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故事与新生》闲思笔墨

433、时移世易多歧路

　　“罗兰教授！”两扇橡木门刚打开，德文就迫不及待地轻快说道，“刚才吃饭时发生的决斗真是太帅了！”
　　蓝眸女巫眯眼打量了德文·卡罗尔的纯真笑容好几秒，无声地摆了个请进的手势。
　　格兰芬多男孩随即走进了这间肃静的办公室，难忍好奇地佩服道：“教授你的实力看上去比其他几位教授还要厉害呢！他们好几个人一起攻击你都不能成功……这真是一次极其漂亮的决斗！你是用了什么魔咒啊？能不能告诉我？我也想学！”
　　“卡罗尔先生。”楚汐平静回应，随手合上木门，并点燃了办公桌一侧的壁炉。“需要郑重提醒的是…这不是有趣的课堂演习，而是一次意外的有危险性的决斗。无论是哪一方，都不能保证自己会赢且不受伤。”
　　“我当然知道！”德文理所当然地回道，语气十分兴奋。“但我还是很想学你刚才施展的魔法！那个玻璃罩子一样的…还有摊开手掌让魔咒失效的魔法奥秘。”
　　“请原谅我——”不忍打击小男孩的积极性，楚汐很快换上了商量与提示的口吻。“卡罗尔先生，我只是一名普通的麻瓜研究课教授，而不是魔咒学或者变形学教授，不是吗？另外，我也是在霍格沃茨学习魔法的，才毕业没多少时间呢…男孩，你现在还只是一年级学生，霍格沃茨的魔法教育大门刚对你打开，你还有很多时间去探索学习，不是吗？”

　　“噢……”德文似乎暂时接受了这段话，“那么，我能问问该翻阅哪些书去学习吗？我在家里的巫师书籍中从未见到你们在决斗中施展的那些漂亮魔咒。”
　　“如果你确实很想学习——”
　　格兰芬多的黑发男孩心急地回答：“我非常非常地想学习。罗兰教授！”
　　水蓝色眼睛一时无神地失去聚焦，女巫的嘴角无声地扬起一抹笑意。德文隐隐意识到什么，心急口快道：“教授，你答应了！”
　　“卡罗尔先生，我有些好奇——”楚汐边说边在一张羊皮纸上写字。“你为什么会这么喜欢决斗类魔法？”
　　“它很厉害！还很酷！”
　　“你喜欢威力大的具观赏性的魔法？”楚汐若有所思，挥手让羊皮纸漂浮到男孩面前。“里面是我推荐你阅读的初级入门咒语书籍。仔细读完后再来我这里领取新的书籍清单，到时候我还会考教你是不是认真学习了。”
　　“是啊，我对你的魔法很感兴趣。”德文用力点了点头。“教授，你之前在课堂上提到过，现在麻瓜界已经发明了好几种让巫师无法躲避的厉害武器，只要我能学会你展示过的那个罩子——”黑发男孩做了个用羊皮纸扣住自己全身的虚拟动作，“那会用这种魔法的巫师就不惧怕麻瓜的任何武器了！”
　　“你是这样想吗？”楚汐微微抿唇，忍住叹气或者其他冲动。“是只有你一个人，还是很多人都抱有这种想法？”
　　“啊…是有些学长这么说的。他们还说罗兰教授你过分夸大了麻瓜的能力。野蛮的麻瓜界在魔法面前不堪一击，不用费心思去了解研究。”
　　“我猜那个学生是纯血？”
　　“是的。”德文点头回应，“教授，你总是猜得很准。”

