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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那年年少情初开(2) ...

  •   送她进手术室的前一天,毕议来来回回不厌其烦地追问着医生手术有什么危险 ,有什么后遗症,术后需要注意些什么。忐忑不安的等在一侧,看着父亲在手术协议上签上姓名。

      手术在第二天下午进行,从昨日下午开始母亲就被要求不要进食,上午的时候,母亲一反生病以来的沉默,异常多话。问自己的学业,交友情况,以后的梦想,想读的大学 ,谈过几个朋友,零零总总有许多。

      毕议最开始还耐心回答,到后面就有些不耐烦了,往日总不喜欢问这些的人今天一反常态,心里毛毛的,言辞愈发模棱两可。

      “你要好奇的话,手术后我再细细和你聊,聊多久也是没问题的。”毕议轻轻握住母亲的右手,盯着上面异常碍眼的针孔道。

      毕母任由他握住,抬起左手轻扶毕议头顶,很柔软和从前一样。放低声音柔柔地安抚道:“毕议,不要怕,妈妈会一直陪着你长大的。”

      “我才没有怕的,是你怕了吧!” 只剩一张嘴硬的毕.死鸭子.议。

      “ 嗯,是我怕了。” 毕母将手盖在毕议握着自己的右手上,轻轻地拍了拍,笑了笑。老实说,毕议不喜欢她的笑,苍白极了。

      怔了一下,没料到毕母会这么说,声音低哑道:“你放心,医生说了,这个不算大手术,就很寻常,十个人里三个都会得。到时,你进手术室后我就会在外面候着你,你睁开眼看见的第一个人就是我。”

      毕议后来才知道,电视剧上演的挺假,除了个别孕产类的,旁人是不能进手术室的,在手术室外面候着也是不行的,会影响医院工作,就连病人也是专门的医护人员接送。

      手术共进行了将近两小时,那段时间里,毕议提不起劲什么也不想干,事实上也无甚可干的,只好干巴巴的和毕父坐在一起,两父子诡异的沉默。

      毕议脑子里闪过各种各样的念头,斑驳繁杂,好的坏的,各式稀奇古怪的,又似乎什么也没想,大脑一片空白。

      毕母被推回来的时候,医生说手术很顺利,需要观察一段时间,又细细的嘱咐了饮食,术后3小时内不需进食,会挂葡萄水,消炎药。在之后,可以喝点牛奶,也不要多喝等等,毕议在一旁心里默记。

      可惜,这些没一个用上的,当天毕母只醒了一会就说困又睡过去了,然后……

      然后记忆里一片兵荒马乱,有医生护士的惊呼,外公外婆的咆哮声,父亲的争执声,撞击声,各种各样的声音混在一起,最后毕议从医院带走的只有一捧骨灰。

      毕议已经很久不曾想起母亲的最后一段日子了,于他,是哀痛,是伤疤,午夜梦回时的噩梦。可一回到这个地方,回忆就自动找上门来,不容拒绝。

      隔壁病床的病人压低了声音连连咳嗽,怕打扰了一旁酣睡的妻子。门口走廊处也摆满了简易床,间或有如雷般的鼾声响起,呼朋引伴,高低起落,汇成了一首古怪又辛酸的曲子。

      月光从窗缝灵活的钻紧屋子的一角,那里恰好安置着一张简陋的折叠床,毕议知道毕明朗就躺在那里,努力的把186的大高个,缩手缩脚的躺在那张床上,脑补一下,不由发笑。

      笑着笑着,品着苦涩的记忆,眼泪就自发的滚了下来。也是此时,他终于融入自己现在的身份 。

      毕母去世时,毕议深受打击,一时半会恢复不过来。那段时间没有精力关注毕父在做什么。倒是萧月经常来为毕议父子二人做饭,理由是担心他们父子二人五谷不分,天天吃馆子,外卖身体受不了。

      两家本就是邻居,萧月在毕议家做饭,回家再开火,很是麻烦。干脆就坐一起吃。

      一次,毕议吃完饭,正准备离桌。

      毕父突然放下筷子,“毕议,爸爸再给你找个妈妈怎么样?”

