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城的东南西北》世界尽头一河星

16、城东的虎2

　　起床，梳洗，吃早饭，这是一天的开始。据说人们最喜欢在一天的早晨问为什么，然后在一天的结束放弃询问。陆星宇不喜欢纠结什么人生的大道理，所以如果你要问她起床的时候在想什么。回答是，中午吃啥？
　　桌上摆着热腾腾的包子。陆星宇吃着包子，目光落在在厨房里任劳任怨的表妹。
　　“姐，合同已经签了，我大概十点就搬过去。”
　　陆星宇没什么表情：“哦，那太好了，我的房子终于不用跟个难民营一样。”说是难民营，收容的就是程沐这只难民。虽然小时候她俩也是住一起，但是自从陆星宇出来工作之后就是一个人住，程沐刚毕业还找不到房子，最后迂回辗转逼不得已还是来求助陆星宇。
　　“好歹我还给你做饭呢，再说了我也没怎么弄乱房间吧...”程沐闷闷地回。
　　“如果你是说叫外卖的话，我也是米其林三星。不过说到收敛，难民营确实比垃圾场要干净。”
　　程沐惨兮兮地无言以对。
　　“行了，我上班了，记得锁门。”
　　今年是陆星宇上班的第三个年头，在离开大学这个伊甸园后她也没有在社会的洪流里成为那个涩费人，而是过上了更加深居简出的人，除了上班也没什么朋友。
　　打卡，上班。
　　办公室里的徐贤志送过来一杯热奶茶，他很年轻，虽然比陆星宇后来公司，但是比她要大四岁，在办公室里女多男少的情况下也是一枚算是清秀斯文的男人。陆星宇看了他手里的奶茶两秒，原本面无表情的面部露出一个算得上腼腆友好的微笑：“谢谢，我早上不喝奶茶。”
　　“那咖啡呢？还是牛奶？”徐贤志有几分局促，面对着陆星宇这张姣好精致的娃娃脸不由得紧张起来。
　　“我只喝自己泡的水，谢谢。”陆星宇垂下头开始工作。徐贤志见插不上话，只得泱泱得离开，那杯奶茶还是在陆星宇桌上。旁边的薛琳在徐贤志走后冲陆星宇暧昧一笑，徐贤志这般殷勤，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可惜陆星宇是个不解风情的低情商。
　　低情商吗？陆星宇从来没有辩解过这个说法，她只是淡淡笑着听他们谈笑风生，像一只安静乖巧的洋娃娃。他们家的基因似乎是出了什么问题，家里几代人男人没高过一米七五，女人没高过一米六，到了陆星宇这里尤为明显，她只有一米五五，再加上一张看不出年龄的娃娃脸，这让她显得更加无害。
　　就像大部分人说的，陆星宇只是一只乖巧安静的洋娃娃。
　　她所工作的公司只是一家跨国公司的分公司，薛琳这几天工作一直心不在焉，薛琳是他们组的组长，和陆星宇差不多大。原来在分公司的是五十岁的王经理，只是突然被撤走了，总公司要派一个新经理来接管。这也是薛琳心不在焉的原因，因为据说王经理是因为一些利益关系被撤走，而新经理和王经理是敌对关系。这种站阵营的问题原则上跟他们这些分公司的职员并没有什么关系，只是换一个上司而已，但是薛琳和王经理关系比较亲密，这也是为什么她为什么能先几个资历比她高很多的前辈当上组长的原因。
　　虽然薛琳很惶恐，陆星宇倒觉得她不会受到波及，毕竟就算和王经理有些交易也仅仅限于分公司，和总公司八竿子打不着，新任经理犯不着跟一个小职员过不去。安慰了薛琳几句，陆星宇继续慢悠悠地完成自己的工作。
　　王经理离开第三天，传说中的新任经理才在万众瞩目中高调出现。薛琳几个要报告工作的人没几分钟就被赶出经理办公室，就在几分钟前王晖还把薛琳夸成精炼能干的美女。薛琳面带潮红，一双美腿在及臀的裙子下伸出漂亮的弧度：“我发誓，以我的经验来看这绝对是一位不得了的猛男。”
　　“先把腿合拢。”陆星宇眯着眼睛调侃。
　　“要是你看到他就知道我为什么合不拢腿！”
　　陆星宇是不知道薛琳怎么可以一眼就看得出一个人的x能力强弱，事实上，对于这样开放到有些放浪的行为陆星宇心里也没有任何褒贬的感情。只要不干涉到自己，陆星宇从来不会去诟病别人的生活方式。
　　大多数时候，陆星宇活下去的心态已经不是各种五颜六色的情绪，而是维持一般秩序的原则。
　　随口应和薛琳的八卦，陆星宇以打印东西为由快速逃离去打印室寻求清静。陆星宇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受到了诅咒，不然为什么总有人把她当知心姐姐一样倾诉，事实上她真的对别人分手了吵架了还有谁谁谁的八卦丝毫不感兴趣。
　　打印机发出机械的声音，刚出炉的纸张还带着热度。
　　见面本来只是我看见你你看见我的普通事件，如果有一天你的心里在告诉你，见到一个人是仪式，是命运，世间潮浪推我向前，而你在前头。
　　一米九，高大俊朗，明眸皓齿，笑容就像是灼热的阳光，惑人心神的漩涡。确实是个魅力发源地，还有年轻人独有的自信和朝气。陆星宇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太老气横秋了。
　　耽于玩乐的纨绔子弟，巧言花心的酒囊饭袋。只需要一眼，陆星宇就已经完全概括出王晖的属性。淡淡瞥过对面的王晖，陆星宇回到自己的办公桌继续工作。王晖是公司的新经理，按理说陆星宇应该礼貌恭敬地问候一声，给新上司留好印象，可打印室距离经理办公室甚远，打招呼绝对是最远距离的尴尬。陆星宇最后选择当没看见。
　　那瞬间王晖心里却是惊涛骇浪，靠，萌妹子啊！王晖荡漾了，一扫被下发到这个小分公司工作的不爽，对未来充满憧憬。没想到啊，分公司卧虎藏龙，不光有一个火辣性感的薛琳，还有个娇小可爱的......