　　“情有可原。”楚汐低垂脑袋，抬手捂住了咳嗽的冲动。“傲慢无知才是人性最大的弱点。可惜有些人已经傲慢到历史的真相都不愿意去思考。”
　　德文摇了下黑色脑袋，认真道：“但我不这么想，罗兰教授。如果麻瓜毫无威胁，巫师又怎么会在恐怖的猎巫运动里被麻瓜迫害呢？失去了魔杖，巫师甚至不如麻瓜。教授，你还在课堂提到过，黑巫师盖勒特·格林德沃在煽动巫师犯罪的时候，曾在一次巴黎演讲中向数百个巫师预见了麻瓜界可怖的战争与武器。他们在杀自己人时都能这么残忍，更不要说怎么对待巫师了。”
　　楚汐将后背完全陷在柔软的椅背上，仔细观察面前的格兰芬多学生。许是光线的影响，她看得不是很清楚，她也不需要去仔细看清楚。“是的，高伤害武器已经被麻瓜成功研发，并一次性造成数万人伤亡。我想，除了格林德沃、邓布利多这类法力极其高超的巫师，没有巫师能在那次大爆炸中活下来——除非他提前幻影移形到别的国家。可惜我们不可能像格林德沃一样有强大的预知能力以规避风险。因此，不得不承认的是，麻瓜最新研发的工具已经让绝大部分巫师无法抵挡、躲避了。”
　　“即使是你曾用过的那个魔法？”
　　“很遗憾，聪明的卡罗尔先生。”
　　“我还以为……”德文握紧了手中的羊皮纸。“罗兰教授，是不是……是不是以前的巫师也没有办法，才出台《保密法》？”
　　“不，1692年和现在是完全不一样的情况，是主动和被动的区别。1692年，巫师只是总人数偏少，还分了不同的国家地区与意见群体，那时候他们想根除麻瓜的威胁还有些希望，被仍亲近麻瓜的巫师强烈反对。勉强达成共同意见的巫师们主动选择了隔绝麻瓜界，并出台《保密法》，禁止巫师界暴露在麻瓜面前。然而，如果现在的麻瓜界主动来找巫师的麻烦，巫师恐怕——咳咳……”楚汐下意识举起左手抵在唇前，瞬即感到了一股钻心的痛楚自手肘尖侵袭，大脑一阵晕厥。她很快放下左手臂，换了右手拿出手帕捂住喉咙。顷刻，病弱女巫被迫弯下腰低声咳嗽，听上去咳得几乎喘不过气来，苍白而病态的脸庞出现不正常的嫣红。

　　德文有些担忧地等待女巫平复身体，开口问：“罗兰教授，你的病…半年了都没有好过吗？好像更严重了？”
　　“不用在意这个。”楚汐轻轻摆手表示那只是小问题。“卡罗尔先生，还有什么问题吗？”
　　“我……？”黑发男孩再次下意识握紧羊皮纸，“也许有？”
　　楚汐努力松展因疼痛不得不聚敛的秀眉，沉静地微笑问道：“好吧，我们的卡罗尔先生又想出什么稀奇古怪的问题了？这次还是南瓜汁吗？”
　　“我想要蜂蜜柚子茶，多加糖。谢谢教授。”
　　过了几秒，两杯饮料自动在办公桌上浮现。盛有蜂蜜柚子茶的玻璃杯无声漂浮到格兰芬多男孩面前。德文接过玻璃杯，喝了好几口，似乎终于战胜了紧张情绪，抬头问道：“罗兰教授，我能不能问你关于纯血与麻瓜种的看法？独立的纯粹的完全属于你的思想。”
　　“男孩，这个问题太笼统了。我想我已经教过你们——在讨论问题的时候最好先明确一个详细的范围小一点的中心话题？纯血与麻瓜种，巫师界与麻瓜界…卡罗尔先生，不知道你有没有亲自去接触过麻瓜界呢？”楚汐边说边挥舞魔杖让一堆来自魔法部的文件挪到自己面前。
　　“没有。不过拉瑞对我说了很多麻瓜界的事，听起来挺有意思的！他们不会飞行，于是发明了会飞的大家伙；他们不会火炉传话，于是发明了电话聊天；他们不会厨房魔法，于是发明了很多家务工具……他们好像活得越来越接近巫师了，虽然他们还是没有魔力，干不了很多事。”

