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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新人旧面不相识 ...

  •   姜向无回过神来,别过头不去看少年的脸,手握拳放在嘴边故作清嗓道:“咳咳,昨日...多有得罪,喝了些酒,所以......”

      只见那少年眼神清亮透彻,看着他问道:“所以昨日说的都不作数了?”嗓音洋洋盈耳,甚是动听。

      姜向无心虚道:“酒醉之人的话,岂能当真——”

      少年去缓缓向他走来,因为比他矮上几分,便踮起脚在他耳旁轻声道:“那你可还记得自己说过些什么?”

      少年呼吸浅浅,从他耳边轻轻拂过,他连忙后退一步。

      ——这小鬼搞什么?

      少年见状紧跟一步到他跟前道:“又可还记得自己做过些什么?”

      他又退一步,少年又逼一步。

      明明是个少年,却满身的势不可挡,一双眼直勾勾看得他心里直发毛。

      姜向无索性一手拦在少年胸前道:“你要是愿意的话,就留在这揽生阁,我负责就是。”

      少年俊眉轻挑道:“负责?如何负责?”

      姜向无心中山路十八弯,终于措了套合情合理的说辞:“这样你拜我为师,我助你早日飞升,修成正果。如何?这买卖不亏吧?”

      少年闻言却沉默不语,只若有所思地看着他。

      姜向无又道:“你要是不愿意,我—我就施法将你恢复原状,再送回后山去。”

      自始至终他目光始终落在别处,不敢看那少年一眼,却见少年一手握在他腕上,将他挡在身前的手轻轻放下,另一手伸向他的下巴。

      少年捏住他的下巴,将他转到他面前,不依不饶道:“可我即不想升仙,也不想回去。”

      姜向无一头雾水,不解道:“那你想怎样?”

      而且说话归说话,怎么老动手动脚的?

      少年思忖片刻,语气坚定道:“就在你身边呆着。”

      姜向无心想禽鸟类出生后因为印随行为会跟定第一个见到的东西,莫非树成精了也会印随?

      不管了,先糊弄过去再说。

      于是从他手中挣脱出来,正色道:“那便入我门下,随我修行吧。”

      少年颔首应道:“好。”

      可姜向无看他顶着风逸这张脸实在不甚舒坦,便道:“为师帮你换副像为师这般风流倜傥的皮相如何?”

      少年摇头道:“不换,我觉得现在这副比你好看多了。”

      姜向无“... ...”

      姜向无道:“我如今是你师傅,你同为师讲话客气点。”

      少年又道:“那也不换。”

      姜向无又道:“那,换个名字?”

      少年又摇头。

      姜向无“...”

      ——什么玩意,这不行那不行的。

      这时忍冬端着醒酒汤和饭菜走进院里道:“师傅,都准备好了。”

      姜向无吩咐道:“放屋里吧。”

      忍冬颔首道:“是。”

      姜向无又道:“把全正隔壁那间空着的厢房收拾一下,顺便同大家知会一声,风逸,以后便是你们的六师弟了。”

      入夜,蝉鸣阵阵,晚风习习。

      安顿好风逸后,姜向无拎了壶酒独自来到后院,纵身一跃,跳到了房顶,寻了处远离蝉鸣的静处躺了下来,一手枕在脑后,一手将酒壶送到嘴边闷了一大口。

      风逸自六百年前穹顶山一战仙身尽毁,待姜向无在那毁了大半的揽生阁中清醒后,就疯了似的天上地下到处乱找,五百多年过去,终是无果。干脆不再抱半分幻想,放下找人的念头。而与他共同度过的百年时光,也如同南柯一梦。

      时至今日,脑海中也只留下些支离破碎的片段,若不是树精这一桩,再过个几百年,他怕是要将他忘个干净了吧。

      他这样想着,心中却泛起一丝隐痛,又是一抬手将剩下的酒喝了个精光,心中不禁舒畅了许多。

      有诗云“无如饮此销愁物,一饷愁消直万金。”

      说得好,说得好啊。

      翌日清晨,姜向无早早地在房顶醒来,发现身上盖了件青灰外衣,正是昨日为风逸化的那件,揉揉额角,起身不着痕迹地轻落在地,抬眼见风逸只穿着件薄衫坐在凉亭里。

      风逸专注于想事,并未注意到他。

      姜向无走过去将青衫披到风逸身上,风逸见是他,眼中划过一丝喜悦。

      姜向无道:“起这么早?”

      风逸摇头道:“未眠。”

      姜向无心想他刚刚化作人身,又换了环境,大概需要些时日来习惯。归根究底,还是自己酒后闹事惹的麻烦。

      不由得关切道:“可见过众师兄了?”

