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裙装骑士》绿梨炖糖

7、第 7 章

　　第二天一早，时佳璐被一串震耳欲聋的闹铃声吵醒。
　　这不是她惯用的闹铃音乐，醒来时大脑一片空白，就算对着那个闹钟界面，她也没想起自己为什么会设置一个提前一小时的闹铃。

　　疯了吗？工作日不多睡两分钟，提前起床？
　　哦不对，昨天……

　　身上有种黏腻的不适，还有点异味，时佳璐这才想起她昨天跟朱艳霓喝酒，喝得人事不知，怎么离开酒吧的都没印象。
　　这闹钟，大概是朱艳霓给她调的。

　　果然，时佳璐打开微信就看到朱艳霓给她的留言，说怕她醒来没时间洗澡，特地提前了点。
　　她回了句谢，起身洗漱，等化完妆，也到了她平时准备出门的时间。

　　公寓门打开，她止住脚步。
　　门口地上被人放了一个打包袋，无纺布制作的，看着挺高级，但上面没有店家LOGO。

　　外卖送错了吗？
　　但这打包袋上并没有贴外卖单，时佳璐有些疑惑，将袋子拿起，打开看了看。
　　饭盒上被放了一张卡片。
　　有点眼熟的字体。

　　【宿醉伤胃，给你准备了粥。
　　PS：本不想落款，怕你不敢吃。
　　贺冬】

　　时佳璐从那句“PS”里品出一丝悄无声息的体贴，像雨夜那晚没有追上来的脚步，却追到了面前的网约车。

　　时佳璐愣了一会儿，清晨收到的礼物让她意外，不好说是惊喜还是惊吓，她思绪回笼，后知后觉——
　　「昨天后来，我们碰见贺冬了吗？」
　　她给朱艳霓发过去消息。

　　今日朱艳霓要上班，这会儿差不多也是出门时间，时佳璐本没有期待，却没想到，对面回复很快，虽然只有简单的一个“嗯”字。
　　又过了片刻，噼里啪啦发来一大堆话。
　　「昨天夜里不好打车，我舍不得加钱，背你从酒吧出来撞见他的。」
　　「他说有车，要送我俩。」
　　「我寻思背你太累，坐车还能早点回家睡觉，就同意了。」
　　「咋了？」

　　时佳璐不知道怎么说，发了张照片回去。
　　好半天，得到朱艳霓的一个字。
　　「嚯。」

　　「吃了吧，省的再啃酱香饼。」她又说。
　　公司楼下最近的早餐店就是酱香饼，前阵子时佳璐一直忙，就一直吃那个当早餐。

　　时佳璐有些无奈。
　　「来不及了，只能带去公司吃，也没看见他人，不能当面道谢。」
　　「就是莫名感觉，欠他的更多了。」

　　她出门坐车，朱艳霓大约也出门了，过了半个小时才回复。
　　「朋友之间不就是你欠我我欠你？人和人的关系就是这么建立的，别想太多。」
　　「你就是被家里闹的，越来越瞻前顾后。」
　　「心思太重老得快啊璐璐。」

　　时佳璐捏紧了手机。
　　她承认朱艳霓说得有道理，某年某月某一天，很突然的，她意识到父母不是她无条件的后盾，后来，好像就再也没有小时候那么张扬了。
　　这些琐碎的、不值得抱怨的心思，如果不是朝夕相处了六年的闺蜜，似乎也无人知晓。

　　“我该再大方点的。”她默念，“就是个老朋友，能处就处，不能处就绝交，也没什么。”
　　「你说得对。」她回。

　　回复完消息，时佳璐打开那碗粥。

　　打包袋自带隔温层，粥还热着，她拿勺子舀了舀，认出鸡丁、瑶柱、香菇之类的东西，比较大众口味，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不知她喜好，所以容易踩雷的内脏、香葱之类的食材都没放。
　　当然，时佳璐很快推翻了这个想法，因为碗和勺，明显不是一次性用品。
　　贺冬好像是从家里给她打了碗粥的样子，没有人会在家里煮粥的时候还特地考虑到她的口味，肯定是有什么吃什么。

　　她端正地拍下照片，才开始吃。粥里的食材煮得很软糯，整体调味不重，确实很适合宿醉之后吃。

　　时佳璐的胃不太好，经常反酸的时候就爱喝粥，后来宿舍另外三个人也被她带出了这个习惯。
　　不过一份砂锅粥当工作餐吃小贵，便宜的外卖味道又不好，如果自己煮粥，平时上班又没那个时间……总之，没什么机会喝。
　　但现在喝到了。
　　托福。
　　原本早上身体和心情都不太美丽，现在她甚至没有抱怨的想法。