　　“卡罗尔先生，还记得我第一节课给你们布置的作业是什么吗？”楚汐将羽毛笔蘸了点墨水，垂头继续批阅文件。
　　德文回忆了好一会，不太确定地回答：“唔……是巫师与麻瓜的相同点？”
　　“是思考巫师与麻瓜的相同点与不同点，并写出巫师的优越性。我对所有学生的第一节课都是同样的授课内容，希望你们能稍微意识到这门课的特殊之处。卡罗尔先生，我还清楚记得你当时交上来的作业内容——”女巫抬头，蓝眸平静地望向黑发男孩。“简短而言，巫师有魔力、会施展魔法，祖辈没出过巫师的麻瓜是没有魔力的，生活十分不方便。这就是巫师的优越性。当时你没有写出相同点。”
　　“教授你那时只给我的作业评了A。”男孩听起来对分数耿耿于怀。
　　“巫师的优越性在于魔法。这个观点没问题。”楚汐放下羽毛笔，开始严肃自己的说话口吻。“但因为拥有了麻瓜没有的力量，就放弃生而为人的智慧，是不是听起来很愚蠢呢？就像你刚才说的，麻瓜已经发挥他们的智慧获得了强大的力量，甚至有办法杀死巫师了。更可怕的是，现在的麻瓜界还在不停发展，每天都是新气象、新格局，麻瓜的世界充满了创造力与活力。过去麻瓜能够捕猎巫师，现在他们能发明高伤害武器，未来呢？指望外面那群一看见绿色骷髅就恐惧至极的巫师？”
　　黑发男孩睁大了银灰色眼眸，一时哑口无言，心神震荡。
　　楚汐敛眉，稍稍放轻语气：“这就是我为什么希望你们能认真学习麻瓜研究课的原因。这门课如果能好好学习，对小巫师没有坏处。”
　　“……罗兰教授，”德文慢慢找回说话能力，“我们还一直以为你并不重视学生上课时是什么样的学习态度？”
　　“态度吗？在我的课堂上，你们可以发呆、睡觉、看别的书本，或者其他与课堂无关的事，我唯一的要求就是不能扰乱课堂秩序、打扰认真学习的同学。你们也可以不做我布置的课后作业、无视其他学习要求。但同样的，你们也要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如果这学年结束时你们未能通过考核，那我肯定会不客气地给你们最差的评分，以及……你们也许错过了人生中如何了解真实的麻瓜界的唯一机会。”一段长话说完后，女巫低头掩住咳嗽的趋势，她的面孔愈加苍白，似是风中快要燃尽的摇曳烛光。

　　德文默默把玻璃杯放回桌上，脸上不复刚进门时的欢快笑意。他低声道：“我明白了，罗兰教授，这就是您的回答。”
　　楚汐不吭声，低着头继续批阅文件。
　　“教授，我能向你咨询一份能完整了解麻瓜界的书籍清单吗？我想看看他们到底是怎么……改造世界的。”
　　“假期是个充实自己的好时机。我当然很乐意帮助学生进步。”楚汐从右手边的抽屉取出一张羊皮纸，用魔法交给卡罗尔。
　　德文接住羊皮纸，又问：“这个假期还能在学校见到你吗？罗兰教授。”
　　“卡罗尔先生，我建议你把想要讨论的问题集中记下来，开学后再来跟我交流。请进——”她挥了挥手，刚被敲响的木门敞开了，是斯莱特林的阿比奇·亚克斯利。
　　“好的，教授。我开学后再来向你请教。谢谢你的指导。”德文礼貌道别后，迅速离开了办公室，一点眼神都没有给亚克斯利。