      风逸:“见过了。”

      姜向无又道:“有什么不懂的,无需顾虑,直接请教他们就好。你二师姐前日下山了,待她回来再去同她打声招呼。”

      说着,望见一把锄头在前后院间石墙的洞窗后晃来晃去。

      姜向无道:“出来吧。”

      扶玉抗着把锄头拉着苏执语从圆形石门里走了出来。身后还拖着头奶声奶气低吼的小白虎,呲牙咧嘴地咬着他衣角不放。

      二人躬身道:“师傅早。”

      扶玉又笑嘻嘻道:“小师弟早啊。”

      苏执语也道:“风逸师弟早。”

      风逸微微一笑,“三师兄,五师兄早。”

      扶玉又对姜向无道:“掌门吩咐我和执语去给沧浪亭里的草木除除草,我这刚收拾完,想着顺便把药园子里的草也一并除了。”

      沧浪亭是揽生阁内的一处园林。因着扶玉刚来揽生阁是总是吵着回家,又哭又闹,扶笙便同陶掌门求了片空地,费时一年亲手建了同家中一样的园林去哄他,这才稳住了他。后来因为景色秀丽,阁生门都爱去里面游玩观赏,便成了揽生阁的一道风景。

      而扶玉从小身体羸弱无心修行,术法不精,却一心钻研医术,扶笙便又帮他在姜向无后院开了小片药园子,而药园子就开在凉亭对面。

      姜向无看着扶玉身后的白虎满意地点了点头。到底还是带回来了。

      扶玉却道:“执语你快把它拿开,它再咬下去我这衣服就要破了。”

      苏执语道:“谁让你一早踩了小白的尾巴。”

      说完俯身将小白虎抱起,它便安静地呆在他怀里。

      姜向无想起风逸身上衣服就只有他不知用什么破烂玩意化出的那一件,质地粗糙。

      便对苏执语道:“过几日,带风逸去山下陇平镇里买几件像样的衣裳回来。”

      苏执语问道:“师傅不去吗?”

      姜向无看向风逸,却见风逸满脸期待地看着他,想他就这样把风逸丢给老五也不好,左右他也许久未去赌坊了,便道:“行吧,我到时也同你们一起。”

      姜向无平日里嗜酒嗜赌,刚刚飞升时在天界里闷得发慌,拉着众仙家在他府上聚众赌博,后来不知被谁打了小报告,只好三五不时和几个玩得好的仙友偷偷溜到凡间的赌坊消遣。

      扶玉因为不会御剑平日里极少下山,也想下山逛逛,便恳求道:“师傅把我也带上吧,阿姐平日出山也从不带上我,我都好久没下山溜达了。”

      姜向无道:“那便一同下山好好玩一玩吧”

      接下来的几日,姜向无实在烦恼。

      风逸自从拜了师后,除了如厕沐浴就寝,无时无刻不在在屁股后面跟着,每次又都悄无生息,有几次险些吓了他一跳。而他之所以被吓,多半是因为他顶着风逸的那张脸,叫他十分无法接受。

      俊雅如风逸,怎么会像个跟屁虫似的每日粘着他。

      当年天界初遇,风逸虽为散仙,在天界,却称得上风雅第一人,他身上那股不卑不亢,不骄不躁的品性叫姜向无十分欣赏,暗下决心定要与他深交。相比之下风逸就没那么待见他了,不过要说不待见,倒也没有多不待见。

      风逸对人向来十分礼貌客气,对姜向无也是如此,哪怕后来姜向无各种手段各种把戏明里暗里地套他近乎哄他开心,风逸永远都一笑置之,像是壶温不热的凉茶。

      而风逸越是这般不冷不热,他心中的相见恨晚之情就越是令他痛心疾首。直叫他茶不思饭不想,夜夜寻白清阳喝到伶仃大醉。

      白清阳问他所谓何事他也碍着面子不肯说,直到有一日白清阳神色微妙地对他道:姜郎莫不是瞧上了哪家仙子,求而不得?才跑来我这里借酒消愁?他便开始细细琢磨,因为在凡间时无心情爱,尽管颇受姑娘们垂青,在这方面他却毫无经验,也从未对谁动过心。

      于是他将自己关在屋子里细思了几日几夜,又去同荣华取了取经,最后方如梦初醒。

      他是害了相思了。

      只是待他想明白后,还未来得及同风逸表明心意,风逸便在穹顶山一战里灰飞烟灭了。

      五百年里他找也找不到,也死了那条心打算在揽生阁里做一辈子孤家寡人了。如今每日睹物思人,也说不上是喜是忧。倒有点后悔把树精留下来了。

      转眼便到了买衣服的日子,四人用过早膳准备下山,因风逸和扶玉都不会御剑,只好姜向无同风逸同乘一剑,扶玉同苏执语共乘一剑。

      路上,苏执语道:“扶玉师兄,你抓的太紧了,我要喘不过气了。”

      只见扶玉双手死死扯着苏执语双肩衣服的布料,扯得苏执语的衣领紧紧勒在脖子上。

      扶玉便将手放在苏执语腰间道:“那这样。”

      苏执语道:“可以是可以,不过抓好了就不要乱动,我容易痒。”

      扶玉忙道:“好好好。”

      闻言,风逸也将原本搭在姜向无肩上的手轻轻环到姜向无腰间。

      姜向无只当他也在害怕,笑道:“别怕,为师剑御的稳着呢。”

      不足半个时辰,四人抵达陇平镇后便径直去了镇上最好的裁缝铺。

      老板帮着风逸量了尺码,拿出画着衣样的图本问道:“小公子喜欢什么样式的?”