　　认真地吃完早餐，身心熨帖，时佳璐才拿出手机。

　　想个什么样的开场白呢……她这才尴尬地发现，她拿到贺冬手机号之后没联系过对方，两个人没加上微信，而这个年代，至少在国内，似乎很少有人用短信联络了。

　　她试着搜索了一下这个号码，跳出来一个简单的头像。
　　一片幽深如墨的蓝，中间一轮金盘，看起来是初升的旭日。
　　昵称也简单：HD，然后没别的资料了。

　　她添加了一下，备注上自己的姓名，正在想是不是要用短信告知下对方，就看到好友申请被秒通过。

　　这个时间，他抱着手机？
　　时佳璐想他不像这么重度的网民，转念又想，大概是因为上班时间开着微信办公，于是释然。

　　「时佳璐？」对面很快发来消息。

　　是她要道谢，却总是让他抢先，时佳璐更觉得尴尬了，不再多想，忙回：「是。」
　　「谢谢你的粥。」
　　她发了图片过去，「碗我今天下班拿回去洗，怎么还给你？」

　　「不用。」
　　可能是怕显得太冷漠，半分钟后，他又发来一长句。
　　「我工作忙，居无定所，这个碗你还给我，它也回不到它应该回的地方去。」

　　「……你工作忙，竟然还给我送早餐，太麻烦你了。」

　　「早上阿姨煮了粥，我想起你醉酒，就顺便带了，不麻烦。」
　　「去你那儿是顺路，你那朋友太远，我就不送了。」
　　「好喝吗？我不知道你的忌口。」

　　时佳璐愣了愣。
　　「好喝，谢谢，我喜欢喝粥的。」
　　「那晚没认出你，我态度不太好，不好意思。谢谢你后来帮我叫的车。」

　　「没关系，对陌生人有戒心是好事。」

　　他俩的关系确实有些客套生疏，贺冬看起来也变了不少，至少当初，他性格不像现在温和。

　　有一回时佳璐和班上同学去食堂吃饭，半路路过操场，她远远地看见一个瘦小的身影坐在沙坑边上。
　　她和同学打了个招呼，跑过去一看，果然是贺冬。他又不知道上哪儿受了伤，一个人坐在那边看蚂蚁搬家。

　　时佳璐问他，他要是不去食堂，她给他带面包行不行，或者泡面，他还可以选口味。
　　结果贺冬吼她，让她不要管他。

　　他总是这样，尖锐带刺，但其实后来时佳璐带了泡面，他闷头吃得挺香。
　　不挑口味，挺好养活。

　　这一点现在不知道有没有继承，但反正，脾气看起来好了不少。
　　想想也是，那时候他老被人欺负，现在可不一样。不过时佳璐觉得男人都好面子，老提当年的事情平白惹人厌，不打算多提。

　　她琢磨着还能说点啥，冷不丁边上响起一个声音：“干嘛呢，在这傻笑？”
　　她被吓了一跳，抬头一看，是李冉婕。

　　李冉婕抱着杯热咖啡，看上去是刚刚去泡饮品路过。见时佳璐回神，她继续问：“坐在这儿电脑也不开，我给你发消息了。”
　　她在工作软件上发的，时佳璐抱着微信，竟没注意。
　　“忘了……有点事。”她飞速按下开机键，“这就来处理。”

　　“你昨天后来还是没找到甲方那个人吗？”
　　“……找到了。”
　　是了，她还要想办法把稿子递给贺冬。时佳璐头皮发麻，但又不想在这件事上说太多慌，模棱两可地说：“看到了那个话少的，但摸不准人家脾气，我再想想该怎么办……多给我两天时间。”

　　李冉婕眨了眨眼，喝口咖啡：“我不是催你啊，这事最受苦的不是你吗？我就是问问，你不用跟我解释的。”
　　“嗯……嗯，我知道。”

　　时佳璐打开了电脑，桌面端微信跳出来的时候，贺冬的对话框就在最顶上。
　　她想了一会儿，还是没发什么话过去，直接开始了工作。最近几天，或许是在忙收购案，甲方没催，于是老板也没催，时佳璐的稿子写得非常摸鱼。
　　但再摸也不能不交，她总得写点东西出来。

　　*

　　那头，贺冬也在思索。

　　他把跟时佳璐的对话从上到下看了一遍，目光在那句“我喜欢喝粥的”上停留了片刻，但就这样，从头拉到尾，也不需要半分钟。
　　话很少，没有共同话题，不知道她喜欢做什么。

　　下班后和要好的朋友去酒吧喝酒，可能是爱好，也可能只是偶尔的一次。
　　打开朋友圈，内容仅三天可见，三天内时佳璐没发过东西，所以现在朋友圈是空的。

　　从前的时佳璐，张扬而热烈，爱哭也爱笑，脾气还有点大。
　　现在……说不上来。
　　贺冬偶尔能品到一丝熟悉的味道，但大多数时候，她都还是太收敛了。

　　也许是，只对他收敛。
　　贺冬想，他们还是太生疏了，得多见面才……

　　“咚咚。”

　　余捷瑞敲了两下门，不等里面的人出声就推门进来：“收购方案做得差不多了，你要不要看……又想什么呢，大白天就走神？”

　　贺冬回过神，看着他递过来的文件夹：“我不是说不急么？”

　　“真的不急？”余捷瑞狐疑地打量他，“我还以为你急着做你女神的老板，连夜做的收购案呢。”
　　贺冬摇了摇头。
　　这家公司没有收购的价值，这是明摆着的事，“可以找个时间再去看看，再看看再说。”

　　余捷瑞挑眉，打量了他一会儿，忽然，了然。

　　“我懂了，原来是你想找机会见你女神才一趟趟往那儿跑，我说呢。”他摆了摆手，“但是这借口用多了就不好用了啊哥，人公司就这么点大，有什么可反复考察的？”

　　贺冬抬眼看他。

　　那目光很平静，但余捷瑞跟他太熟了，愣是从里面看出一点期待。这个想象把余捷瑞生生震出了一身恶寒，好半天才找回声音：“……或许我们也可以试着催一下项目，当面催。”

　　贺冬答得很快：“好。”

　　*

　　当天下午，时佳璐莫名被老板叫过去骂了一顿，催着她要新的版本。
　　气得她在办公室怒骂出声，“我已经辞职了！不满意我的速度那你爱找谁写谁写行吗！”

　　前两天还好好的，今天不知道发什么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