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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三十一、与君初见 ...


  •   “啊——”的一声惨叫,穿云破雾。
      董白泪汪汪回转头,满脸委屈瞪着萧凌,似在控诉她的黑手。
      萧凌装傻一笑,嘿嘿道:“失误、失误。”
      “师姐,你、你又欺负我。”董白又瞪她一眼,气鼓鼓将头埋住。
      装作无辜的人耸耸肩摊摊手,在女孩儿的臀上拍了一下。然后起身令道:“淤青紫血都已经揉散,起来将衣服穿上。晚上消了肿之后再泡个热水,明日便无大碍。”
      董白闷着脸“嗯”了一声,随后慢悠悠起身。
      不想刚刚伏起身子,玉背全露之时,屋门“砰”的一声被人撞开,一个声音急切吼道:“阿姐!阿姐你怎么了?”
      只见一个少年郎满身是汗的冲了进来,马靴上泥泞不堪。
      董白霎时一惊,竟不知要寻衣物、薄毯遮掩,直愣愣坐在榻上。所幸背对房门,才不叫人看光。
      萧凌刚在一侧收拾伤药,冷不防有人闯入。她电光火石之间,往榻边一坐,抓过毯子就往董白身上一罩,一把将人按倒,转头就是一声叱喝,“何人无礼!”
      “阿、阿姐……”萧睿傻愣愣唤了一声,一脸茫然。
      萧凌看清来人,心中一松。暗中拍拍董白,使个眼神叫她安心,淡淡道:“十一,谁许你不敲门便闯进来?虽说咱们姐弟关系好,可你也要顾虑一下,阿姐我可是个娘子啊。”
      萧睿尚有些魂不守舍,犹是站立原地不动,回味着不久前的一幕幕。
      他适才早出同魏延一并去城外练骑术,回城时刚进西门,就看见阿姐的贴身婢女采薇行色慌张。当时采薇像是得了救星,只手指驿馆方向,喘气连连,“女、女公子……有、有小郎君……闯、闯入!”
      他虽然服气萧凌的武艺,但总想着阿姐终究一介女流。若是有登徒子趁虚而入,说不得要吃亏。当时一阵惊恐,顾不得吩咐魏延,也不管城中刚刚颁发的禁令,只管策马疾行,死命往驿馆赶。
      哪晓得刚回驿馆,就听到阿姐宿屋方向传出一声女子惨叫。他顿时心中更慌,哪里还顾得了其他,直接冲到门前,一撞而进。
      然而此时冷静下来,察言观色,又联系前后线索,才发觉事情并非自己所想。
      他瞧着萧凌好端端坐在榻边,身侧的薄毯盖住了某人,一脸维护姿态。又瞧见榻上散落的外衫皆是男子装束,心中不免有些胡思乱想。
      鼓了鼓气,萧睿怯怯问道:“阿姐,你、你榻上何人?怎、怎得是个郎君?”
      没想到萧凌爽朗一笑,落落大方答道:“噢,他啊。他是我小师弟,师尊新收的关门弟子。”
      见萧睿尚有疑惑,又解释道:“早间师弟来寻我比武。我便与他好好动了动筋骨。不想斗得兴起,尽都落了伤。”她指着自己脸颊,“喏,看到没?”
      萧睿被她话意带走,果真见她一侧脸颊红肿,顿时不可置信道:“阿姐,你受伤了?”
      “是啊。”萧凌应的爽快,“拳脚无眼,干嘛这么大惊小怪?”但立马又转了话头,“小师弟被我失手伤了几处,我正替他上药呢。”
      “哦,是这样啊。”萧睿又往榻上瞅了瞅,有些担忧的探问,“阿姐,你可别骗我。”
      萧凌秀眉一挑,忽的板了脸,直问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我、我……”萧睿吞吐了两声,最终还是硬着头皮说道:“阿姐,虽说你性如男儿,平日潇洒。阿父也答应你婚姻之事自选,但如此孤男寡女独处,又宽衣解带治伤,怕是、怕是有些不妥吧。”
      “臭小子!都胡思乱想什么呢!”萧凌差点气笑。
      但犹是强忍着笑意,故意板住脸,面色一寒,冷冷道:“照你这么说,阿姐是那种不知礼、自作践的娘子咯?”
