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山负海》子知鱼之乐

45、第 45 章

　　回国后，盛伯嵩和陆仲溟都没有提起那天晚上，他们长长的拥抱在一起，宛如一同出生的双生儿，密不可分。

　　阮小萩对于老板遇袭的事十分自责，认为这件事都是因为她去购物导致的。虽然陆仲溟认真的开导过她，可阮小萩心里还是不得劲。

　　回到A市，阮小萩硬是将最贵的一款助眠精油送给了盛伯嵩，希望老板能睡个好觉。盛伯嵩见她表情哀切，就收下了这瓶精油。

　　刚回到家中，陆仲溟就感觉到A市比T国天气很干燥，开了一会儿空调，陆仲溟就取了一些精油，加到了加湿器中。

　　陆仲溟之前追求不顺，绝大部分原因是盛伯嵩防御过厚，自打他受伤，防御值是直线下降，似乎不那么拒绝陆仲溟的感情。

　　就算是陆仲溟厚着脸皮要求帮盛伯嵩洗头，他都没反对，接着陆仲溟还一脸正气地帮他搓了搓后背。

　　有点可惜的是盛伯嵩态度坚决的捍卫自己的身体，像是在守着最后一道防线。

　　陆仲溟回到卧室随便冲完凉，快速拿着吹风机又跑回盛伯嵩的卧室，在盛伯嵩惊讶的目光中，义正言辞地说：“头发湿着睡觉会头疼，我来帮你。”

　　要帮人吹头发的家伙堂而皇之坐在床铺的另一边，手指穿过盛伯嵩湿润的发丝，随着热风轻轻拨动慢慢地吹着。

　　精油香甜的味道似有若无，好像是甜橙味的，空调的温度略低，清冷中甜橙味又凌冽了几分。

　　盛伯嵩是房间里唯一的热源，陆仲溟忍不住靠近他，更靠近他。

　　吹风机的声音掩盖了逐渐加剧的心跳声，陆仲溟的存在也影响着看似态度坚决的盛伯嵩，如雨后破土而出的春笋，蓄势待发。他急忙挡住陆仲溟的手，将人往后推了推，说：“仲溟，头发已经干了。”

　　陆仲溟叛逆又执拗，此刻却像只找不到家的可怜猫崽子，手脚并用地回到盛伯嵩身边，为升温的房间添了把柴，小声问：“哥，你讨厌我吗？”

　　盛伯嵩皱眉，想骂陆仲溟狡猾，平时嚣张跋扈，这种时刻却乖顺异常，让他只能依靠薄薄的夏凉被遮挡狼狈，之前的逃避拒绝似乎都成了笑话。

　　陆仲溟像低声诵说咒语：“哥，我帮你。”

　　忽而凉，忽而热，毫无章法，盛伯嵩却快要沉溺。

　　桌上摆着一家四人的照片，盛伯嵩心里一颤，整个人都清明过来，甜橙的香气是一把无形锋利的刃，直戳盛伯嵩还在颤抖的心。

　　那悸动霎时停止。

　　盛伯嵩脸色苍白，又一次拒绝了陆仲溟。

　　幸好。

　　盛伯嵩想。

　　“哥！”

　　背对着陆仲溟，盛伯嵩都听出了他带着哭意的声音，他不敢回头，急匆匆地穿着衣服，绷带渗出了血迹也顾不得看一眼。

　　“为什么？为什么总是拒绝我？”

　　“不…”盛伯嵩没了底气，说不出那句‘我没有’，略显慌乱地离开了卧室。

　　陆仲溟用手臂遮着眼睛，默默地哭着，他不明白，既然盛伯嵩对自己是有感觉的，为什么就是不肯承认？

　　现实就是，他又一次被拒绝了。

　　第二天一早，陆仲溟醒来，哭过的双眼有些干涩，他去洗手间洗了把脸，向来盼着上班的他提不起精神，动作慢吞吞的。

　　阮小萩昨天半夜给他发信息，说她买错了精油，千万不要用，送给老板的是T国非常出名的助兴精油，她又不敢跟老板直接说，只好拜托陆仲溟将精油拿给她调换一下。

　　陆仲溟的手臂无力垂下，手机碰在桌面，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失望累积到一定程度，再来的打击就没有那样的失望了。

