吏。有时候也参议军计,甚至主将不在时可以提领全军。一些军队人手不够的时候,往往是由军司马或者军师兼任。
      萧凌原先心中有个人选赵俨,但又不知赵俨何时肯来。再加上她对监军的职责另有看法,故而一直未定。
      此刻对蔡琰许下监军一职,心中已然定了念头。
      “监军?”蔡琰淡淡喃了声。
      稍静片刻,又坦然道:“阿凌高看我了。这几年归宁在家,虽然也看了不少军略兵法,懂一些谋议之事。但毕竟军旅杀伐,兵士们怕不服我一介弱质女流的监察。”顿了顿,又补充道:“我不通武艺,不似阿凌你这般弓马娴熟。”
      “无妨,此监军非彼监军。”萧凌就像早料到蔡琰的担忧,淡然解释道:“掌功罚罪、督察流弊,我自然另有人选。昭姬所行监军之职,不过兵心教化而已。”
      “兵心教化?”蔡琰终于惊呼了一声。
      萧凌嗯了一声,解释道:“兵,何以战?谓之兵心大义也!一支军队要保持强大的战斗力,自然须有多方面的因素组成。但最根本的一点,那就是让兵士们知道,他们为何而战!”
      在蔡琰的认真聆听中,萧凌又一次厚颜无耻的剽窃了后世的精华,脸不红心不跳的为她科普了“政委”的职责。
      “若是如此,倒也不会辜负阿凌的期望。这个监军,我担下了。”蔡琰释然一笑,心情更似多了些爽朗,“只是尚有一事相求,不知阿凌可否助我?”
      “昭姬请说。旦我能做,必不推辞。”萧凌亦是爽朗应诺。
      蔡琰幽幽道:“纵然只是兵心教化,但我总归也要经得住车马颠簸。阿凌,我想跟你学武艺。”
      “学武艺?”萧凌又一次被她惊到。
      “是啊,学武艺。”蔡琰坦然复述,证明自己并没有说错,随后淡淡笑道:“小时候父亲不准,后来嫁了人更是没机会。如今自由了,那便由我自己来做主了。阿凌,你可愿教我?”
      萧凌闻言,不知怎得心中一抽。静了片刻,郑重应道:“好,这回我教你。”
      “好,一言为定。”蔡琰莞尔一笑,冷不防又邀了句,“阿凌,我不会输给你的。”
      “嗯,你从来都没有输给过我。”萧凌轻轻应了句,却不知不觉哑了声音。
      蔡琰心有灵犀般回应了一声轻笑。之后两人尽皆沉默,各自安眠。(待续)

  • 作者有话要说:  监军蔡琰上线,一代才女命运被蝴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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