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德 水面之下》球母

62、第 62 章

　　晒，詹姆斯即使闭着眼睛也能感受到那火烧般的温度，他是被渴醒的，又热又渴。

　　眼睛睁开一点点，就被强光刺得再次闭上眼睛。詹姆斯挣扎着爬起来，这才反应过来这不同寻常的高温，这是什么地方？

　　揉了一会眼睛，终于适应了那光线，他半跪在地上，完全搞不懂这是什么状况。这个地方显然是一个沙漠，白色的滚烫的细沙，什么都没有，只有一望无际的白茫茫的沙漠。但是又不紧紧是沙漠，另一边是蓝色的海水，上面没有一丝波纹，平静得好像镜子一样，只是上面没有任何的倒影，只有令人不安的深蓝色。

　　詹姆斯蹒跚着站起来，身上粘了不少沙子，但他顾不上把烦人的细沙拍掉，而是跌跌撞撞地扑到海边，他要渴疯了。

　　迫不及待地伸手去捞那蓝汪汪的水，却什么也没有捞上来，好像那只是一个充满嘲讽冷笑的幻觉。詹姆斯绝望地跪坐在岸边，他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了。

　　毒辣的太阳晒得他头晕，全身都像火烧一样滚烫，但是没有任何方法缓解，他徒劳地挥动魔杖，然而并没有一点作用。

　　这一定不是他认识的那种沙漠，而是一个未知的世界，但问题是他是怎么来到这里的。这片海洋就是一个无用的幻象，詹姆斯用力咬了一下下唇，马上涌出一点腥甜的血液，但于他就是甘甜的泉水，他焦灼地吮吸流血的伤口，这才恢复了一点力气。

　　翻过一座又一座的沙丘，不知道走了多久，可能走了几天，也有可能只过了几分钟，这里没有光影变幻，只有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的仿佛永远不会停止的强光和高温，就像地狱。

　　詹姆斯突然被什么绊倒，他充满希望地转身，发现脚上不知道什么时候一只酱红色的手紧紧地捉着，脱水腊化的手臂连着一副晒到焦黑只剩一层皮的躯体，干瘪的面孔正充满希望地看着他。

　　詹姆斯崩溃地尖叫起来，“滚开——”，那具被踢到一边的人体哀嚎起来，黑浓的血水从干瘪闭合的眼眶里流出。

　　许是干尸的哀嚎唤醒了寂静白沙下掩藏的秘密，沙海涌动起来，詹姆斯脸色发青，第一次在这个滚烫的地狱感到冰寒，不再理会身后密密麻麻的沙子摩擦的声音，还有越来越多的哀嚎，慌不择路地朝着一个高高隆起的沙丘跑去。

　　那些干尸看上去并不想伤害他，反而像看见了什么救命稻草，即使这些已经不能被称为人的东西再也无法做出生动的表情，但詹姆斯仍能看出骨头里面的绝望和哀求。他怕吗？当然怕，但不是怕这些东西可怖的外表，而是怕自己终有一日也会被高温和时间煎熬成这副不人不鬼的样子。

　　但跑着跑着，他就发现不对劲了，那些东西并没有追过来，而是远远地停下了，一个个伸着僵硬的脖子，黑洞洞的眼眶和嘴巴正对着这个方位，好像有什么把他们拦在外面，又或者是这里有什么令他们不敢过来。

　　詹姆斯艰难地吞咽干涸的喉咙，更加感到恐惧与不安，他甚至考虑还是走回去算了。

　　他所在的这片区域和其他地方没什么不一样的，唯一的区别是在沙砾的中间出现了一小块圆圆的，像是镜子一样的水潭。

　　水。

　　再也顾不上那不安和恐惧，詹姆斯跌跌撞撞地跑过去，跪坐在水潭边，双手想去捧一捧水好好地解渴。

　　还是空的，詹姆斯忍不住狠狠地锤向沙地，“该死的！”

　　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他一直安静地侧卧在水潭边火烧般的干咳越来越严重，他最后是不是会变成沙丘里的那些怪物，这是不是地狱。

　　他开始思考，在生命的最后时刻，他在帷幔里消失了。詹姆斯轻轻地叹气，也许这就是帷幔的反噬吧，那些沙地里的干尸估计都是过去数千年里使用了帷幔的可怜虫，所有不遵守规律的人都会被最后扔到这里，面对最可悲的命运。