　　原来一切只是错觉。

　　越想越觉得自己像个跳梁小丑，自以为是的傻瓜。

　　这样一想，陆仲溟进入一种怪异的平定状态。

　　盛伯嵩不喜欢自己，那么拒绝是合理的。

　　每□□阳似的陆仲溟突然变得浑浑噩噩，瞿巧巧在A大小分队里截图了成绩查询页面，陆仲溟才恍惚记起，今天是高考查成绩的日子。

　　瞿巧巧成绩过了720分，A大物理系是稳了。她和展天翼俩人一直在群里问陆仲溟的成绩怎么样，比自己查成绩还紧张。

　　陆仲溟打开电脑，登陆网页，输入准考证号，停顿一秒，点击了确定。

　　676分。

　　看着分数，陆仲溟内心是开心的，可他现在却陷入了巨大的迷惘，他努力是为了考A大，考A大是为了追逐盛伯嵩，现在这样，这一切还有意义吗？

　　陆仲溟突然意识到，就算是考大学，自己也在依附盛伯嵩，或许从一开始，要与他并肩前行就是伪命题，根本不可能实现。

　　他从未成为一个独立的人。

　　而独立，就要从放弃盛伯嵩开始。

　　瞿巧巧和展天翼比陆仲溟本人开心多了，在群里刷了半天撒花动图，陆仲溟点开视频通话，面色憔悴到二人吓了一跳。

　　陆仲溟勉强笑笑，对二人说：“这分上A大勉强压线，我想报W大。”

　　“W大？”瞿巧巧十分惊讶，说：“那里距离咱们这儿很远，多不方便啊。”

　　陆仲溟沉思片刻，说：“我妈妈是W市的人，我去那边也算是回家。”

　　展天翼笑道：“我这个出国的都打算一学期一回家，你这话说的怎么像是不打算回来了似的。”

　　陆仲溟没说话，展天翼一愣，渐渐失去笑容，问：“你不会打算去W市发展吧？”

　　瞿巧巧更是激动，喊道：“不行！你去了哥哥怎么办？”

　　陆仲溟嘴巴一抿，落寞地说：“他身边会有很多人的，少我一个又算什么。”

　　***

　　盛伯嵩安排李淳将公司的衣物送回到家，他坐在落地窗前，与陆仲溟之间的种种如杂乱无序的片段，每个片段都是不同的陆仲溟。

　　可爱的、冷漠的、别扭的、直率的，所有复杂与矛盾组合成了他，唯一、特别的陆仲溟。

　　放空了许久，盛伯嵩约了卉珍。

　　七月的热浪令人窒息，卉珍再一次来到咖啡店，脸上只剩下苦笑。

　　看到盛伯嵩满脸的为难，卉珍心想，还不如当朋友时轻松。

　　她洒脱的笑了笑，坐在盛伯嵩对面，说：“回来了？”

　　“刚到。”盛伯嵩明白，喜欢是世界上藏不住的东西，同理，也是装不出来的，他张了张嘴巴，半晌才说：“对不起卉珍，我想我应该早些结束这段开局就有错误的关系。”

　　卉珍眼眶红红的，赶紧摆了摆手，说：“都是我一厢情愿。”

　　“你是个好女孩。”

　　“伯嵩，你有喜欢的人了吗？”

　　短暂的沉默后，盛伯嵩点了点头，说：“我曾经不敢面对，逃跑过好几次。越是不想承认，就越发觉得自己胆小。”

　　卉珍心里酸酸的：“你们之间，有很多阻碍吗？”

　　“很多很多，”盛伯嵩为此皱眉，“这次我不能再逃了，那些阻碍必须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