　　“罗兰教授。”亚克斯利开口，声音略有沉闷，似乎心事重重。
　　“请坐。”楚汐用眼神示意德文刚坐过的那把椅子。
　　亚克斯利默默坐到木椅上，棕色眼眸直直盯着女巫工作，一言不发。他等了多久，这间办公室就安静了多久。
　　“罗兰教授。”金发男孩终于主动打破沉默，“我刚去过医疗室。庞弗雷夫人说我恢复得很好。”
　　“很高兴听到这个消息。”楚汐回道，“想来杯饮料吗？南瓜汁还是别的？”
　　“呃…和别人一样就好。蜂蜜水？”
　　楚汐用魔杖敲了敲木桌，被喝过的玻璃杯消失了，过了二三秒出现了一杯新的多加糖的蜂蜜柚子茶。“亚克斯利先生，你这次有什么难题要跟我分享吗？我想你不会只是特意来我的办公室发呆？”
　　“是的，罗兰教授。我……我意外听说——你在食死徒中很有地位？”亚克斯利的问题完全与学习无关，但这不出乎楚汐的意料之外。当初，亚克斯利的父母因涉嫌与麻瓜界阿比奇酒庄拥有者弗朗索瓦·杜蒙亲密交往而广受非议，这种舆论在亚克斯利夫妇给自己的孩子取名阿比奇后更是甚嚣尘上。不久，亚克斯利夫妇不幸得了龙痘疮而去世。悲伤的亚克斯利老夫人独自抚养三岁的阿比奇，她在另一个儿子科班·亚克斯利回家后仍旧坚定追随伏地魔后日夜担忧煎熬，很快迎接死神。食死徒科班残忍地掠夺阿比奇本应继承的所有遗产，让阿比奇现在宁愿留校过圣诞也不愿回家。

　　阿比奇·亚克斯利忐忑地等了二三分钟，终于听到蓝眸女巫的回应：“很有趣的提问，亚克斯利先生。我本来以为你会来提问关于学习的问题？”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冒犯你，罗兰教授。”亚克斯利急忙道，“我只是在报纸上看到你计划在新年后施展的新政策，我刚好对其中一条很感兴趣。”
　　“新政策？”楚汐慢慢喝了一口刚重新被加温的饮料，慢条斯理地说道，“是指我在圣诞假期之前向国际会议提出的草案吗？我只是一名普通的副部长，也不是法律执行司司长，因此我提出的草案不一定能够通过，不是吗？”
　　亚克斯利冲动道：“大家都说你的草案肯定能通过！”
　　楚汐沉默了几秒，不带笑意地勾起唇角：“当然，亚克斯利先生，我想通过的法律当然会被执行，这只是时间问题。”
　　“但是现在的法律执行司司长是——”亚克斯利难掩厌恶地提起那个人物，“那个吝啬贪婪的家伙。”
　　“我说过，我想施行的新政策都会成功展开。”楚汐毫不动摇，“所以……亚克斯利先生，你特意来到我这里是专门来关心魔法部最新动向吗？”
　　“我想——”亚克斯利一下子眨了好几下眼睛，含糊着说道，“罗兰教授，我还想知道新政策什么时候可以执行？”
　　“假期结束后，威森加摩的第一个会议提案将会就此展开。”
　　“我还想知道——我可不可以…罗兰教授——”亚克斯利突然抬起金色脑袋，棕眼满是认真与期待地望向女巫。“尊敬的教授，我请求帮助。你一定可以帮我的！你一定可以！”
　　茶发女巫放下羽毛笔，从宽大的扶手椅上站起来，举着双手走近壁炉取暖，一言不发。火光逆着玻璃窗户照亮了银边斗篷，衬托出一张苍白瘦弱的侧脸。肉眼可见的是，又一个暴风雪即将来临，窗外的天色暗了起来，使女巫的气度显出几分冷峻之意。
　　又是一阵沉默，亚克斯利觉得今天的谈话真是尴尬极了。