      毕议回过头,一脸愕然,“爸,妈去世还不到一个月,你就急着给自己找伴了?”
      他觉得有人拿刀戳自己心窝子,每戳一下,放一点心头血,什么叫尸骨未寒,这就是了。

      毕父闻言,眉毛跳了跳,一脸正色训斥道,“你看我像那样的人吗?这不是有人说媒?我想着有人能照顾你。”

      毕议脸色缓和不少,低声道,“爸,我只有一个妈妈。但我不介意你有第二个妻子,等过段时间再说吧。”二婚他也见过不少,心里虽说抵触,但他没道理管到他老爸头上去。

      萧月也顺着毕议地话,“是了,不急啊!老毕看你说的这些,这不是影响小议的心情吗?”在桌布遮挡下,轻踢毕父一脚。
      毕父从善如流地闭嘴。
      毕议见毕父不再提起,感激的望着萧月。

      这之后,毕父私下又提了两次。毕议烦的厉害,就搬去了学区房住,图个清净。

      萧月中间遇见周末,还来时不时给他送饭,劝他回家,念叨着怕他一个人受委屈。毕议对萧月的态度渐渐改变,如果之前只把对方当作邻居家的长辈,现在就把对方当成半个家人。

      然而,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毕父拎着行李箱,将萧月迎进了主卧。

      月底时,毕议放假,想着萧月的话,独身一人的父亲,没有告诉任何人就回家了。

      一进门就呆住的他,如同困兽般,在整个房子里来回打转。心中的怨,恨像火星燎原,一发不可收拾。

      卧室到厨房,所有关于他母亲的东西一点点消失,萧月成功的将整套房子,捣鼓成她喜欢的摸样。毕母的痕迹,一天天被抹去,萧月仿佛成为了这个家的主人。

      毕母的梳妆台上被摆满大大小小的瓶瓶罐罐,床头的结婚照被取下,留下一片与周围截然不同的雪白,墙上的挂画被换掉,书房的专业书被束之高阁,填充上文艺范的书籍......

      原来一切属于毕母的东西,都被萧月所占有,对了,连老公也是。真是讽刺,时境不同,如今再回想萧月的行为和言词,总觉得一切都是蓄谋已久。

      猝不及防被人打了后脑勺的毕议,太阳穴直突突,气血上涌。他阴沉着脸,将母亲幸存的东西,一样样找出来,好在多数有保存价值的遗物都留在了储物间里。

      用手机叫了车,将母亲的遗物尽数打包,来回搬运三次,深深的望了望生活16年的地方。车起步时,隔着一条马路,萧月挽着毕父的手,笑得花枝招展。毕父手中提着菜,眼底盈满笑意,‘夫妻’双双把家还。

      司机遥上车窗,从反光镜顺着毕议眼神看过去,感叹了句:“小伙子,这是失恋了吧?以后你也会遇到对的人的。”

      “对的人?”毕议扯着嘴角,脸上却带不出一丝笑意。司机见此,知道自己说错话,便不再开口 。
      他已经没有了妈,但也许这样离开,他还能有个爸。毕议眼睛酸涩不已,心沉甸甸的,喘不上气。

      毕明朗半夜实在睡不下这个铁架床,硬挺挺的躺了几小时,就轻手轻脚的去外面的厕所起夜。屋内的容易吵到病人,特别是他不想吵到毕议。回来时,却发现毕议醒了。

      四目相对,默默不言。毕明朗弯下腰,帮毕议掖被脚,顺手摸了把头发,过把手瘾。

      毕明朗收手时,手上带着抹湿意,以为是洗手时,不小心溅在袖子上的。

      毕议侧过头,用后脑勺对着对方,眼角腥红一片,轻轻的吸了下鼻子。这黑夜给了他足够的温柔,让他像受伤的小兽 ,静静舔舐心上的疤痕。

      这世间没有无缘无故的爱,更没有无缘无故的恨。如果爱恨真的只有一瞬,爱会消散,恨会隐瞒。

  • 作者有话要说:  没有骨科,没有骨科,没有骨科。
    日常单机写作ing
    营养液的小伙伴,在我心里收藏,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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