　　他会活活被晒成干尸，但是不会死，永远地这么痛苦着。

　　詹姆斯坐起来，静静地看着这个怪异的水潭，看着上面的倒映发呆。哈利肯定已经找回德拉科了，德拉科醒来后会找他吗，他一定会很生气。

　　不知不觉间，水潭上不再是倒映，而是一个个朦胧的人影。

　　詹姆斯不自觉地坐直身体，仔细地去看。那是卢平和唐克斯带血的脸。

　　他茫然地别过面，所以，这个水潭的作用是让他忏悔吗？詹姆斯想起了泰迪，他们见面的次数不是很多，他为向卢平说谎而感到抱歉，他和泰迪根本就不是朋友。

　　詹姆斯不敢再去想泰迪的事情，哈利会为他感到羞耻吗，他本来有机会让所有人都活着的，如果是哈利，相信他不会犹豫。

　　水潭里的人面变换着，有时是德拉科那张苍白带血的脸孔，有时是小天狼星被索命咒击中后那瞬间的凝滞。也许这面水潭代表着他心里的罪恶，他也不再逃避——已经身处地狱，又有什么地方可以逃——只是愣愣地看着那些变幻的、死人的脸，他没办法原谅自己。

　　他活该在地狱里。

　　“来，抱着我的腰。”哈利捉过德拉科的手环过自己的腰部，让他安全地坐在自行车的后座，腿一蹬，自行车轮子转到，两侧的树影飞快地后退。

　　德拉科脸蹭在哈利的后背，摩挲着柔软干燥的布料，“为什么要坐这个东西？一点都不舒服。”

　　哈利感受着身后温暖的触感，高兴地笑了起来，30多岁的男人笑得像个男孩，“这是每个麻瓜男孩的梦想，以后再慢慢告诉你。待会你想到怎么说了吗？卢修斯和纳西莎一直很伤心，我怕他们承受不住这么大的刺激，所以一直没有告诉他们。”

　　“他们还好吗？”德拉科有些畏寒地靠得更紧，他已经不再是巫师了，长时间的刑讯折磨令他的身体受到不可逆转的损伤，哈利感觉到身后的人微微的颤抖，手安抚地握上在腰腹部交叠的双手，“他们很好，纳西莎还是那个高傲的贵族，卢修斯天天骂我。”

　　“詹姆斯不能从霍格华兹回来吗？我只见过他几次。”德拉科低声说道。

　　哈利抽回手，专心骑着自行车，好像在竭力控制情绪一样紧握着自行车弯弯的把手，“是的。。。是的，他这几天考试，你很快就能见到他了。”

　　赫敏提议给德拉科施遗忘咒，让他忘记詹姆斯，连罗恩也赞同这个哈利永远也不会接受的建议，他还记得罗恩抱着他和赫敏才一岁的女儿妮娜，“我们都明白你的意思，但是——他的身体并不好，你忘记玛丽夫人怎么说的了吗？”

　　哈利不知道应该怎么反驳，但是他不能拿妮娜举例，这种事情他希望罗恩和赫敏连想也不会想到，这种撕心裂肺的痛苦，越少人感受到越好。但是，他不能就这样让德拉科忘记他们的儿子，哪怕这是一件令人无比心碎绝望的事情。

　　“为什么不是回庄园？”德拉科皱眉看着陌生的风景，世事变迁，很多事情都不一样了。

　　“我们现在回在戈德里克山庄的家，就是我父母去世，以及我出世的地方。”哈利柔声答道。

　　德拉科点头，“我知道，那个小房子。”

　　“不小了，那是一栋3层的房子，里面有5间卧室，还有一个花园。”

　　“但是太小了，我们是不是战后破产了，还是被魔法部罚款了？”德拉科更加担忧了，在他看来那就是小房子。

　　“你的父母需要一个新的环境，你会明白的。”哈利说道。

　　他话语里隐藏的悲伤刺伤了德拉科，德拉科更紧地抱着他的腰，无声地安慰。

　　“那么你呢？”德拉科闷声问道，“你只说爸爸妈妈，但从来不会说道你自己。”

　　“我？”哈利迎风默然说道，“我生不如死。你知道失去你对我意味着什么吗？我失去了所有，失去了最后一个亲人，失去了我爱和爱我的人，失去了所有欢欣和喜悦，失去了晚上的安睡，失去了一切。”

　　“我现在在这里了，你找回失去的东西了吗？”

　　哈利停下自行车，他表情空白地想了一会，才下车，德拉科还坐在后座，哈利捧着他的脸，对上他湿润不安的蓝色眼睛。

　　“是的，我找回了一切，但这个代价是巨大的——德拉科，我骗了你，找回你的代价是失去詹姆斯，我们的詹姆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