      “不不不,阿姐我不是那个意思。”萧睿顿觉头大。他想不通自家阿姐今日怎得钻了牛角尖,竟曲解了他的话意。当下连连罢手,急急解释,生怕萧凌误会生气。
      萧凌心里更乐。见他一副惊慌失措模样,忽又起身逼去,装出怒气汹汹道:“哼!要不要再去城里找个稳婆来,替你阿姐验一验身子,看看是否完璧,嗯?”
      萧睿急得要跺脚。
      忽然,榻上传来“噗嗤”一声轻笑,竟是女子音色。
      董白犹是裹着薄毯,却已经转过身坐了起来,笑吟吟道:“师姐你好坏,总是这般喜欢唬人。”又落落大方朝萧睿一点头,问候道:“小侯爷有礼。请恕渭阳身有不便,不能下榻相迎。”
      “这是什么鬼?”萧凌一时有些犯糊涂,只在心中默默吐槽。
      萧睿更是如魂魄出窍一般,直愣愣伫着,嘴巴张的老大,有声音卡在喉咙里。
      过了片刻,才听萧睿期期艾艾道:“阿姐,你、你不是说这是你师弟么?”
      他那日婚宴时,跟着沈氏在女眷处,所以并没见过“百里芊”。眼下自然不认识董白,但听她自称“渭阳”,便以为姓魏。也不等萧凌解释,转对董白一揖,低头歉道:“这位魏小娘子有礼,在下适才错认,若有言语冒犯,还请见谅。”
      萧凌见他如此低声下气,心下十足好奇。但当瞧见萧睿泛红的耳根,顿时恍然大悟。定然是适才萧睿硬闯,看到了董白的身子。
      “切,不就是看了个背影么,至于么?”萧凌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又吐槽了一句。
      董白见萧睿朝她致歉,眉眼竟染起几分娇色。她轻轻“嗯”了一声,听不出何意,只淡淡道:“我不姓魏。”
      “啊?”萧睿不明所以,却抬头瞧着董白。
      董白迎着他的目光,忽然俏皮道:“小侯爷还要留在屋里看渭阳更衣么?”
      萧睿一醒,急急低头退走,嘴里连连说着,“抱歉抱歉,就走就走。”
      董白瞧着萧睿这幅模样,又禁不住掩嘴偷笑了一声。
      萧凌望着萧睿逃也似的离去,还追到门口,大咧咧喊道:“十一,刚才阿姐同你玩笑,可别生阿姐的气!”
      人影既去,董白也已经穿戴整齐。她少有的眉眼娇柔,轻声说道:“师姐其实人挺好,就是总喜欢吓唬人。”
      萧凌不明觉厉,好奇瞧着她。董白也不怕她看,又淡淡道:“小侯爷也很好,知书达理,看样子挺有学问。”
      “噗嗤”一声,这回换成萧凌笑了。萧凌笑道:“就他?要不是阿父和我逼着读了几卷书,估计也就是个泥腿子!”
      “泥腿子?”董白显然没有听过。
      “噢,就是那种只会舞刀弄枪,骑马射箭的军汉!”萧凌暗有所思刻意贬低,“喏,你瞧这满屋子的泥脚印,连进屋都不知道通报,还差点害你被他看了身子。回头看我怎么教训他!”
      “哎,不用!”董白急切喊了一声。见萧凌正盯着自己看,忽然心中一顿。当下敛了敛心情,正色道:“师姐过谦了。其实适才小侯爷闯进来,也是因为担心你。我倒觉得,小侯爷天性纯良,颇有君子之风。”
      这几句语气颇为老练,倒和先前初见时的“百里芊”形象相符。
      “装成熟!”萧凌嘟囔了一句,不经意般说着,“阿弟过了今秋生辰,便有十五了。若我没弄错,你好像才不到十四吧。”
      董白也是聪慧,知她何意。当下也不反驳,只淡淡笑道:“可是,我见过的世家公子不计其数。人比人,还总是会的。”
      萧凌霎时一愣,心中某个念头一闪而出,随即对上董白眼睛,肃然问道:“你此来荆州,究竟有何目的?”
      “你猜!”董白似乎找到了与萧凌相处的窍门。此刻也不怕,也不作势,只学她半真不假的逗趣道:“若我说,我是奉了祖父的意思,来荆州寻乘龙快婿的话,师姐你信不?”
