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使情未了》羽辰心

5、真容

　　鬼蜮里的每个法师都有变化莫测的易容术，比人域江湖里的那些小把戏易容相比，是小巫见大巫不值一提。能看到鬼法师的真容可谓是：小蚂蚁托大秤砣、小沙子筑大坝、大水缸里捞小芝麻……难上，加难。因为明法师戴着面具，这使得鬼蜮里人人好奇，成了大街小巷、茶余饭后必不可少啃瓜子的八卦谈资。
　　域间传闻，公主师傅是个老头，是个不老小儿，又说是毁了脸的丑男子，还有说是不男不女的四不像……一时间，议论纷纷，鬼言四起。当然，丑八怪的传闻九成也是魅离公主派小厮到处散播出去的，以报此前与明法师之仇。无论鬼蜮还是人域，魅离深知口口相传流言蜚语的可怕和杀伤力不亚于任何法术，这也成为部分人家从人域到鬼蜮的理由。不过更让魅离气裂的是，明法师拥有无比强大的内心，对这些无聊的议论毫不在意，天天照样在院里打坐、饮茶、看书，云淡风轻。这让公主本尊更加好奇，到底自己的师傅是何方神圣，是何等的尊容，连父皇母后大哥也从未见过。
　　拜师前几晚，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公主越发的难受，俗话说好奇坏死一只鬼。公主几次试探都不了了之。
　　比如，突然跟师傅说，
　　“师傅，你脸上有东西，我帮你摘面具擦擦。”
　　“师傅，你的面具好丑，我找人根据你的气质量身定做了一个面具，我帮你换换？”
　　又或是软的不行，来硬的，化身刺客一剑斩面具……
　　不过公主的司马昭之心各鬼皆知，每次不到一尺处就被明法师飞云海术掌飞了。
　　公主每次都是气鼓鼓地回到房子摔东西撒气。
　　房外的鬼王鬼后和魅开闻声而笑：“祖宗开眼，终于找到一个可以对付这个野丫头的师傅了！”
　　媚儿宽慰边上又是开始动脑瓜子的公主：“公主，咱们不急不急，等到拜师那天就可以见到庐山真人了。我私底下打听过，听孟司相说，拜师礼中师傅本尊是一定要以真容示徒弟了，以明法师这么守规矩，那天不可能坏了此等重要礼规的，必定露真颜。”
　　“真的吗？你不早说！”魅离邪魅笑着，暗想既然明法师整天戴着牢牢的面具，肯定自己丑不拉几见不得人，露出真容肯定出大丑报我大仇！魅离心里有说不出的满满期待和幸灾乐祸。
　　拜师前晚，魅离又开始做那些奇怪的梦，梦见一些前世零碎的记忆，但一切又是模模糊糊记不清的，不知道是自己的经历还是别人的经历。
　　朦胧中能感受到凛凛杀气，好像是有一个俊逸的男子要拜一个绝世的女子为师，说生生世世无论几生轮回都愿相随永伴。而这个男子的背影很是熟悉。
　　又闯入另一画面，这个男子在另一个狠恶女子的怂恿下以闪着寒冰的长剑刺向这名女子，这名女子元神即将支离破碎，顿然喷出炙热的血浆，但仍久久立于水云间，唇角微扬，眼里寒光，决然长笑，青丝忽而渐变白发，等待着最后的魂飞魄散。
　　猛然惊醒，胸中一阵闷痛。
　　“又是这个梦，不管了不管了，要好好养神准备明天的拜师礼，见证烦人精的出丑。”
　　几千年来时不时已经习惯了被这些恶梦惊扰的魅离一头盖过被子又沉沉入睡。
　　第二天，拜师礼。
　　公主的拜师礼无疑是鬼蜮里顶级大事，鬼蜮众人皆可观礼。加之此前大家烘托的好奇气氛，这个公主人气很足，爱豆们蜂拥而至，堵得承恩殿水泄不通。
　　根据鬼蜮礼法，公主一早就被拉起来开始好好被整装打扮。
　　魅离公主被认真地施以粉黛后，不似平时故意过重的浓妆艳抹，此时素色明澈，脱俗清尘，自然出众，轻启朱唇，美目流盼，笑靥生辉。
　　媚儿感慨道：“公主平时也该这样打扮，都埋没了自己的花容月貌。”
　　魅离嬉笑道：“本公主独立于鬼蜮，美若鬼仙，天生一副好皮囊，爱咋打扮就咋打扮，怎样都好看，任我喜欢自在就可，无关他人，无需他人评头论足。”
　　媚儿觉得主子说得几分道理，附和道：“在理，在理，我的好公主，你说的都在理哈。”
　　承恩殿。焚香缭绕，一切庄重肃穆。
　　一切准备妥当，跪在承恩殿中心的魅离双手两手合抱拜师贴，按照拜师礼约一直埋头作揖着，行拜师的揖礼和跪拜礼。脖子微微发酸，一直嘀咕着这师傅怎么这么磨蹭还不来，真心怀疑是不是故意整她的。
　　就序落定后，孟司相一声长啸：明法师到！
　　众人的目光一时收起，齐刷刷地看向门廊的那个即将出现的焦点，等着那一束光。
　　四周静得连呼吸声都能听得到。
　　倏尔，那一席仙飘飘的白服首落入众人眼眸。
　　“这祖师爷终于来了！”魅离暗想
　　尽管心里一万个不满不耐烦，但为不失公主威仪，魅离还是认真呈起拜师贴，头低着行完三叩三拜之礼。
　　明法师指尖修长，轻柔地抓起魅离作揖的双手，一柄溢着微香女子佩剑破空而出。
　　“徒儿，这是为师给你的信物，聚灵剑，以后，它会随你一起修炼法术。”
　　魅离接过剑身，一抬头。
　　乌发长披，剑眉星眸，玉树风逸，气宇不凡。
　　不知为什么，魅离突然，有一种感觉是，一眼光年，这好像，好像是几千年来熟悉但又陌生的梦里那个他。心里突感到一阵玄冰针刺一样的骨痛难忍。
　　一时间，公主没受住疼痛，晕了过去，刚好明法师一个完美无死角的抱住了。
　　“公主被师傅帅晕了！”
　　一时间，鬼言又四起，传遍大街小巷所有角落！
　　万万没想到，风水轮流转，自食恶果，到了自己的流言蜚语，果真有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