　　“亚克斯利先生。”女巫忽然开口了，声音淡淡的。“你已经知道了，科班·亚克斯利是食死徒。”
　　“嗯。”阿比奇·亚克斯利沉闷应声。
　　“他目前还是法律执行司司长，在魔法部有相当大的权力。”
　　“是的。”亚克斯利默默攥紧拳头。
　　女巫的说话嗓音更冷淡了：“他是我的同事——无论是在魔法部还是更伟大的事业上。而你，亚克斯利先生，只是一名斯莱特林新生。你的理由是？”
　　亚克斯利一时失望极了，用力咬牙道：“罗兰教授，你会帮我吗？”
　　“阿比奇。”茶发女巫转过身，缓步朝斯莱特林男孩走来。“新的《巫师遗产继承法》是我提出的，我将负责新法的监督与执行。你又是霍格沃茨的学生，我怎么会不愿意帮你？我十分感谢你对我的信任。”
　　斯莱特林男孩满是惊喜地站起来，脸上还残留着失望情绪。“谢谢罗兰教授！”
　　“不必了。”女巫抬手压低咳嗽的声音，而后轻声道，“如果法律想要顺利执行，还需要当事人的积极配合。关于你父母及祖母的遗产，你自己要注意搜集相关资料，方便执法队的查阅与核对。”
　　亚克斯利迫不及待地说道：“教授，我有仔细保存祖母生前留下的遗嘱，里面已经写清楚把所有遗产都留给我，科班一分都没有。我还记得当初祖母写遗嘱时的见证人是谁，他还活着，还说过会积极帮助我。”

　　听到这精明的举止，楚汐挑了挑眉毛，赞道：“好，以你现在的年纪还能保留好重要物件，应该不容易吧？即使魔法部的相关存档被销毁，有这份原始证据和见证人也足够了。”
　　“谢谢罗兰教授。”亚克斯利喜上眉梢，“十分感谢你的帮助。”
　　“遗嘱的见证人是谁？”
　　“是托尼·杜蒙。我爸爸的好朋友。”
　　“托尼·杜蒙。”楚汐慢慢复述名字，“听起来很麻瓜的名字。他是个麻瓜巫师？”
　　“教授，你真厉害。”亚克斯利赞叹道，心里又一次忐忑起来。
　　楚汐低头直视男孩的棕眼，平静问道：“看来他和弗朗索瓦有很直接的亲戚关系？一个彻头彻尾的麻瓜巫师。亚克斯利先生，你又给我出了个难题。”
　　“罗兰教授，你会帮忙的，对吗？”
　　“现在魔法部在严格逮捕审讯麻瓜巫师，我恰好是负责人之一。”金发男孩听到这话高兴地弯起眼睛。楚汐反而轻扬秀眉，不留情地哂笑道：“但是，我为什么要违法帮一个麻瓜巫师？这次你又有什么理由呢，亚克斯利先生？”

　　从进门谈话开始，男孩一直没能在她的脸上看到一丝震惊或愤怒情绪。通透的水蓝色眼睛仿佛能看透人心，阿比奇仿佛觉得自己的一切秘密都被那双锐利的眼睛看破了，他什么都藏不住、瞒不了。他忽然有一种奇妙的直觉：对方一直在等待着自己主动剖露真相，或者说，只有真诚才能帮助自己。
　　阿比奇的双手握紧又松开，如此反复几次，表情郑重极了。他最后轻声道：“因为我是霍格沃茨的斯莱特林学生。罗兰教授，你是麻瓜研究课的教授，你曾在课堂上教导我们不要轻视麻瓜，甚至在某些方面要向麻瓜界学习。教授，我认为你的话很有道理，麻瓜没那么弱小，那么麻瓜巫师也没道理…虽然我是纯血出身，但是我认为现在英国魔法部的一些理念与新政策应该不太合理……”
　　蓝眸女巫轻轻地笑出声，她抬手唤来一双龙皮防寒手套，戴上防风巫师帽，看似十分漫不经意地说道：“我们今天能有机会拜访托尼·杜蒙吗？”
　　阿比奇用了好几秒才接受罗兰教授的意思，他欣喜若狂地应声：“托尼叔叔曾捎信告诉我，他假期有空会在霍格莫德的猪头酒吧等我的消息。如果不在猪头酒吧，那就去对角巷的破釜酒吧，那里一定可以找到他。”
　　“很好。”楚汐微微颔首，“那我们即刻出发吧。你已经知道了——我今晚要去参加一次重大晚宴，时间比较紧。如果事情顺利，在跟你的托尼叔叔见面后，我还有时间送你回学校。你现在的衣服足够防寒了吗？”
　　阿比奇围上银绿色围巾，戴上手套，响亮道：“我已经准备好了，罗兰教授。”
　　“先去霍格莫德。”楚汐推开门，抬手示意让阿比奇先出去。男孩刚踏出门，倏忽一道银光穿越天花板飞到楚汐面前，一飘而过。楚汐随口道：“抱歉，我发现漏下了一样东西，稍等下。”说完，她对自身周围无声施了空间锁咒，走到书架旁的衣帽架，取下一顶更加保暖的帽子。银雾在她周身缠绕了几秒，随即转换形态重新飞往天花板。