      萧凌顿了一会,忽然感受到一股争斗的欲望。她瞧着董白一副胜利者的得意模样,忽然笑道:“信!干嘛不信?”又双臂抱胸,随性道:“相亲快乐,祝你幸福。”
      董白从来没听过什么“相亲快乐”,却也隐隐闻到针锋之意。她并不纠缠,只潇洒一抱拳,又似少年郎君模样,拜别道:“师姐,今日我先回去了,明日再来!”
      说罢,大步流星而去。一扫先前比武落败后的颓然,神采飞扬。
      萧凌也不相送,只在背后意味深长的瞧着她。直到董白出馆,马蹄声远去,这才勾嘴“切”了一声,幽幽笑道:“小丫头有点意思,尽管放马过来吧。”
      相对于萧凌的兴起争趣、偷闲自乐,荆州一干世家子弟却远远没有这么轻松惬意。
      前日里刺史大人娶妻,各路人马纷纷远来道贺。又因荆州新定,州郡县府多有实缺,故而贺喜不过一举两便。是故众人婚礼之后依旧逗留襄阳,大多怀着心思,想求个一官半职。
      婚宴那日,众人也是明眼看见使臣到达的。只可惜卢尚书说要择其良辰,告天示恩,故而圣旨内容纷纷猜测,出仕之心更加蠢蠢欲动。
      可不知听谁说,昨日里刺史大人请了四大家族的几位当家人议事,从早晨一直议到了晚上。也不知议了些什么,只知道几个当家人从刺史府出来,都神色匆匆,一回去便都召集族中精干,连夜商议。
      众人早先就有预料,刺史大人送往朝廷的奏表中,必然是要推举四大家族的人出任别驾、长史、兵曹、主簿等重要属官,或者推举出镇各地郡守。如今提前召见,自然多半是准了下来。
      对于这些要职,众人也都有自知之明,是不敢肖想的。但是对于之外的一些官职,却还是有所觊觎的。
      于是乎,众人便开始不安分起来。要知道若是等四大家族安排完门生子弟、党朋好友,那到时候分到外面的甜头,可就少之又少了。
      有人想探问内情以便送礼走关系,也有人无枝可攀妒恨暗骂。总之,襄阳城面上波澜不惊,私下却早已群情涌动。
      然而这些,都扰动不了黄忠的心情。此时的黄忠,正带着儿子黄叙,逃离黄家驿馆的喧嚣。想起黄祖那一副焦头烂额的模样,黄忠觉得自己的选择才是正确的。
      他回想昨晚黄祖夜归,急寻族中几个兄弟。言说自己已经被推荐为江夏郡太守,只待圣旨宣示,便可启程赴任。同时希望族中有人能在刺史府内出任武职属官,他会尽力推荐,或兵曹、或武猛,再不济哪怕是帐下督、门亭长。但凡有勇武,便可出仕。
      黄祖第一选择权给了黄忠,是为弥补那日两家小儿之间的嫌隙。黄忠虽是感激,但最终犹豫后,问了一个问题,“不知伯宗可知,酇侯萧岱今后何往?”
      黄祖有些意外,倒还是老实告之,“据刘使君说,酇侯稍后出镇武陵,萧家另有封赏。”
      不知为何,黄忠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一下子就有了答案。他谢别了黄祖的好意,随后便带着儿子出了驿馆。
      “叙儿,父亲不在襄阳仕官了,可好?”黄忠领着儿子,寻人问路,正往某处驿馆而去。也不管儿子听懂与否,只是淡淡一问。
      不曾想黄叙顿了片刻,忽然答道:“父亲打算去酇侯府上做门客么?”
      黄忠脚步一顿,颇有些惊讶的看着他。
      “那日女公子救我性命,父亲此番是想去报恩么?”黄叙自然不知道父亲的心事,他只是凭着自己的察言观色,宽慰道:“父亲若是为了孩儿而去,那便不必去。孩儿已有打算,自去寻酇侯说项,甘愿入府做个仆从,以报女公子救命之恩。”
      黄忠心中一震,却是大手摸了摸他的头,锵然道:“不会!父亲不去做门客,更不会让叙儿去做仆从!”(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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