　　“hi，陆星宇，哇，我从没见过这么美的名字，让我来猜猜，你一定出生在晚上对吧？”潇洒的公子哥一手撑在办公桌旁，无限散发迷人的微笑。
　　顺着他刚才看似不经意的目光，陆星宇眯了眼电脑旁边的工作证，上午十一点的话，美国时间确实是晚上，心里这么想着，嘴上却是回答：“嗯。”
　　“你是新加入我们公司的新人？哎呀年轻真好。”24岁的王晖如此感慨。
　　陆星宇面色不变：“嗯。”年轻真好啊，可以睁着眼睛说瞎话。
　　“.....”
　　“你实在不像是二十几岁的样子，肯定是美颜有方，可否跟我分享一下都怎么护肤的？我在国外见到的女人皮肤都太老了，还是国内的女生皮肤嫩。你知道，我还以为我们公司违法招聘童工。”
　　努力不去在意‘童工’两字。指了指桌角孤零零的‘相宜本草’牌保湿霜，如果涂保湿霜也算护肤的，那就是护肤吧。
　　“......”王晖不愧是撩妹多年的老司机，暂时还算稳得住，“中国老话说得好，天生丽质难自弃，小星宇你可以拥有让大多女人嫉妒的天赋。”
　　被这声自来熟的‘小星宇’恶到不行，陆星宇能怎么办呢，这种时候礼貌微笑就好。
　　“这样吧，我刚上任对公司很多事情都不熟悉，不如你来我办公室给我汇报一下，好让我了解了解一下。”这句话已经很暧昧了，周围无数听墙角的人登时耳朵一竖。
　　陆星宇仿佛听到了隔壁薛琳磨后牙槽的声音：“我了解得也不完全，还是让薛琳报给您吧。”
　　噫？拒绝了。王晖眉尖一挑，他姑且是理解为陆星宇没理解，单纯。有意思，现在这种清新脱俗的妹子不多啦，偶尔吃点青菜也不错。他露出招牌魅力微笑：“工作上的事情不急，以后有的是时间了解，小星宇有没有兴趣今天和我共进晚餐？我们可以慢慢了解工作上的事情。”
　　“不好意思我晚上约了女朋友吃饭。”
　　“...？？”那个...女朋友？
　　陆星宇仰头微笑地望着他，对，那个女朋友。
　　只能说不愧是见过大风大浪的，王晖很快回过神，俯下身在陆星宇耳边吐气：“我不介意同时邀请两位美女。”
　　“我们介意。”
　　“......”
