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调》黑雅桑

3、Chapter.3·东南亚·苏门答腊

　　四月最近似乎是喜欢上Blue Note了，一有空就拉着花祭噔噔噔跑进去找红奕聊天。
　　如果说四月到水族馆的目的令人怀疑，那么花祭就确确实实是为了来看鱼。也许是从小受了远房表姐的影响，花祭一直都对热带鱼类有着莫名的钟爱。
　　她站在巨大的玻璃缸前定定地盯着悠哉游哉的鱼群。
　　“怎么那个鱼缸……”花祭忽然伸出手直直指向隐秘楼梯旁的一小幅被隔开的鱼缸，“没有……鱼……”句子的尾音迅速消散在空中，花祭慢慢瞪大了眼睛，她看见几副纤细精致的鱼骨架在水里游动！
　　“那个是……那个是……玻璃猫头！”
　　从记忆伸出缓缓浮出水面的四个字，玻璃猫头，那是一种很特别的鱼，生存在弱碱性的水域里，全身几乎都是高度透明的，纯粹温凉，像是与水融合为一体，流淌进波光潋滟之中，而它的骨骼，却呈现一种极为柔美的银白色，比海蓝细腻、比水碧深邃的银白色，裸露在透明的水域里，轻盈地穿过一圈圈涟漪，带过几声水底喑哑的叹息。
　　“啊，花祭，知道这种鱼的名字的客人，你还是第一个呢。”红奕顿了顿，他和她们已经颇为熟稔。 “这种鱼一般商家都不会出售，所以认识它的人，也很少呢……”
　　“这样啊，”花祭目不转睛地望着那缸鱼，一步一步向前走去，“我也好多年没有见过玻璃猫头了，那是……很久以前，久到我几乎都忘了，在表姐家里第一次看见这种透明的鱼……呵呵，”花祭忽然轻轻笑了起来，“说起来，它们还真是把我吓坏了，还把它们弄死了，那可是表姐最喜欢的鱼呢，后来找了好多地方都买不回……”调子忽而沉了下去，波折反复，嵌入花祭心中某个空白的罅隙，她永永远远记得那些鱼死亡时，表姐是怎样地难过。
　　红奕投过来温柔的目光：“会喜欢这种鱼的，一定是非常特别的人吧。”
　　“嗯！”花祭猛地抬起头，眼里闪烁着亮堂堂的光，仿佛从海洋波心折射而出的一抹夏天最绚烂的阳光，“表姐她……我一直觉得表姐她是一尾最华丽的琴尾彩虹……”
　　琴尾彩虹，那些尼日利亚的宠儿，有纤长而斑斓的尾鳍，橄榄绿、酒湖红、宝石蓝……那些鲜亮的色泽一如天堂无意间倒落的漆彩，倾洒成万千光华。
　　琴尾鱼，总是不与其它鱼类共处，它们扬着自己斑斓的衣裙，像是千年城堡中高傲的公主，踮起脚尖翩翩婷婷守着自己的舞姿，永不止息地牵引过每一场海底的繁华与喧嚣。令人怀着崇敬的心情，望而却步。
　　如此孤寂而华丽的生物呵！
　　“对了，红奕，这个玻璃猫头……多少钱？”花祭指指鱼缸，有点忐忑不安。
　　红奕怔了怔，为难地摇摇头：“这……是不卖的，这缸玻璃猫头是我们很重要的东西。” “可是……”花祭咬咬嘴唇，“我真的……”
　　“滚！”
　　楼梯间传来一声怒吼，三个人都吓了一跳，四月隐隐约约觉得那简直就像是狮子吼。
　　“滚出去！不要碰我的东西！”有人从楼梯上咚咚咚跑下来，满目怒火，“红奕！今天不开店了！”
　　那喊话的男生身材高挑，优雅的肩线随着微微的喘息一起一伏，他的发色稍微偏酒红，眼睛里有宝石一样深邃的蓝色，好像在瞳孔最深处汇聚着一片海洋。
　　眉目间与红奕有几分相似，却又有明显的不同。
　　花祭觉得他的样子蛮好看，可惜就是凶了点，没有越泽帆那种悠闲自然。
　　我这是在想什么啊！花祭不由在心底暗暗抱怨自己的莫名其妙，怎么会突然想到那个奇怪的家伙！
　　红奕似乎是早已习惯了那男生的吼叫，慢慢站起来：“少爷，说不定这样一说，真会遇见那个人啊……”好像轻轻翻腾起泡沫的沸水，温柔至极的语调。
　　四月咬着下颌，不喜欢，彻底地不喜欢。不喜欢那种自以为是的有钱人家，不喜欢他们仰起下巴听别人自己喊少爷夫人的样子，全部都不喜欢。
　　就好像夏天的虫子不喜欢寒冷一样，不是一个世界，终究会讨厌。
　　四月飞快挽起花祭的胳膊，昂起头一字一句咬得清晰：“不碰就不碰，谁希罕啊！”手指黏着旁边人儿白皙的肌肤，用力，手心有汗。
　　花祭神色有些尴尬地望了她一眼，轻轻抽出手臂，往男生面前走去：“我……真的很想要……”
　　“滚。”男孩子握起拳头扬了扬，冷淡到近乎无礼。
　　尽管对方很显然没有真的要打人的意思，可四月还是生气了，扁起嘴巴一面推花祭出门一面嘀咕：“走就走！凶什么啊！”
　　花祭不甘心地转过头，推开门的刹那，在空调与外界冷热气流的撞击间听见红奕依然温柔的声音。
　　“少爷，你还要为三小姐守候多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