　　麦格教授推开厚重的木门，一边道：“西弗勒斯，我们上次就已经共同决定了去一趟阿兹卡班。这是大家一起表决的意见，再也不能更改了。我们绝对不能放弃德达洛·迪歌与海丝佳·琼斯。”
　　斯内普校长面朝玻璃窗，银白的独角兽于虚空踩着轻盈脚步在塔尖飘逸飞过。他的薄唇挂着惯有的讥笑：“你们是一点都没有考虑到被发现的后果吗？”
　　麦格教授回过头，坚定道：“如果我们再不有点实际行动，就还不如那三个成功闯入魔法部的刚成年的孩子。”
　　“难道你们以前还没有实际行动吗？迪歌与琼斯是怎么进去的？魔法部总有一两个聪明人。”
　　“西弗勒斯。”麦格教授的视线跟随斯内普望向窗外，塔尖的白雪似在闪闪发光。“霍格沃茨有你在，我很放心。”
　　斯内普缓慢道：“她们已决定在新学期出台新政策。而我一个可怜的毫无权力的校长，也只能惩罚学生禁闭了。”
　　麦格教授的态度有一瞬间动摇了，又很快恢复果敢坚定的神情。“凤凰社的两名成员被困在阿兹卡班，我身为代理领导人，有责任救出他们。”说完，麦格教授不再理会斯内普是什么态度，合上了校长办公室的大门，走下自动楼梯。她的视线随意扫过窗户，意外发现罗兰带着一个斯莱特林学生走出城堡。麦格教授下意识地提高警惕念头，罗兰在这时带着一个孩子出去干什么？还是气候如此寒冷的情况下？
　　伸手扶了下方形眼镜，麦格教授很快做出决定。她快步跑下楼梯，瘦高的身形在呼吸之间迅速缩小成团，一头黑纹银色虎斑猫随之代替了黑发女巫，轻盈地疾跑在城堡里，悄无声息、飘若流风。
　　在寒冷天气里，蓝眸女巫的走路速度较常人要缓慢几分，虎斑猫很轻松地跟上了两个巫师的行踪。雪茫茫的土地与不时露出的黑色石头更是帮助虎斑猫顺利掩住身形，在雪地里留下一串串梅花模样的脚印。