　　王晖感受到了撩妹生涯的危急。靠，好好的萌妹子怎么那么想不开喜欢女人呢。这件事难得的让王晖郁闷了整天，是朕的胸不够大吗，还是颜值不过关？王晖绝对不承认是自己天妒人怨的长相的错，明明胸也比很多平胸妹子大得多，多年健身的效果。
　　呸，跟女人比胸围才真的是堕落。王晖直觉陆星宇绝对不像是一个喜欢女人的人，他在国外也见过不少蕾丝边，陆星宇给他的感觉却相离甚远。带着这样的不甘心王晖果断打听了陆星宇的资料，生辰八字住址外加交友情况。
　　摔！明明是上午十一点出生，屁的出生在星空璀璨的夜晚！
　　冷静。王晖暗搓搓地把资料捡起来。
　　再摔！27岁？这他妈比我还大3岁！
　　淡定淡定...王晖又暗搓搓地把扔出去的资料扒拉回来。
　　摔...不摔了，直接撕吧。靠，这妹子连朋友都没几个哪来的女朋友！
　　很好，很好。王晖气极反乐，很有挑战，我很喜欢！呵，谎言连篇的女人。国内现在的道德风气实在是太令人发指，没一句真话，连标点符号都是骗人的。
　　第二天王晖气势汹汹地准备兴师问罪，在陆星宇那双大大的眼睛‘纯真无辜’地看着自己时，王晖瞬间被萌得露出傻笑，不由自主地轻声怪罪：“你昨天怎么骗人呢，这多不好，人与人之间真诚至上才对。”
　　这莫名地娇嗔什么鬼...醒醒，大哥你一米九实在不适合娇嗔啊！陆星宇终于忍不住怼人的灵魂：“站好，不发骚我们还是同事。”
　　咳咳...王晖勾唇一笑，具有侵略性的男子气概扑向陆星宇，恨不得将她整个包裹住，变戏法般地从身后拿出一支娇艳欲滴的玫瑰，吻在花瓣上，深邃眸子直直捕捉她躲闪的目光，看到她眼里的惊艳，满意地送出玫瑰：“那么今晚不见不散，到时候我接你，这次不会给你撒谎的机会。”说完潇洒而去，留下淡淡的香味。
　　突如其来的骚闪了老腰啊...陆星宇握着玫瑰微怔，不得不承认这娃是真的帅，真想生个这样的儿子。虽然陆星宇很想告诉他她不是欺骗，而是单纯的敷衍。
　　这下，薛琳不光合拢了美腿，还恨不得高跟鞋敲陆星宇的脑袋上。嘤嘤嘤，人家的男主角，人家的老公，人家的财主！本来是三人份的工作，现在全部分配给陆星宇：“明天前必须做完，这些人中就你最闲。”
　　“......”陆星宇眉尖一翘，最后就只做了一份的。下班前把做好的一份和另外两份全部交还给薛琳。
　　薛琳本来是想刁难陆星宇，她还以为就陆星宇的性子肯定会默默承受把三人份的做完，她就是想让她不顺心，最好立马辞职，哪知道陆星宇竟然是这样的举动，而且丝毫不愤怒偏激。薛琳美目一瞪：“你什么意思？我让你把三分做完你就做一份，陆星宇公司是上班的地方不是插科打诨的地方，你要不想干直说，何必拖我们组的后腿。一个女孩子再怎么要知廉耻，不要总想着好吃懒做。”
　　陆星宇还是那副看不出什么情绪的平静模样，只是一向慵懒分散的目光瞬间聚焦，周围的温度似乎都降低几分：“一，很明显除非熬夜这三份明天之前做不完，法律规定合理的工作时间我有权下班后选择不加班。二，只有其中一份是我的工作范围之内，我已经做完，至于另外两份本来是小鱼和Jason的工作，我没有义务必须帮做完。安排不合理拖进度是你的事情，我只完成我分内的事。”
　　没想到一向乖巧的人突然变得这么有攻击性，薛琳震惊之后就是震怒，她尖叫怒骂：“没有团队精神，不好好工作你还有理了！我是组长我说该你做就该你做！还想不想干了！”
　　徐贤志也走过来，看看面色冷凝的陆星宇又看看愤怒抓狂的薛琳，不想让失态扩大：“我还有时间不如另外两份我来做吧。”
　　“在这个办公室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分工，我都分配好了。陆星宇你要么做要么滚！”薛琳并不打算息事宁人，不然她为什么要爬向高处，权力绝对不容挑战。
　　“好像我滚不滚不是你能决定的事情，我的工作已经做完了。”
　　“好，我知道现在有王经理给你撑腰不能拿你怎样，大家都是同事为什么就不能好好体谅我的工作？最近工作任务重大家有目共睹，我是看你比较闲才给你多布置几份，就算这样还积压不少，大家都是女人，在这个职场都不容易。”薛琳不会让自己失去理智，那实在是蠢，女人应该好好利用自己的身份，弱势也可以成为优势，哭的人才有糖吃，“大家已经忙得焦头烂额，我体谅你下班后还要谈恋爱才让你明天交，我只知道你现在不用为了生活工作，但是能不能考虑一下其他人，至少你现在还是这个职位就该做这个工作。”
　　莲花很少是长在一起的，往往是一片荷叶衬托一朵白莲，她们高洁无私却容不一下一个跟自己一样美丽的同类存在。
　　良久，陆星宇叹了口气，没有任何辩驳，扔下一句‘做人还是要有点自尊自爱’就提前下班离开。临走前带走那支玫瑰，倒不是多珍惜送花者的情谊，而是陆星宇舍不得糟蹋这么好看的东西。
　　玫瑰为保护自己的花瓣尚且带刺，美丽的时限在离根之后加速凋零，就如这支被剃掉刺的娇艳玫瑰。可惜有些玫瑰只会刺伤同伴的花瓣而在摘花人面前收敛尖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