      风逸看也不看道:“最简单的便可。”

      扶玉在一旁笑嘻嘻道:“我师弟样貌过人,穿什么都好看。”

      老板又道:“那这花色?”

      风逸看向姜向无道:“师傅帮我挑下可好?”

      姜向无朝着五颜六色的布料扫了一眼道:“两套青灰,两套白色。”

      老板应道:“好嘞,那客官三日后来拿便是。”

      四人从裁缝铺里出来后,姜向无想去赌坊溜一圈,便对三人道:“你门带风逸四处逛逛,玩够了就先回去不必管我。”

      风逸却道:“我想同师傅一起。”

      姜向无心道:赌坊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风逸刚化为人,实在不宜去这些乌烟瘴气的地方,便道:“我去的地方你不会喜欢的。”

      风逸坚持道:“师傅还未曾带我去过,怎知我不会喜欢。”

      姜向无迟疑片刻道:“行吧,那你随我一起。扶玉,你和执语去逛吧。”

      扶玉应了声“是”,转身便拉着执语喜滋滋地走了,没一会消失在人群里。

      与二人分开后,姜向无带着风逸顺着去赌坊的路不紧不慢地走着。路过商户如云的繁华地段,街边包子铺点心铺,茶馆酒馆小地摊,应有尽有。街上人来人往摩肩擦踵,叽叽喳喳好不热闹。

      姜向无心中陶然,真是久违的烟火气啊~

      他和风逸并肩徐徐走在人群里,因二人皆样貌堂堂,气宇不凡,倒成了一道养眼的风景,引得路人纷纷为之侧目,更有姑娘拿着帕子遮着羞红的脸蛋从风逸与擦肩而过。

      姜向无见状调侃道:“山下的景致如何?可是比那穹顶山上要有趣得多?”

      风逸却仿若未闻,停住了脚步,遥望路边的一处摊位,姜向无顺着他目光所及处看去,原来是个卖麻糖的。这令他想起他小时候最爱吃的,便是这麻糖,吃得满口虫牙疼得直嚷嚷还是要吃。

      后来换了牙,父亲便不许他再吃,他也只能吃到母亲偷偷带给他的那一点点。

      姜向无心想这小徒弟初次下山,还不知道这是什么,不如趁此机会捉弄他一番,便唬他道:“你可瞧见那上面裹着密密麻麻的白色小颗粒了?那都是虫卵,吃下去几日后,小虫破卵而出,叫你肠穿肚烂。”

      一边说着,还一边捂着肚子故作痛苦神情。

      风逸却微微仰首认真看他道:“你不要骗我,我知那是麻糖。”

      姜向无“???你如何知道的?”

      风逸娓娓道:“山中有化了人形的小妖常跑出山玩,回山后偶尔聚在我身下同别的伙伴一同分享在外的见闻。况且,那摊前聚的都是小孩和女子,怎么会吃师傅口中那般恶心人的东西。”

      姜向无作恶不成本该觉得无趣,可看他一板一眼说他骗人,心中又觉十分有趣,不禁露出一丝有着微妙恶心感的慈母笑。

      风逸又遥指摊位道:“所以,师傅能买给我了吗?”

      姜向无拍拍他的肩笑道:“为师同你说笑的,等着吧,这便去给你买来。”

      说完走到摊位前从怀中掏出些碎银递给买糖小贩道:“给我装七两,剩下的不必找了。”

      随后接过桑皮纸包着的麻糖,走到风逸身边递给了他。

      风逸接过后便立刻打了开来,脸上仍挂着丝丝笑意。

      姜向无心道:“想不到他竟还是个贪嘴的。”

      风逸左挑右选,最后掰了块大小适中的麻糖后,抬手递到了姜向无嘴边,姜向无微微一笑,将麻糖叼进嘴里嚼着。又笑道:“还知道先孝敬为师,不错不错,孺子可教。”

      风逸又掰了块放到他嘴里。他微微侧首,若有所思地看向眼前的姜向无,不觉淡淡一笑。

      麻糖酥香甜脆,入口即化,甜而不腻。

      丝丝甜意顺着唇齿,直直甜到某人心里。

  • 作者有话要说:  有朋友说格式不好看 我改一下格式方便大家看的舒服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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