　　越过草坪，路过许多角楼和塔楼，绕过巨大的黑色湖泊，他们走下一条长长的坡道，远远可见两扇气派非凡的锻铁大门。门两侧有石柱，石柱顶上是带翅膀的野猪。这就是霍格沃茨正门。正门上空悬浮着好几个破布条似的摄魂怪，还有两个魔法部傲罗看守着。
　　“谁？”一个棕发傲罗头一个发现有人靠近大门。
　　“霍格沃茨副校长，罗兰。”楚汐神色如常地回道，“我们今天有事要去霍格莫德。”
　　“高级副部长，放假了你竟然还在工作吗？”另一个傲罗走上来，满脸堆笑。“自我介绍下，我是约瑟芬，隶属魔法部的傲罗办公室。”
　　楚汐颔首回应：“你好，约瑟芬先生。请打开大门吧。圣诞假期并不影响我们出去，对吗？”
　　棕发傲罗发问：“请问副部长是有什么要事必须带人去霍格莫德吗？他是谁？”
　　“汉特！”约瑟芬制止了同伴的询问，而后满脸堆笑地问女巫，“高级副部长，请问这位学生是？”
　　楚汐平静回应：“小亚克斯利先生是魔法部法律执行司司长的侄子。他发现自己缺少学习物品，想去霍格莫德补充文具，特意来求助与科班关系交好的教授，也就是我。考虑到安全问题，我会一直陪同小亚克斯利先生购买物品。”
　　“原来是法律执行司司长的侄子，真是年轻有为！”约瑟芬赞扬道，用魔杖打开了两扇锻铁大门。“请，高级副部长，汉特快让开——实在对不起，请原谅刚才的冒犯…祝你们购物愉快。”
　　“假期愉快，两位傲罗先生。”楚汐随手抛出一个小布袋，约瑟芬灵敏地接住了。“天气这么冷，你们还要认真值班，辛苦了。下班后多买点酒驱寒吧。”
　　“谢谢罗兰副部长。”约瑟芬收起布袋，脸上笑意更真诚了。“要是不小心东西买多了晚点回来也没事，今晚也是我们两个值班呢。”
　　“谢谢。”楚汐点了点头，重新收拢了下被风吹开的斗篷领口。

　　这时，一辆由夜骐拉动的马车静悄悄地走到学校大门前。
　　“罗兰教授？”阿比奇瞧了眼那辆古怪的马车，又抬头望向在寒风里更显病弱的女巫。
　　“这是霍格沃茨的专属车辆。离霍格莫德村还有点距离，我们可以少走点路。上吧。”楚汐第一个乘上了马车。
　　霍格沃茨的专属车辆？阿比奇在登车前忍不住瞧了好几眼翅膀看上去非常像巨大蝙蝠的动物，它一点肉都没有，白色眼睛没有瞳孔，显得怪异而不吉利。一团银灰色物体趁男孩不注意时轻松跳上了车辆后方。
　　不等马车走远，约瑟芬取出布袋，用力摇了下，满意地听到硬币碰击的声响。“这位美丽的小姐真是大方呐！不愧是富裕的纯血家族族长。”他一手拉住了伙伴的肩膀，商量道，“今天我们可以多喝几瓶三把扫帚酒吧的红葡萄酒，还有蜂蜜酒！那老板娘总说我故意赊账，今儿就让她睁大眼睛仔细瞧一瞧我们是有钱的家伙！”
　　棕发的汉特还没来得及看清那银灰色物体是什么东西就被伙伴的动静打断了，他微微摇头，不赞同道：“约瑟芬，你怎么能接受贿赂呢？”
　　“年轻的小伙子，这怎么能叫贿赂呢？”约瑟芬瞪大了眼睛、吹起了胡子。“你知不知道乔登、科维斯他们在对角巷捞了多少金加隆！”
　　“可是——”
　　“魔法部那帮管钱的家伙总是故意拖两三个月才给我们发工资，不趁机拿一点小钱，我们吃什么东西过日子？你给我用魔法变出美食？”
　　汉特陷入了沉默。自他正式上岗以来，魔法部总是不及时给他们这些普通员工发工资，但那些高官和有关系的员工仍可以准时领到薪酬。

　　“刚才那位小姐，就是那个最有权势的高级副部长兼高级顾问？我平时没在魔法部见过她？”
　　“她还是霍格沃茨副校长以及古灵阁的首席经济顾问呢！”约瑟芬啧啧有声，“法兰西传承千年的古老纯血家族，储藏的财富可以买下一个中等国家了！”
　　“我最近有在《预言家日报》看到她的政治言论。”汉特说，“据说她要在新年推行新的《巫师劳动法》，里面会合法保障全体巫师的劳动权益，用工单位不能无故拖欠工资——”
　　“小子。”约瑟芬不在意地打断了汉特的话，“如果她能把那什么法律在魔法部成功施行，我们能准时领到足额薪水，那我第一个拥护罗兰高级副部长。如果她和之前的多任部长一样只是喊喊口号，我呢，糊涂蛋约瑟芬只想在下班后多喝一杯火焰威士忌。”
　　汉特略有不自在地笑了：“好，那我多要一杯蜂蜜酒。”
　　约瑟芬满意地点头说：“这才对嘛，伙计。走，我们这就去三把扫帚酒吧。”
　　“哎？我们又——”汉特止住了话，跟着约瑟芬迈向大门东南方向的霍格莫德村。反正圣诞假期也没人会来检查工作，还不如一起去喝杯酒暖身子呢。

　　夜骐安静拉着马车在文人居羽毛笔店前停下了。楚汐第一个下了马车。阿比奇马上跟着跳下来，问：“罗兰教授，这里是？”
　　“先给你买些文具吧。”楚汐简短回应。
　　“可是我不缺少……”阿比奇精明地止住嘴巴。刚才罗兰教授在傲罗面前提到了那个理由，如果他们不买点东西确实显得很古怪了。金发男孩安静望着女巫给自己挑选羽毛笔、羊皮纸、墨水等文具，棕色眼睛眨动得越发轻快了。
　　快速买完文具后，他们乘着马车拐进旁边的一条小路，来到猪头酒吧门前。
　　“戴上你的兜帽。”楚汐提醒道，将自己头顶的巫师帽前沿往下拉，遮住自己的大半脸庞。阿比奇听话地照做了，跟着女巫跳下马车。
　　这间酒吧的环境还是和以前一样糟糕。仰面而来的浓郁羊膻味让阿比奇忍不住轻轻地打了个喷嚏。
　　酒吧老板阿不福思·邓布利多一见到来客，暴躁地大声吼道：“这里不欢迎肮脏的家伙！大名鼎鼎的叛徒！”
　　阿比奇还没来得及打量酒吧环境，就被老板的暴脾气吓了一跳。
　　“我知道了，谢谢。”楚汐平静回道，转身离开了酒吧。阿比奇连忙收回自己刚踩进酒吧的那只脚，跟着女巫离开了猪头酒吧。他们一言不发地走到酒吧斜对面的邮局墙根下。

　　每过一会儿就有几只猫头鹰从邮局里面飞出来，楚汐欣赏了几分钟，忽然开口：“阿比奇，知道刚才那个老板是谁吗？”
　　“我完全不好奇。”阿比奇觉得自己这时候不能完全说真话，“我更关心托尼叔叔……”
　　“我知道你很好奇。”女巫立刻刺破谎言，“他是大名鼎鼎的邓布利多的兄弟。”
　　阿比奇不说话了。他不知道为什么罗兰教授总是能精准区分谎言与真实。
　　“大名鼎鼎的阿不思·邓布利多是被我杀死的。”女巫十分平淡地叙述一个事实，“而且我永远不会后悔。因为这带给我很多利益，我以前一直接触不到的无法想象的巨大利益。”
　　“教授……”阿比奇用很轻的声音说道，棕眼紧张观察着四周环境。幸好他只看到一只猫立在墙头，没有别的巫师走过。
　　楚汐了然地笑了笑，判断道：“刚才我们进酒吧的动静很大，如果你的托尼叔叔在喝酒的话，他现在就应该来找你了。很明显，他目前不在那里。”
　　阿比奇认同地点了点头。
　　“好的。”女巫瞬间提高了说话音量，“我们去伦敦的破釜酒吧。有学过随从显形吗？”
　　男孩再次点头。
　　楚汐挽起右手臂，左手缓缓拿出了魔杖。阿比奇将自己的左手放在罗兰教授的右手臂上，闭上眼睛清空大脑。他们在空气里穿越，二三秒间就到达目的地。阿比奇发现自己正站在一家麻瓜书店前，街道上人来人往，悦耳的圣诞歌声从伫立在街道中央的圣诞树上传来。
　　“好热闹……”阿比奇被拥挤的人群吓到了。
　　“因为今天是圣诞节。”楚汐随口解释，“我们走吧。去找你的托尼叔叔。”